《白天得睡觉》隐巫

2、第一具尸体2

　　小林小媳妇儿一样儿，随着王德回到车上，才觉得回到了人间。

　　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恐惧地回看了一下那个黑黑的巷口。然后开始炸毛般对着王德嚷嚷：“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个女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来找她？！师傅你刚刚咋为啥和平时不一样了？！师傅！吓死我了！”

　　王德看着眼前这个次哇乱叫的年轻人，心里也轻松了下来。每次来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压在心里的种种负面情绪都会涌上来。出来之后，身心都很疲惫，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解过来。

　　不过这次有小林在，也许是有人陪伴的原因。心里也不是很压抑了。想到这儿，王德摸了一把脸，笑了笑，狠狠得揉了揉小林那头卷毛。“行了，嚷嚷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刚刚吓得跟孙子似的。出去别说我是你师傅，丢人。”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师傅。你给我讲清楚，我不就不害怕了嘛。伟大的哲学家说，未知是恐惧的根源。”小林委屈地扒拉好被王德揉乱的头发，嘟嚷着：“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王德不急着开车，他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斑斓的霓虹灯，说道：“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顿了一下，王德没有听见小林接话，于是回头看他。发现小林正懵懂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王德笑了一下，接着说：“这位牧小姐就是接收不安的灵魂的使者。有个词叫‘死不瞑目’,就是指有些人的灵魂得不到慰籍，怨气横生，最终影响到现世。我第一次见牧小姐是在一次案发现场。那是半夜，因为案件总得不到侦破，我睡不着，就去案发现场，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王德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那是一个破旧的，甚至因为污血有些恶臭的出租屋。牧小姐穿着一条红裙，瓷白的皮肤被月光铺上轻柔的纱。她漫不经心地用手里的红花搅动着什么。就像一位不小心到了人间的神明。我忘了呼吸，忘了提醒她这里闲人免进，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她发现了我，她向我看来，眼睛中是一片悲悯。”

　　小林静静地看着王德，听着他的回忆，觉得有些可惜。刚刚在那里，他并没有敢抬头认真看那位牧小姐的模样，甚至连她穿什么都有些记不清了。现在脑海里只有最后那个骷髅头和那阵钻进脖子阴凉的风。

　　“我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了。等我回过神儿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当时我的师傅正守着我。他告诉我，那是一位使者，在某些特殊的人力难以解决的时候，警方就会求助这位使者。当然如果有一些她感兴趣的，即便没有找到她，她也会出手。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能查出来她的身份。即便是找到她的处所，如果没有她的允许，也靠近不了。久而久之，上面管这一方面的人也就放弃了对她的调查。不敢对她有太多打扰，所以局里特别确定一个人专门负责过来求助。知道这个人退休了或者不在了，再有这个人的徒弟继续负责。而我的师傅，就是这个负责的那个人。现在那个人是我，将来也许是你。”

　　小林看着王德，唯物主义三观即将支离破碎，他知道王德没有在开玩笑。不过十几年的教育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王德看着小林一脸“你该不是在逗我的”的表情，补充道：“她应该是不喜欢人白天来找他吧。白天你过来，你是看不到那里有个房子的。所以我们只好现在过来。”

　　王德回头发动汽车，他知道小林也许现在还不相信，但是以后呢？总之还是先提个醒比较好。不想之前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傅，非得等自己撞到了，才马后炮地说，还美名曰看看自己有没有为牧小姐服务的缘分。

　　王德的脑海中不禁出现了那个总是叼着旱烟卷的男人。那时自己刚出警校，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想着办成个大案子。谁知道第一次去杀人现场就吐得稀里哗啦的，什么也没干成，还差点破坏了现场。是那个平时看着不靠谱，他总不服气的师傅带着他，和警队的同志们，没日没夜地侦查、推理，最终找到了凶手。

　　只是没想到好人命不长，他师傅曾经为了保护人质，就地击毙的□□杀人犯是一个□□太子。大年夜，□□的人闯进师傅的家里，把除了他的一家人全砍死了。而他因为失血过多，进入假死状态，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师傅和警队里的人一起最终捣毁了那个□□势力。然后，在清明节的夜晚，他跑到墓地，在他一家人的坟前，割腕自杀了。

　　……

　　牧引回到侧室，重新点燃盘香，坐在古琴后面，继续弹奏未弹完的曲子。

　　乐声悠悠地飘散着，盘香的香烟升起，想被什么引导着来到屋中央放着的桌子上的锦盒上空。锦盒中是一块儿黑色的心脏形状的石头，上面布满奇异的花纹。随着乐声，这块石头就像活了一样，一股一股的跳着。香烟在锦盒的上空渐渐形成一个圆圈，随着后来香烟的加入，逐渐凝实。在曲子的高潮部分，香烟圈猛地落下，绕住了石头。随着乐曲的减缓渐无，香烟圈也换换消散，石头也慢慢停止了跳动。

　　牧引闭上眼睛，把手放在琴弦上面，感受那轻微的抖动，直到最终停止。

　　牧引起身，走到锦盒面前，看着那块又成为死物的石头，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定定地看了那石头一会儿，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随后扣上了锦盒，锦盒也消失了。

　　当初牧引挖出自己的心脏，用来吸纳全城的怨气。最终全部怨气成功吸入心脏，心脏由此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石头。那个男人把这个心脏封印起来，防止怨气外泄。牧引也就这样不死不活地存在了千年。男人告诉自己只有自己找到真正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结束这一切。在这之前，必须定期弹奏上古安眠的乐曲，安抚怨气，强化封印。

　　牧引望着天空，远方已经出现了将明的鱼肚白。

　　该睡觉了，牧引想。

　　梦中的牧引回到了过去，自己躲在角落，看着那些个狰狞着脸的人拿着刀子、棍子来回走着。放在大堂里那个漂亮的大花瓶被打碎了，桌子上的茶具也被扔在了地上，无数人哭喊着，地上的血一片又一片。平日里在那个最爱美的小侍女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眼睛睁地大大看过来，脖子像平时浇花的壶，血从划开的口子里喷涌了出来。

　　小侍女养着一盆花，花开的时候，总会摘下来一朵戴在头上。现在那朵花泡在小侍女的血里，白色的花瓣泥泞在一起，全染红了。她悄悄伸出手来，把那朵花捧在手里，就像捧着这个平日里陪自己玩儿的小侍女的尸体。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