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鬼》rafael

1、1.小鬼和少女的第一次相遇

　　小鬼并不像这世上千千万万婴儿一样正常的降临人间，他八个月的时候就被自己亲爹从妈妈肚子里刨了出来，制成了婴灵，帮他杀人和敛财。

　　亲爹还制作了很多婴灵，但因为小鬼是唯一他亲生的，所以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可着小鬼来，当小鬼反噬亲爹的时候，亲爹还一脸不敢置信，哈，有什么不敢置信的，既然你杀了我，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你？

　　因为小鬼是亲爹的崽，所以小鬼杀人担负的罪孽大部分都扣到亲爹头上了，再加上算是变相解救了其他婴灵，得到了相当可观的功德，抵消了身上剩余的杀孽。

　　被别人驱使了这么久，突然这么轻松，小鬼也不急着去投胎，他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
　　他虽然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从未见到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柔，只是看过电视里其他人的人生，带着些憧憬和自己都未察觉的自卑。

　　小鬼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如此对待，可最后还是在亲爹松懈的时候反噬了他，解救了其他婴灵。

　　小鬼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是为了那些蠢货，小鬼都是喜怒无常的存在，我只是突然看那个老头不顺眼了而已。”

　　白天，小鬼随便把自己居住的泥塑往路边一丢，多亏了那些功德，让他不会再被阳光伤害，可他已经习惯性地讨厌阳光了，白天基本上就躲在泥塑里不出来了。

　　入夜，小鬼打了个哈欠，从泥塑里探出一个头，对上了言乐的眼睛，少女笑吟吟地指着桌子上的东西：“你醒啦，你看看这些你喜欢哪个？少吃点，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小鬼吓得跌回泥塑里，言乐敲了敲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婴儿泥塑：“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重新从泥塑里钻出来，冲着言乐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能看见我的吧，我可是最难缠的小鬼欸，你还敢往家捡？”

　　少女挠了挠头，仍是笑着的：“因为我看见你一个鬼待在路边，所以猜测你应该是个流浪者，我想要养你，就带你回家啦。”

　　小鬼确定了这个女人的确有病，把小鬼当流浪狗养？亏她想的出来，小鬼拎起自己的居所，准备往外走，少女急了，轻轻拽住小鬼的手：“我会把你当家人看待的，你愿不愿意成为我家的一份子？”

　　小鬼一直是一个鬼，杀人的时候一个鬼，被饲养的时候也是一个鬼，亲手弑父也是一个鬼，流浪也是一个鬼，他拥有的，只有这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小泥塑。

　　家人，对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一个词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原本可爱白净的小婴儿皮肤变得苍白，眼眶里的瞳仁消失不见，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你真的了解我吗？莫名其妙！”
　　我的悲伤，我的绝望，我的渴望，从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在失去，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留不住，你凭什么这么轻松的说出我一直渴望的话！

　　言乐无比认真地看着小鬼，没有一点躲避，如果不是小鬼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真的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鬼样子：“我很认真的，我们拉勾好吗？”

　　小鬼曾经看见过人类幼崽拉勾勾，这是他们的一种约定方式，小鬼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看着少女伸出的尾指，他犹豫了。

　　想要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庭，和蔼的爷爷慈祥的奶奶，严肃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最好再养一只猫。
　　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想要一个家人。

　　小鬼应该早已不会再渴求什么了。

　　言乐主动勾起了小鬼的手指：“我发誓，我一定会永远陪着你哒，我绝对不会抛弃你！”

　　如同青葱般细白的小指勾着小鬼腐烂发紫的小指，小鬼定定地看着这副冲击感十足的画面，很久才轻轻把自己的小指抽出。

　　言乐的眼帘微垂，遮住了眼里的失落，果然还是不行吗？

　　小鬼又变回了原先可爱的婴儿模样，别扭地转过头，把泥塑往桌子上一放：“喂，先说好，本大爷只是先在你这里寄住，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本大爷不满意的事，或者敢背叛本大爷，本大爷一定会让你尝到苦头的！”

　　言乐二话不说弹了小鬼一个脑瓜崩：“小孩子不可以说本大爷的。”
　　小鬼捂着脑壳超级恼怒地看着言乐：“本大爷可比你大多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敢惹恼本大爷本大爷一定会给你好看的！”

　　言乐把桌子上的饼干蛋糕抱了起来：“不改掉坏习惯的话，就不给你东西吃了。”
　　小鬼动了动手指，一块饼干就自动飘到了他手上，如同示威一样大大咬了一口。

　　言乐笑眯眯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小鬼吃东西：“好吃吗？我超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的！”
　　小鬼之前一直在吃亲爹特制的超豪华香烛，这还是第一次吃普通的食物，浓浓的奶香味在口中蔓延，小鬼忍不住又啃了一大口，虽然不想屈服，但还是诚实地说：“……好吃。”

　　亲爹是个钢铁直男，只让他吃特制香烛，说其他东西都不健康，不是小鬼该吃的，只有愚蠢的麻瓜才会拿零食供奉小鬼。

　　小鬼活了三十多年才真正吃到传说中的零食，感动的快哭了。
　　麻瓜的垃圾食品真好吃噫呜呜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我叫言乐，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鬼是有名字的，亲爹起的，刻在木牌上，天天接受香火熏陶，小鬼完全不想再和过去扯上什么关系，这个名字他也准备一同舍去：“你随便起吧，还有本大爷真的比你大好吗！”

　　言乐倒是知道小鬼年纪很大了，可看着对方娇小的身躯和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有超级天真的想法，真的无法把他当成一个成年男性：“你就跟我姓吧，叫言贤怎么样？”

　　“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咸盐，不要。”

　　“言和？”

　　“人家会告你侵权的。”

　　起名废言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小鬼，小鬼把手里已经享用完了只剩一层壳的饼干放在桌子上：“言真吧。”

　　言乐好奇地拈起那枚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饼干，放进嘴里，小鬼没来得及阻止她，气急败坏的大吼：“鬼吃完的东西都是阴气，你找死吗？”

　　言乐费力咽下了那完全没有味道，口感又渣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饼干的东西，小鬼惊奇地发现那阴气居然如同泥牛入海一样在言乐体内消失不见。

　　“怎么会消失……”小鬼喃喃自语。

　　小鬼并没有像他说的那般轻松，他也猜想过言乐是不是跟他爹一样想利用他达成某个目的，但这种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他实在难以拒绝。
　　他甚至在默默祈祷，希望少女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愿意把一只小鬼当家人。

　　“你究竟……为什么要收留我呢？”小鬼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言乐紧紧攥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小鬼觉得，那表情和他弑父时的表情差不多。
　　少女把所有悲伤都埋藏到了心底，努力扬起了自己的笑容：“等你完全信任我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你都露出那种表情了，我怎么拒绝呀。
　　“好”

作者有话说

　　黑白（一）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人多了，才有了鬼。
每一个鬼，都会在死去后被带去地府，只有怨念，悲伤，恐惧会留下来。
以人的记忆为载体，在这世上复活的，大多数都只是不甘的执念。
在言乐眼里，这世界由黑白灰构成，鬼怪身上缠绕着的丝线颜色是混乱极致的，有黑色的恨意，有紫色的悔恨，有红色的疯狂，只要她接触到这些丝线，就能看到鬼怪们的记忆。
太多太多的黑暗充斥着她的世界，幸好父母身上的丝线是温暖的颜色，每当言乐触碰到那些丝线，温暖的爱意就会驱散那些冰冷的怨念。
不管言乐走多远，她手腕上都会系着来自父母的两根橙色丝线，顺着这两根橙色丝线，就能找到爸爸妈妈。
言乐一开始完全不知道遮掩自己的不同，偶尔差遣鬼怪帮忙递个东西啊，和鬼怪唠唠嗑啊，父母也有意让她忽略自己的不同。
上幼儿园的前一天，爸爸妈妈担忧地商量着什么事，最后妈妈拍着言乐的肩膀说：“乐乐，到了幼儿园就不要和你那些“朋友”说话了好吗？”
言乐答应了。
去幼儿园的第二天，言乐就因为把幼儿园同学推倒而请了家长。
言乐满脸稚气地说：“不是我推的，是丫丫看他要抢我的笔袋，才推的他。”
幼儿园其他小朋友也说，那个熊孩子是自己摔倒的。
但熊孩子不依不饶地说：“就是她推的，就是她推的。”
爸爸妈妈对视了一眼，爸爸装作生气地说：“别的小朋友都看见不是言乐推的了，我们乐乐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算了，你这家长还不懂吗？”
妈妈抱着言乐，揪了揪老公的衣袖：“算了，别生气了，都是小孩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对方家长也赶忙赔不是。
自那以后，言乐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个不一样的世界的。
总是不经意间显露出不同的言乐理所当然的被孤立了，她越来越阴沉，连在家都不怎么说话了。
爸妈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不行。
妈妈说：“听说咱楼下那小孩上的别的幼儿园，把乐乐也转过去？”
爸爸说：“问题是……乐乐就算转过去也没用啊。”
妈妈：“我托那小孩照顾着点乐乐，那孩子挺活泼的，又懂得照顾人，我觉着行。”
就这样，言乐转到了新的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