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霜殓殓f

8、不见

　　（Flowers in autumn, deep her love

　　戏子多秋情深旧）

　　楚瑜感到有些郁闷。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全国的人都疯了一样，到处乱窜。

　　街上的人挤得满满的，比游行还可怕。

　　人来疯？？？

　　他现在的假身份是店里的一个伙夫。

　　兼职送饭。

　　所以，今天人特别多，大家都想来见见公主。

　　所以，他今天特别忙，脚不沾地的那种。

　　所以...

　　他简直怀疑自己就是来打工的。

　　啧啧啧，这个假身份很不走心，第一天就差点被揭穿，只是自己演技好。

　　简直想掐死周何。

　　那他只能自己走心来掩饰。

　　“喂，那个谁，国王马上就到了，你快些!”

　　“哦。”楚瑜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食材。

　　我有名字!!!

　　这家小店很有名。

　　有名的江湖小店，什么人都来。

　　小贩，盗贼，官员，土匪，甚至...

　　不多时，店里进来一群人，气质倒是不错，只不过什么都有。

　　为首的那个一脸书生气，旁边跟着两个姑娘。

　　很多人侧目望过去，甚至有人发出了叹息。

　　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月儿国国王？

　　这么...

　　和蔼？

　　旁边为什么有两个女子？

　　两个公主吗？

　　楚瑜看着那些人，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分清楚谁是谁了。

　　那两位女子皆是一身红衣，身材高挑。一位妆容灿烂，笑颜如花，看起来年轻一些，想来就是那位公主了，她牵着另一位的手，似乎在说什么事，似乎在撒娇，似乎只是讲些什么笑话，讲到一半，自己忍不住了，捂住嘴开始笑。

　　另一位有些高傲，眼睛里有岁月沉淀的痕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她想甩开那只握住她的手的“蹄子”。她们似乎并不是很熟，这位似乎还有些嫌弃公主，她却让楚瑜看起来有些眼熟。

　　旁边人对于这一幕习以为常一般，也不阻止，只是说笑着，谈论着。

　　“那个谁，干什么呢？”

　　“公主身旁那个人，是谁啊？”我似乎没有见过，可是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啊，你就别管了，大人物，忙你的!”

　　楚瑜只好继续捣鼓手里的东西，一边观察着这位不明女子。

　　真想在饭菜里下毒...

　　公主的手指自然的扣住那位“大人物”的手指。

　　那位女子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甩开了公主的手。表情嫌恶的擦了擦。

　　国王笑了，看似彬彬有礼的走过去，一只手若有若无的似乎指着什么地方，楚瑜认出来了，那是姑娘脖子上的一根血管。“今日在路上偶遇叶姑娘，也许招待不周，姑娘生气了？”

　　“叶姑娘，今天公主生辰，给点面子怎么样？等会大家还指望你给大家跳支舞什么的呢!”

　　哄堂大笑。

　　听到叶姑娘三个字，哪位女子似乎全身肌肉抽搐了一下，听到后面的话，楚瑜似乎感受到她眼中的怒意，以及全身冒出的杀气。

　　不过这些很快被强行压下去了。

　　颈部大动脉，这些人拍一下，她就可以晕过去了。

　　楚瑜突然明白她是谁了。

　　叶芽。

　　叶芽平常都会在人界江湖上混，是最不像魔的魔，却也没几个敢惹她，据说叶煜被她弄的很烦，很烦...

　　不过她锲而不舍的这些事，也是一大奇谈，也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魔可以改变自己的所有外表，所以她长的特别像叶煜。

　　她很喜欢的样子。

　　说实话，长成这样的人，真的有些多，多得诡异，似乎之间有什么联系。

　　周何，周珂，叶煜，叶芽...

　　也许还有。

　　啧，这真是一张乱世脸。

　　此时此刻，那位红衣姑娘主动牵住了公主的手，往客间里走去。

　　见那位一直看着自己沉思的公子赶忙跟来，姑娘叹了口气。

　　啧，这个假身份很不走心。

　　客间里，都是人们谈笑的声音，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女子在拨弦，很随意，但声音依旧美妙。

　　这音乐似乎不与世俗相通，隔绝在一切外。

　　国王似乎还不太满意的样子，一直盯着她看。

　　她把目光抬起，正对上国王的眼睛。

　　琴声停下来了。

　　啧，氛围有些尴尬。

　　女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慢吞吞的放下琵琶，走到客间中间。

　　她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声音。

　　似乎饱经沧桑，但是很漂亮的忧伤声音，很像那种歌女的戏腔。

　　这调子似乎很沉重，像极了细语，切切的。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一边唱，她一边起舞，翩翩衣角，轻步点地。

　　腰肢弯下扶地又直起，花指轻点这边又那边。

　　不像在跳舞，却像在舞剑。

　　点翻轻盈，红阔袖围成花一般的样子，却隐约有些凄凉，像极了那彼岸为亡灵引路的曼珠沙华，应着周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像乱世以外的精灵一般，和传闻不太一样。

　　腔调一转，改去先前的压抑，扬了起来，却更加的悲痛，似乎要透过那一点歌曲，要表达什么一般。

　　国王似乎毫不忌讳，只是观赏着，似乎很满意。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头发随着旋转扬起，芙蓉如面柳如眉。

　　节拍停了一下。

　　仿佛叹息着什么。

　　身世之悲，落花之痛？

　　也许都不是，只是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楚瑜也是明白什么的。

　　叶芽十分矜持，其他时候没有见过她跳舞。

　　而这时候的形式，对她十分不利。

　　对面是武艺高强的众人，她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一定能脱身，最好顺着来。

　　楚瑜只见过两个人，能在百十来号人围攻面前不露惧色，而能够独自一人逃脱。

　　一个是叶煜，一个是周珂。

　　对于他们来说，被群殴相当于“殴群”。

　　叶芽做不到，她曾经被围剿，是被周何救了。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此时的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人，皱了皱眉头。

　　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是一个翩翩公子。

　　他正笑着，口微张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姑娘家跳个舞，谁还不是个大家闺秀了？

　　没见过世面。

　　“古往今来...”楚瑜不知不觉冒出一句话，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喃喃自语而已。

　　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

　　“世人皆道所谓邪不压正胜券于义”

　　“却不料尘世何有是非对错黑白说”

　　“俗客凭一曲新词旧闻于世非匆过”

　　“雅人却以一句断肠诉实毁于世间”

　　“何为正义”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

　　“何为人道”

　　“强者至圣弱者下流”

　　“何为是非”

　　“人传为是人唾为非”

　　“何为尊卑”

　　“高官为尊 低民为卑”

　　...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些话，楚瑜有点头疼。

　　什么意思？

　　谁？

　　“你...猜猜？”

　　歌词停了，调子渐渐弱下来，姑娘步子也慢下来，却不像是结尾，有点像...

　　暴风雨前的一丝宁静。

　　她在等什么？

　　衬着外面没有任何风，似乎空气凝聚，似乎下一秒，就有大片大片血一般的东西绽放，一瞬间，姑娘的强大气场让整个客间寂静下来，没有任何东西发出声音，强烈的压迫感，像是没有空气流动，没有水汽迎面的盛夏，几乎什么都没有。

　　只剩时间在流逝。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倒数，或是象征。

　　楚瑜心里有些不安。

　　歌声停止了。

　　“你...猜猜？”

　　只剩这一句话，依旧在楚瑜的脑海里回荡，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