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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万里归程:人面蛇 ...

  •   Part 20

      许留君排着队领取参赛的许可,叶远在他前面。发放名牌的美丽姑娘冲他微微一笑:“叶远师兄。”然后就红了脸。

      叶远点头,取了名牌,问一旁的王战:“她是谁?”

      “何云梦啊。”

      “哦。”叶远想起来了,在不体面地离开少阳派那天,处于暴怒的何云川推了何云梦,是他扶了她。就见过这么一面。

      “她一直看你呢。”王战说。

      叶远心不在焉,脑子里还惦记着他命途多舛的二师弟。王战见叶远不理他,又回头对许留君说:“花容,你可注意安全,要不姥姥要骂死我的。”

      许留君也草草答应,盘算着一会儿行动的顺序。实际上是苏慧的苏灵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王战深深地怀疑这个世界。不过很快,他的救星秋筠来了。秋筠不参赛,只是忙前忙后地为同门拿东西。等大家都进场,她总算坐到观众席上。王战凑过去:“需要解说吗?”

      秋筠笑了,请他坐下。王战指了指何云梦:“听说,何师妹已不在天星派了?”

      “是的。”秋筠叹气,“云梦师姐是肄业的状态,何阁主亲自带走了她。为此掌门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但也没阻止得了。现在想来,和你昨天说的事情必定有关系。”

      “正是了。除非李掌门支持拂云阁,否则她留在天星派,算是个人质。”

      秋筠表情凝重。她和何云梦不算相熟,从有限的几次交流来看,何云梦比她更加内向和羞涩,与何云川形成鲜明的对比。听何云梦最好的朋友说,何劲原本就不赞成她进入天星派学习,是何云梦闹绝食,才勉强同意的。这就是何云梦做过最叛逆的事了。她在医术上十分专精,和已结业的苏慧不相上下。秋筠从心底里佩服她,想着有机会能和她做朋友,可惜基本再没机会了。

      沈放等所有参赛者准备完毕,便开始宣读详细的规则。沈洪波在其身后端坐,以慈父的眼神看着他。这是沈放第一次主持大型的比赛,他无疑做得很好,把一切打点得井井有条,同时也与何劲保持着礼貌的关系,为沈洪波开展私下的调查做掩护。

      “比赛场地的范围在碧云江主干,上下十里之内的水底藏有三颗珍珠,根据找到它们的时间长短决定排名。当然,会有各种障碍来阻拦你们,注意别被抢夺了胸前的名牌,否则就算出局。明白了吗?好,各就各位。”

      许留君站在岸的边缘,转头看看苏慧。后者也看向他,两人心照不宣。沈放一声令下,大家齐齐召出避水咒,纵身跳下。刚落水,好大一群水贼就铺天盖地包围过来。水贼一般生活在灵气充沛的水域,平常躲在幽暗的石头缝中,以罕有的藻类为食。成年后的水贼每隔一个月就会长出一条触角,这让它们看上去像只大肉球。此时它们正挥舞着触角试图靠近参赛者的名牌,估计里面加了一些它们喜欢的藻类植物的粉末什么的。其实可以直接用定身咒,非常简单的第一关。不过许留君并不想多纠缠,直接扯下名牌递给它们。这把水贼们都搞懵了,哪来的天降好事?肉球丛中发出咯咯哒哒的声音,似乎在表达疑惑。

      “拿着吧。”许留君说。在水里他的话变成了一串气泡,但水贼们听懂了,用触角接过,高高兴兴地抢夺起来。岸上的参赛者名单上,花容的名字暗下来。王战遗憾不已。秋筠安慰他早点淘汰起码安全,不用和更可怕的怪物打照面。但当他们仔细观察名单,却都百思不得其解:苏灵比花容更早地被淘汰了。周围也议论纷纷,显然苏灵是此次折桂赛夺冠的热门人选。甚至有人开始质疑比赛是否过于困难。

      许留君绕过水贼,又遇见几只一首十身的何罗鱼。由于他已失掉了名牌,何罗鱼根本当他不存在。许留君环顾四周,没发现苏慧的踪影,猜测可能她刚跳下来就主动丢掉了名牌。他绕过正在和何罗鱼缠斗的唐歌和宋玉——每人对付着一只,打得难舍难分;又悄悄躲过往江水深处潜的叶远,尽快到达支流那隐秘的水牢外,静静守在石头背后。大概过了一炷香,洞穴中有砰砰声,和飞剑的铮鸣混合在一块儿。许留君纠结了一下,打算上去帮忙。苏慧却箭一般冲出,凌厉一指,对他大喊:“退后!”

      Part 21

      许留君动作也很快,闪回躲藏的位置。苏慧随后越过另一块岩石,将其作为掩体,并抬手迅速布下结界,隔在洞口与二人当中。电光火石之间,“嗵”的一声巨响,无数碎石飞溅,穿过结界后又化成齑粉——洞口竟然被炸开了!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人面蛇已挤出因爆炸而变得宽阔的通道,愤怒地扭动蛇身,用独眼四处搜寻。苏慧好似早有准备,跳上藏身的巨石,尖声道:“畜生,你在找什么!?”

      毫无疑问,她成功吸引到怪物的注意。许留君听见它破水而来。苏慧则直接召唤佩剑,疾速“逃往”远处,没来得及交代一个字。许留君望着她引人面蛇所去往的方向,聪慧如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那正是折桂赛的场地!苏慧这是要……将人面蛇光天化日地展露给所有人,让天机府得知拂云阁在秘密豢养怪物!

      原来这就是苏慧的任务……许留君无比震惊,也无比恐惧。叶远还在比赛,万一……但他不能细想,必须抓紧机会。人面蛇一旦被发现,天机府搜到这水牢也是迟早的事。务必在何劲转移白新茶之前带走他。

      许留君十分顺利地爬上上次未抵达的平台。苏慧一看就是下了狠手,平台上到处都是浓稠的血,以及人面蛇的粘液和不知何时蜕下的皮。许留君实在不愿下脚,他不想在见到白新茶时是满身脏污的样子。于是御剑悬空,仔细搜寻四周。在大蛇盘踞的岩壁上,发现了小小的洞穴入口,宽窄只够一人进出。他的心提起来,用掌中火照亮方寸之间,朝有风的地方走进去。他的手碰到潮湿的石块,应该是在穿过一座山脉。这些用了几万年形成的东西,与他在幽暗之中共同静默。诗里说“近乡情更怯”,用在此处虽不恰当,也算符合他的心境。他们竟已近一年未见。这一年发生太多事,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救出新茶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他会陪着他去极北之地,实现谢为安的遗愿,也了结了白新茶的执念。然后他要找到破解藏识诀的方法……可极乐城限制的三个月太少了,根本不够。再一别,或许永远就见不到了。他总在失去,并习以为常。唯独白新茶,他不愿意放弃。一想到他们的交集那样少,他就无法忍受。一瞬间许留君竟盘算起将白新茶带回极乐城。当他惊诧和懊恼这个自私的想法,石廊猛然来到尽头。他应该在地底很深的溶洞,各方地下水汇聚此处,形成一汪巨大的潭。四角的长明灯莹莹闪烁,勉强照着没有波澜的水面。而在潭的中央,一架小船静静地漂浮着。

      许留钧几乎失控,也不顾是否设有机关,只是一味御剑飞去。何劲十分信任那条怪物蛇,沿途再没布下任何障碍。许留君落在小船上,那条船左右摇摆,水面荡起涟漪。白新茶就躺在其中,无声无息地睡着。

      “新茶。”许留君叫了一声,泪水就滚落在白新茶的手上。何劲给白新茶换了一身拂云阁弟子的白衣,加之他脸色也苍白,好像稻城覆盖着村庄的连绵的雪。但许留君分明还看见他领口露出皮肤上的伤痕。悲喜交加之外添了一层滔天的恨意。

      “新茶,我来带你走。”

      他俯身拉起白新茶的手。猝不及防地,白新茶突然睁开双目,半笑不笑死盯着他。

      “留君,好久不见。”

      白新茶凑得极近,几乎挨上他的脸。那是只会在女人面孔上才流露出的妩媚表情,许留君恍然知道这是谁了——在刚才的某一个节点,他又进入魇魔的梦境。

      “你想杀了何劲,对么?”

      魇魔可以洞悉他的想法。许留君突然很惶恐,强装镇定地说:“你不要顶着他的脸和我说话。”

      “你好像在害怕。”魇魔说,“但为什么?你的这部分记忆被封住了,我读不到。唉……我现在怎么这么拉垮?”

      许留君稍感放心。看来极乐城的确有两下子,把相关的记忆全部封存住了。“你不要顶着他的脸和我说话。”他耐心重复。

      “好吧好吧,”魇魔拍拍手,化成它最常变幻的模样——极其艳丽的少女。不过那也不是它的真身,实际上它没有形状。

      “何劲囚禁了我,”魇魔说,“我只能替他做事,探进那些人的梦里,挖出他想要的秘密。所以我和你一样恨他,如果你要杀他,我可以帮你……”

      许留君打断她:“我只想带新茶离开。”

      Part 22

      “唉,没想到我会再用这句话提醒你。”魇魔幽怨地叹气,“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说什么?!”

      “他的封印已经很脆弱了。何劲让我守着他,不教他醒来。一旦藏识诀破裂,你了解他的识海压制的是什么,应该能预料到后果……喂,喂!”

      魇魔感觉到巨大的悲伤从许留君的识海中奔涌而出。平常它喜欢吞噬这些情感,但此时它的害怕更多,毕竟它见识过炎鸟失控的样子——“你们的识海在我的梦境里联结着,不怕影响到白新茶吗!”

      许留君压制着识海稍微平静了些,但仍然处于惊涛骇浪的边缘。魇魔一刻不敢耽搁,赶紧消散了梦境。许留君发现自己还是半跪着牵住白新茶的手,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入梦的。但刚才还空荡荡的岸边多了个人。昏暗的长明灯下,他瘦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船上的人!”那人大声道。许留君听出花朝的声音。

      这下糟了,被逮个正着。许留君想。他易容成人家孙子的样子,还把其禁在客栈睡了快一个月,花朝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你过来呀!”花朝喊。

      他用符咒驱动小船驶向岸边。许留君心一横——花朝立场尚未确定,若肯放行便罢,但若阻止他带走白新茶,就只能不客气了。船渐渐靠岸,他解除了易容术,握紧佩剑,然后说:“花先生,是我。”刚张口想解释一下,花朝抬手:“先离开再说。”

      许留君绷紧的弦一松。他扶起白新茶,心里说:“新茶师兄,我带你走。”

      他为白新茶施了避水咒,跟着花朝游出山洞。魇魔央求他们给自己去除禁锢,花朝担心它对何劲供出许留君,便放了它。此时碧云江下游已然乱成一锅粥,折桂赛也不比了,全部人下水去对付怪兽。三人置身事外地游走,直到五里外江心岛才上岸。

      许留君把白新茶揽在怀中,见他呼吸平稳,才对花朝忏悔:“对不起,花先生。花容他没事,我把他……”

      “我知道。”

      “您知道?”许留君第一反应是魇魔从他的记忆中读取到后告知了花朝。

      “还得感谢你,拂云阁情况太复杂了,对花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不如不掺合的好。”

      “可……”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对么?”

      花朝意味深长地笑笑,右手高举,跟着平放于左肩。

      这是极乐城的礼仪!许留君惊得一下没撑住跌坐在地。怪不得!怪不得花朝见到他是一点也没意外——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花朝笑道:“不过,我并不参与城中事务,只是作为某些工程的顾问。”

      “您隶属于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司,是吗?”

      花朝称是,又说:“你或许不知,是我举荐了你。不然,你在梨花谷的时候就没命了,也不会被带入城内。”

      许留君依然处在震惊迷茫的状态,深刻地体会到命运的伏脉千里。花朝检查了白新茶的状况,道:“何劲叫我来时,只说有我一定会感兴趣的实验。我当然清楚,他的目的其实在于藏识诀,所以假意答应,实则来探探虚实。没想到,这孩子的情形恶化到这种地步——听何劲说,他们试了多种方法破除藏识诀,以至于他的识海变得脆弱不堪。有一次几乎成功了,藏识诀短暂地被解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炎鸟现世,烧毁了牢房。只因新茶太过虚弱,连带着炎鸟威力大打折扣,损失才有限。何劲于是转移到深山幽潭,并命令魇魔编织梦境,稳住他的识海。”

      “花先生,求您救救他!”许留君把白新茶抱得更紧,他觉得快要失去他了。

      “我还是那句话,必须让他先完成执念。”

      “我会和他同去极北之地。可那之后……”

      “其次就是炎鸟,他用藏识诀压制识海,为的就是给炎鸟营造无任何情感的生长环境。要想解开咒诀,首先就得销毁炎鸟。”

      “好。”许留君也答应。

      “最后也是最难办的,如何破除藏识诀,且不损害他分毫。”花朝喘了口气继续:“这段日子我也研究了不少古书,说实话,没什么头绪,只能赌一赌——我猜测,这不是通用的解法,如同勾三股四弦五有固定的答案。既然藏识诀像坚冰一样封印情感,那就……”

      许留君下意识重复:“就……”

      “用情感来融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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