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逆光中来》飞鸟不说话

8、第八章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到处弥漫着一层水雾。
　　B市莲花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远远传来一阵阵的高跟鞋声音，转过街角就能看见有一女孩正撑着一柄灰白格子伞向里走来。
　　这里的房子都很陈旧了，很多都是以前修的那种带着一个大院只有一层或者两层楼高的老式居民楼，把伞稍微抬高一点，就能看到墙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搬离了，所以现在这片区域显得很安静，高跟鞋的声音被衬得更加清晰，一声一声像是叩在人的心上。
　　在转了几个弯后，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只见撑伞的女人停在一户门前，女人环视了一下，发现这栋房子跟其他的没什么区别，要说特别，大概就是门口种了一棵很大的枣树。现在快要入冬了，枣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上零星的挂着几片叶子，似乎风一吹就会马上掉下来。
　　苏白抬起手，轻轻敲敲了一下门，然后就等在一旁。
　　天空中突然一个惊雷眨响，吓了苏白一跳。恰好吹来一阵风，风已经带了一股刺骨的凉意，苏白忙裹紧身上的披风，往屋檐下挤了挤。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来开门。门没有关紧，主人应该是在家的。苏白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后，苏白就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稳了稳心神，苏白大声叫道：“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反倒是一阵风把大门吹得关过去，沉重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风声更大了，所以苏白没有听到远远传来的警笛声。
　　苏白动了动鼻子，似乎有血腥味。心里一惊，连忙加快脚步往屋子里奔去。
　　苏白推开门迎面就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面朝下躺在地上，脑袋下一滩血迹，一只手向前抓着什么。血液已经在慢慢凝固了，可以推测出老人刚刚被害没多久。
　　苏白快步走进去，扶起老人，一只手迅速搭在老人右手上，已经没有脉搏了。
　　苏白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局，怎么会好巧不巧自己刚要来找人，人就死了。想通这一点，苏白连忙起身，想要离开此地。要是被人看到，真是百口莫辩了。
　　可是已经晚了，苏白刚出房门，巷子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撞开，一队训练有素的警一字排开，把枪口对准了苏白。
　　等他们看清了里面站着的苏白，都有些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凶手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
　　队长王亮挥手让后面的人进去查看，同时让其他人包抄过去，对苏白形成合围之势。进去里面的人很快出来报告：“里面死了一个老太太，没发现其他人。”
　　王亮立马对苏白呵道：“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了命案。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杀人嫌疑，所以请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
　　苏白解释道：“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王亮走过来对苏白说：“姑娘，那也没办法，你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已经有足够的嫌疑了。还是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苏白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就点头了。
　　等苏白走出巷子，上警车时，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苏白连忙回过头。
　　随行警员吓了一跳，以为苏白要跑，连忙按下她的头，大声呵斥道：“老实点。”苏白很快被扭转头，但是这一瞬间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带着她从尸堆出来的刀疤男。
　　苏白脑子一阵清明，立马反应过来人就是刀疤男杀得，他想栽赃给她。苏白剧烈挣扎起来，喊叫道：“我看到凶手了，就在那个电线杆下。”
　　还留在外面的警察连忙回头去看，哪里有人。
　　王亮觉得这个小姑娘不老实，可能还想制造点事端好趁机逃跑。当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用力推搡了苏白一把：“进去，给我老实点。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
　　苏白不死心的透过窗户玻璃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人。不过苏白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凭借刀疤男的本事，确实能立马消失。
　　苏白吐出一口气，想到刀疤男的嘴边的那抹冷笑，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要背下这个锅了。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用尽了各种审讯手段，苏白坐在椅子上依然咬定自己是无辜了。哪怕没有希望翻盘，苏白都要为自己博一下，因为一旦认罪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活着就是她的信念。
　　苏白猜测应该是自己没有引洛夜去福安小区，唯恐消息泄露或者出了什么事，刀疤男要借机除掉自己了。因此苏白第一时间向警方提供了刀疤男的样貌，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自己是被陷害的。
　　但警方问为什么要陷害她时，苏白长了张口，说不出话来。难道要告诉他们A市的那个尸堆？可是那里所有的证据已经被清走了。而且如果问为什么不报警时，自己又该怎么说？自己涉及的是刑事案件，按照规定，不会移交到原户籍地。苏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撒谎自己跟刀疤男有经济上的纠纷。
　　可是目前警方还没有排查出跟刀疤男相似的可疑人员，苏白仍然是第一嫌疑人。
　　今天的审讯结束后，苏白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眼睛被高强度的灯光一直照着，现在刺痛无比，一眨眼，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苏白靠着墙喘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碰眼睛，自己的手不太干净，再得了什么病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苏白还在审讯阶段，所以现在是单独住在一间房间。休息够了，苏白挪着步子一步步挨到床边，忍着全身酸痛仰躺在床上。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老人的死是一刀毙命，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表明苏白是凶手。如果在羁押期间，有人能保释自己，还是有机会出去。苏白苦笑了一下，自己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也就没有人会来保释他。对这一点，苏白其实很疑惑，父母当年提过自己家是从西安一个破落山村搬来的，跟亲人断绝联系很正常，可是自己在这里读了这么多年书，为什么一个朋友也没有？
　　苏白迷迷糊糊中，发现有人在推自己，连忙睁开眼睛。接触到灯光，又马上闭上眼睛，只摸索着翻身起床。等苏白完全适应了后，才睁开眼。
　　一个年轻的女警在旁边等着，看苏白睁眼，开口说：“有人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但是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该市，请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接受传唤。”
　　苏白一边穿衣，一边满是疑惑。会是谁来保释自己？
　　等苏白见到洛夜时，呆愣在原地。
　　洛夜逆着光走过来，像一个盖世英雄一样。摸了摸苏白的头，洛夜笑道：“怎么关了几天还变傻了？”
　　苏白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洛夜。
　　洛夜低头看着怀里娇小的苏白，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等洛夜办理完相关手续，出来时就看见苏白一个人孤零零的傻坐在沙发上，心里不禁一抽。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苏白道：“我们可以回家了，我带你回去。”
　　听到这句话，苏白抬头，眼里蓄满的眼泪一下就滑落下来。家？自己早就没有家了？
　　洛夜早就注意到苏白的眼睛红肿着，此时见苏白哭，无奈的伸手拭去苏白的眼泪，低声道：“乖啊！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等洛夜带着苏白下车时，小区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只有保安室亮着蜡烛，跑去一问，才知道狂风吹断了电线，这个小区今晚停电了，供电公司明天才会派人来修。
　　洛夜回到车边，扶着苏白下车，告诉了这个情况。
　　苏白紧紧抓着洛夜的手：“那你牵着我吧，我能走的。”
　　洛夜住在十八楼，电梯没电，只能走楼梯。洛夜掏出手机，调出手电筒，黑暗一下子退去一些，然后牵着苏白慢慢走。
　　苏白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全身无力，加上眼睛不舒服，跟在洛夜身后走的磕磕绊绊。在苏白第三次要跌倒时，洛夜停了下来，然后弯腰抱起苏白：“这样快一点。”
　　苏白只在最开始很惊慌，随即镇静下来，搂着洛夜脖子没有开腔。
　　洛夜把苏白放在沙发上，又翻箱倒柜的找出蜡烛电上。然后摸出路上买来的眼药水和红霉素眼膏，替苏白上药。洛夜手里拿着眼药水，看着苏白说：“等会你别眨眼知道不？可能会有一点刺激，你忍着点。”
　　苏白点点头。
　　蜡烛昏黄的灯光下，苏白睁大眼睛看着洛夜，洛夜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神情专注的上药，苏白突然感到自己心里漏跳了一拍。
　　上完药，苏白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警局？”
　　洛夜坐在茶几上，看着手机。听到苏白的问话，说：“我刚好在这边有点事。”
　　苏白见洛夜避开话头，答非所问，重新问道：“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被羁押起来了？”
　　洛夜直视着苏白的眼睛：“有人给我送了信？”
　　苏白的心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问：“是谁？”
　　洛夜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匿名信件。放在下面的保安值班室，从监控里来看，只知道是一个小孩子送来的。幕后之人我还没有查到。”
　　苏白低头不语。
　　场面一时很安静。
　　突然苏白开口了：“你觉不觉得有人好像在故意将我们凑在一起。”见洛夜挑眉很有兴趣，继续道：“我知道你第一次是故意来接近我，后面我也是听别人的授意去跟你搞好关系。”
　　洛夜想了想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你，也是接到消息，说你父亲手上可能会有我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才去接近你的。”
　　苏白见话说开了，也就不再隐瞒洛夜：“我第一次在尸堆遇见一个刀疤男，是他带我出来的。后来他让我引你去福安小区。”见洛夜没有丝毫的惊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知道？”
　　洛夜点点头。
　　苏白更惊讶了：“那你还来救我？”难怪后来见不到洛夜，原来是躲起来了。
　　洛夜：“你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苏白点头：“等解决了这些事，我们回我家去找找线索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刀疤男，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洛夜：“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这里房间很多，你随便调一间都可以。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白点头，然后看着洛夜推开主卧室的门，轻声说了一声晚安，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