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花开点点淡墨痕》展无

5、-鹤-

　　街头巷尾的桃花落下，纷纷扬扬，宛如一场花雨降临人间。

　　又是一日暮晚。
　　晚风带着凉意穿堂过府，走街串巷。白玉堂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看着被风吹下来的花瓣落在自己脚边盛着井水的木盆里。
　　盆中，两尾鲜活的鱼儿摇摆着尾巴，游弋在花瓣中间，好不快活。

　　白玉堂只看了一会儿便乏了。撑住下巴，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远处的厨房那儿。展昭此时正在里面做吃食。
　　一缕缕青烟散尽晚霞里。

　　"哎-!"叹了口气，白玉堂又看向盆中的鱼儿，扬眉道:"若不是为了看住你们，爷也不用坐在这里遭罪，还能去厨房陪猫儿做吃食。你说你们罪过真是大了。"

　　白玉堂言语间颇为不满。

　　事情起因是邻家抱养了一只奶猫回来养，说是为了除家中鼠患，岂料那奶猫个头不大，鼻子却是灵敏的很。街坊之间，哪家但凡有鱼，总要遭它惦记，真是防不胜防。
　　白玉堂逮到过几回.
　　只是每每那小猫儿瞪着溜圆儿的眼珠子时，露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喵叫几声白玉堂又不忍责备，喂了小鱼干儿便放回去了。
　　毕竟，这是猫啊。
　　爱屋及乌总是有的。

　　于是两人定下以后若是家中有鱼的话，便分出一人看着。上次是展昭看鱼，白玉堂做饭，反之亦然。

　　"哎。"再叹口气，白玉堂的身子蓦地坐直。脑袋一转，目光直直地盯向大门口。数息后，合上的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果果，开!门!呐!"
　　小孩儿故意拔高的声音格外明显。

　　嘴角勾了勾，白玉堂身形一闪，出现在门口，拉开了们。门外依次站着三个小萝卜头，从右到左是小虎子，屠户家的幺儿六儿，以及买豆腐家的儿子。

　　白玉堂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家吃饭，来我家作甚"

　　听到白玉堂出声，三小孩儿瞬间跟做贼心虚似的，尤其六儿怂得直低头，很不能将自己埋进坑里才好。见状，小虎子回买豆腐家的小子不约而同地拂了下额头。一副头痛的模样。
　　白玉堂看在眼中，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然而出口的话却是:"既然没事，你们再不回家，仔细一顿竹笋炒肉。"

　　如愿见到小孩儿们抖了一波，白玉堂心满意足地抬手就要关门。却见小虎子上前一步，圆嫩的小脸蛋上微微涨着红。眉毛皱起，学着一副大人的严肃样子道:"白果果，六儿有、有东西给你!"

　　说罢，悄摸摸伸手去推身侧的人。六儿被他推得晃了身子才如梦初醒般，飞快地伸出双手摊在白玉堂的眼前。

　　"白、白哥哥，给你。"

　　白玉堂定睛一看，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六儿送他的竟会是一捧石头。这些石头看起来很普通，河边常常能见到，只是送到他跟前的却是一块块粗细、大小相差不易的石头。
　　很明显，这些石头被人打磨过。
　　只是打磨的人能力不到家，石头得到边缘看起来很是粗糙，摸起来定是刺手。

　　白玉堂眸光沉了沉，并没有接下。
　　见他如此，小虎不解地插嘴到道:"白果果，你不要吗六儿为了谢你救了他，在河边找了好久，又偷偷磨了许久，手上都磨出血泡了才磨好这些……"说到后来，小虎子甚至有些哽咽了。
　　明明六儿准备的这般辛苦，白果果怎么不接受呢

　　白玉堂却看向六儿，想了想:"六儿，如果你能回答白哥哥一个问题，白哥哥就收下，如何"
　　六儿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望着白玉堂，"嗯什么问题

　　"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六儿闻言微愣，全然没有想到白玉堂会这般问，下意识地望向小虎子。小虎子本就注意着他，见他瞧过来连忙点着脑袋，举着小拳头暗暗为他鼓劲。
　　【加油】
　　这般挤眉弄眼地造作下，六儿却真的心平气和起来。只见他抬头，迎上白玉堂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我听虎子纸果果说，白果果喜爱用小石子儿抛水花儿玩，这才、这才……磨了这些。想送给白果果你，谢谢白果果救我……”
　　说到最后声音又委顿下来，只眼巴巴地望着人。

　　着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一蹙之间白玉堂就明白了原委。
　　虎子见到他打水花想必就是不久前的事儿。那日日光正好，展昭又将他约去垂钓。不成想，恼人的事儿又紧着来。姓展的手气又是出奇的好，河里的鱼儿跟吃了鱼药似的净往他那钩子上跑，留下白玉堂在一旁干瞪眼，一气之下，这才……咳。不过此中事，不能同小孩儿倒道也。

　　“咳咳。”轻咳两声，化解眼前的尴尬。“辛苦六儿了，我白哥哥甚是欢喜。”说着接过六儿手中的袋子，掂了掂，份量倒是不轻。
　　“东西呢，我收了。不过天色不早，你们该回去家吃晚饭……”话未说完，白玉堂忽地扭头瞪着院中，急道:“糟了!白爷爷的鱼!”
　　回奔的脚步一顿。
　　白玉堂定定地瞪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的人，一脸笑盈盈地盯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

　　展昭手中抱着的正是那只名声极大的猫。这猫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大，但是落在展昭的手中时，又莫名地安静地跟只小鸡仔一样，尤为乖巧。
　　“聊什么”识趣地揭过眼前事，展昭大步走了过来。
　　小孩儿见到他皆是乖巧地喊他一声:“展果果好。”
　　展昭一一应下。扭头看了眼白玉堂手中的袋子，没有问里面装的死什么，好似全然不在意。又转头对着小孩儿们和颜悦色地问道:“再烧个鱼汤就好。你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我们要回家啦，展果果再见，白果果再见!”小孩儿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做了道别，各自回家去了。

　　目送小孩儿们离开，关上门，白玉堂心情掂着袋子心情颇好地走在前头。展昭尾随在后，见状问道:“给你送什么这么高兴”
　　“你猜”白玉堂哼了一句，身子便往厨房中钻。“猫儿，几时能吃饭，爷饿了!”

　　出声凑巧，恰恰盖住了展昭脱口而出的那句:“墨玉飞蝗石……”
　　“嗯猫儿你刚刚说什么”白玉堂听不真切。
　　展昭闭了闭眼，眸色一如往常不急不躁:“我说再烧个鱼汤就能吃饭了，让你再等等。”
　　“哦。”只是，展昭方才真的有说这么多字儿

　　白玉堂心中有疑，却也没有深究下去。

　　这夜，白玉堂半梦半醒间，蓦地涌上一个念头。
　　他在展昭的怀中转了个身，面朝着他忽然唤道:“猫儿!”
　　展昭不知怎的竟也没有入睡。被他这么一唤，缓缓睁开了眼。

　　夜色深沉，屋内一片宁静得到黑。只是两人抱在一处，贴得近，眼力也是极好的，能将对方看得清楚。
　　对视中，俩人得到眸中皆是印着彼此。
　　白玉堂看得到明白，展昭的眼珠子上泛着红丝，仿若……仿若哭过一半般。

　　白玉堂一时看差了神，伸手摸了上去，竟忘了接下来的话。
　　展昭任由他动作着，不躲不避。

　　冷不丁地，白玉堂忽然问道:“怎么红了”
　　展昭几乎是在他问出口的时候，愣了愣，回道:“许是，柴火熏的。”这两日连着下雨，堆在厨房的那堆柴火想来是遭了潮气了。
　　“疼不疼”
　　展昭先是摇头，却又极快地点了下头。
　　“疼的。”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仿佛缺水两尾许久的病人。展昭压低了嗓音，盯着白玉堂，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地念叨:“须得玉堂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白玉堂深深地望着他许久。
　　许久，不大的房内隐约响起一人的回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