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潮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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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的海风带来了不一样的味道，梦乡里的水声让耐赫特仿佛还在回家的船上，舒爽的亚麻布熨帖地亲近着王后的肌肤，就像她身边的国王一样，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埃及了。长途跋涉的疲惫早已被回家的欣喜冲淡，耐赫特裹上用东方染料染色的细密纱巾，脚步轻盈地奔跑在走廊上。海边吹来的风吹起了美人的纱巾，带着她的眼波飘向她深爱的人身上，麦瑞拉笑着追上耐赫特来到了神庙的高台上，前面就是不断奔涌的尼罗河，仁慈伟大的哈比神即将在天狼星的指引下再一次回到人间。
耐赫特轻轻靠在爱人的怀里，她的耳边伴随着风好像响起了谁家恋人的吟诵，在他们回来的季节里，正是泛滥季将要到来的时候。此刻，伊西丝女神的泪水正慢慢汇集到这里，她在哭诉她可怜的丈夫，她在哭诉她可悲的命运。她走遍了整条河流，她搜寻着自己丈夫的遗体，一直来到了远方的比布鲁斯。耐赫特出神地望着海那边的方向，温柔的风儿充满了水的气息却让她渐渐有了凉意。她摩挲着身上的纱巾，却碰到了温暖的怀抱，看着丈夫温和的眼神，她回以微笑。女神的泪水已经降下，两岸的子民传唱着古老的歌谣，他们要用自己的庆祝送走女神的悲伤。
沿河而建的庆祝祭坛被搭建起来，人来人往，祭祀用品不断地被送来愉悦神灵。人们划着船桨在长河里抒发自己的感激之情，忠诚的长河就如同忠诚的人民一样哺育着这片黑土地。哈比，尼罗河，神明，它无所不在，又无人知晓，它既是父亲，它又是母亲，上埃及的莲花被你浇灌，下埃及的莎草因你生长，所有人的生命都仰赖于你，请不要发怒，为我们的家园带来平静和幸福。
长河上到处都是装饰一新的帆船，鲜艳的彩旗随风飘动，见面的人们互致问好，他们希冀着来年的美好。岸上人们跟随着祭司一起吟唱赞美尼罗河的长诗，把自己的供品献于神灵。瓦泽特神的神庙里，涅菲尔提指挥着祭司们将哈比神的雕像抬起，在他的引导下，耐赫特和麦瑞拉带领臣民为庆典献上祝福和供品。
赞美神灵的吟诵可以从下埃及一直传到上埃及，就像两岸的人们现在都在歌唱和舞蹈。他们共同期盼哈比神的回归，欢笑声从船上传到了岸上。这一回还有外国人一起庆祝，从王室到民间都是开不完的宴会。摆在宴席上的是刚烤好的面包，新鲜的水果和喷香的烤肉，牛奶和啤酒更是源源不断地灌满人们的酒杯。而这同样将献于神灵，岸边架起的木堆燃烧着余裕的供品，有的人则选择把它们直接扔进水里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漫步在岸边，宴会上的余温还停留在耐赫特的脸上，灯光里那是微醺后的红色。虽然人声鼎沸，可人们都还在宴会上庆祝，所以这里的河边反而没有那么多人。耐赫特没有带护卫出来，就像以前在得普城一样。因为她的兄长还一直在忙前忙后，她知道从远征回来涅菲尔提还没有休息过。那么，等一会儿去河边的祭坛看看吧。耐赫特笑着看向路过的一对青年男女，慢悠悠地往河边走去。
河边的香气像风一样漫过人们的鼻尖，耐赫特能分辨出是食物和香料的味道，可她真的吃不下去了。回想起在神庙她和麦瑞拉献上的供品，除了食物还有从远方带回来的矿石和木材，一样的供品也被献给了她执掌的哈托尔女神神庙。她记得那里有先国王的一座花园，如今已是郁郁葱葱了吧。虽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可是酒庄里的美酒她却从未错过。因为她的兄长会把一切事都办得妥妥帖帖，何况是家乡的物产呢？耐赫特这样想着，看向兄长站的地方。
但早有人比她先到了，涅菲尔提的妻子贝内特拿着一捧鲜花就站在丈夫对面，但似乎涅菲尔提并没有察觉。虽然得普城城主的回归，让她这位贵妇人可以卸下战时的重担，可是她有多想为自己的丈夫分担更多的责任。宴会上她一直为涅菲尔提送上美食，可惜他只能吃个半饱又奔向了祭坛。她不是第一次知道祭司的重责和耐力，但作为妻子她实在心疼。
耐赫特看在眼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贝内特已经走了过去。还在低头吩咐的涅菲尔提像是感觉到什么，抬头看见熟悉的人影，虽然没有更多的表情但他的心意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过来了？宴会结束了吗？”
“没，还没，我是想为神献束花。”
涅菲尔提接过花递给其他祭司，温柔地把手伸向妻子，却发现她的手里还藏着一个面包。
“我，我是想，也许你会饿呢？”
哭笑不得的涅菲尔提没有再看妻子的神情，因为她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傻事来，可爱的妻子总是知道什么才是他最需要的。虽然这点辛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涅菲尔提还是不发一言默默地啃起面包来。
尽管丈夫不看自己，但贝内特还是紧紧跟随涅菲尔提，当他们来到河边时，流动的光影倒映在水面上让夫妇二人的样子变得梦幻起来。贝内特的花束已经被献于神灵，她和心上人静静地听着水边的声音，当涅菲尔提捧起贝内特的面庞时，麦香混合着甜香让她的嘴唇忘记了长久离别的思念，因为心上人已经回到了身边。
“接下来就不忙了，我们还可以在节日里好好庆祝一番。”
“真的吗？”
贝内特虽然这样问但还是抱紧了自己的丈夫，涅菲尔提满足地回抱妻子。他们就和所有在河边聚会的男女一样，在这个节日里迎来甜蜜与快乐。
望着已经消失的二人，耐赫特心里宽慰不少，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的时候，一阵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
“别去了，我想没有人愿意二人世界被打扰的。”
耐赫特看向身侧的丈夫，没想到麦瑞拉也从宴会里溜了出来。
“因为我也不想别人打扰我们啊，可是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呢？”
麦瑞拉的诉苦就像个孩子，耐赫特好笑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依偎在他身上朝回来的方向走去。
“因为我去去就回啊，让你出来找我，真是不好意思了。”
麦瑞拉当然熟悉耐赫特的做法，因为他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带妻子出来玩的，现在遇上了正好。
“你不想再逛逛吗？夜游尼罗河也是很美的。”
除了散步的男女，还有河上几阵划桨的声音，原本空旷的岸边此刻耐赫特却觉得因为麦瑞拉的到来变得不再冷清，为什么呢？麦瑞拉看着耐赫特的笑眼，耐赫特却只是笑什么也不说。
于是，他也不说什么，拉着妻子的手慢慢享受着尼罗河的微风，在今夜最后的庆祝声里从岸边走回了住所。沼泽里的低语和星星一起闪烁，摆动的莎草已经听见了慢慢涨起的水声，生的希望已经来到，奥西里斯神就要死而复生，女神的悲伤终将得到平复。
庆典还在继续，人们的假日还要持续几天，但朝政大事并未因此耽搁。从宴会下来，费赫特带着妻子柯珀面见国王和王后，在远征的这段日子里，他作为索城的州长一直都在维持三角洲的秩序，为出征的埃及军队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本来这样作战的机会费赫特是肯定要去的，但是涅菲尔提和耐赫特的重托他不能辜负，于是他笑着接受了两位陛下的赏赐。
“我看你对东方的香料很受用啊，费赫特，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感谢陛下的恩赐，臣无时无刻不为我们军队祈祷，能让三角洲一直稳定太平，臣才算不辜负二位陛下的信赖。”
费赫特州长的一番话让耐赫特刮目相看，她接着麦瑞拉的话继续说：
“柯珀，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你送来的药非常好，我这里还有宝石送给你，哦，对了，”耐赫特未等好友发言又继续说道，“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各种植物和医药材料，虽然我不懂，但你信上说的那些东西我都备下了。”
柯珀笑着接受，她的王后从未变过，回来以后感觉美丽大方更胜从前了。
“费赫特，俘虏的事你要多费心了，”话锋一转，耐赫特讲到了政事上，“他们只是在三角洲短暂停留，到时候再前往相应的工地和神庙，所以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臣明白。”
“还有那些外国客人……”
“臣知道，我会让我的兄长丹塞尔妥善照顾，他一定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
都是能信得过的人，耐赫特点点头，以丹塞尔祭司的能力，她相信这次埃及之行肯定会给客人们留下好印象。
“你也可以让达特将军帮忙，”麦瑞拉补充道，“他也和外国客人们行程一致，在王都参加完新年庆典再回去，到时候你们也要一起来啊。”
说完，麦瑞拉哈哈大笑，远征胜利的喜悦将会在王都继续，到时候又将是一番盛况。
在场的人无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费赫特也跟着承诺，然后说道：
“东边边塞的完善，我已经同阿姆努特将军商议过了，这是我整理的人员清单，再加上涅菲尔提的材料清单，想必不久就可以动工了。”
这是费赫特继战时三角洲的报告以后又一份提交上去的报告，等陛下们回来，修建边塞的事也提上了议程。
想到还在边境的阿姆努特，麦瑞拉拿出之前收到的边境报告，和耐赫特开始研究起来。
“好，等涅菲尔提和泰普把报告交上来，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这几天你们就趁着庆典在得普好好玩吧。”
麦瑞拉一边说一边看向耐赫特，果然，王后也正笑着看他。她放下手中的书信，说道：
“但我们还有一件事可以定下来了，柯珀，你拟定的女医生名单我看过了，等我们启程了就一起上路吧。”
“是，陛下。”
不同于丈夫吃惊的反应，柯珀开开心心地答应了，她这回可是要比费赫特这个州长更早出发去王城呢！
交代完这些事情，柯珀带着还在愣神的丈夫一起退下，身后跟随的侍从拿着王室赏赐的礼物脸上都充满了自豪。
而见完大臣的麦瑞拉此时坐在黄金镶嵌的乌木座椅上正伸展懒腰，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他们要处理的事并不少。
“我想泰普他们的报告就在这几天了，陛下。”
“嗯。”
麦瑞拉闭着眼睛应道。
“阿姆努特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快了吧。”
麦瑞拉睁开了眼睛，然后被耐赫特塞了一块无花果。
“我想我们可以在离开三角洲前就把边塞的计划定下来了。”
真是想偷一点懒也不行，麦瑞拉一边嚼着甜蜜的水果，一边眯起因为眼线变得细长的眼睛，他的王后正吃完果实转过来笑着看他。于是，他牵起耐赫特一样甜美的手指吻了吻，顺势把她抱到了怀里。
“知道了，知道了，阿姆努特回来了，我们就谈这件事。”
耐赫特当然知道他们的国王陛下是在哄她，不过麦瑞拉也不会真的荒废政事。她往下一躺，拿起跟着阿姆努特的报告一起到来的书信，那是来自沙漠村镇的书信，新任女酋长阿莎娅送上了来自绿洲小镇对埃及王室的忠诚。
“一开始我还担心她们都是妇孺，需不需要从中协助，没想到分别几个月，她们已经这么快就能使用我们的文字了。”
说着这句话，耐赫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位叫作安丘的姑娘，只要给予可能，女人就会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成果。
“她们在信上说到，已经收到了我们的货物，并且期待我们下次的到来，她们将会为我们献上沙漠上最好的食物，提供一切帮助。”
话虽简短，但耐赫特能在这一笔一划上感受到女人们的真诚，所以她也不能让她们失望，她要尽力保障像她们部落一样归顺埃及的部落。
“这就是你要尽早定下边塞计划的原因？”
麦瑞拉边说边轻抚耐赫特，妻子躺下来的时候他就闭上了眼睛在那里小憩。
“是也不是，”耐赫特坐起来，撑着下巴瞧向麦瑞拉，“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埃及的荣光，有了边塞的完善，在沿海城市之间修通道路，我们就可以牢牢控制这片土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那么那些依附我们的民族自然就更无后顾之忧了。”说完，耐赫特亲了丈夫一口。
麦瑞拉觉得脸上痒痒的，他睁开眼睛，用双手包紧了耐赫特的手，说道：
“沿着祖先‘荷鲁斯之路’的遗迹，在绿松石之地也修好我们的边塞，让欺瞒和攻击埃及人的事不再发生，这必将是一项长久的工程，你我都会把这份事业坚持到底的。”
亲吻双手的埃及国王，坚定的眼神就像明亮的宝石一样摄人心魄，耐赫特笑着低头，当她再次望向麦瑞拉时，心意相通的喜悦让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国王的双唇，麦瑞拉顺势坐起加深了这个吻，这让耐赫特不禁感慨这把座椅的质量真好。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先做自己的事了吗，陛下？”
稍稍和妻子分开还气息不稳的麦瑞拉问道。
“但不是在这里。”
原本不专心的人没想到对方还在分神，于是耐赫特推开麦瑞拉，纱裙随风而动，她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但并没有独自离开，她笑着牵起麦瑞拉往前厅跑去。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潮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