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家物语》夹江米线

7、道不同

　　回到京中，源赖光仔细叫人打点着一切。
　　各个官员，公主宫中需要的人员不一样，各人与自己的厉害关系也不一样，容不得一点差池。
　　源赖光的妻子早已与自己离婚了，眼下真是手忙脚乱。
　　“眼下一条天皇在位，后宫之中，只有一个定子皇后。定子皇后是一条天皇的母亲——东三条院藤原诠子的侄女，但是入宫五年尚无所出，诠子太后十分生气，想要为皇上广纳妃子，定子皇后的父亲不许，双方闹得很僵。”源赖光思考着，酒满了又空。
　　源赖光心烦了些，翻过身子爬在鬼切身上。鬼切迷迷糊糊地醒来，拍过他的脸：“干什么呢？”“定子皇后如我眼中之刺，心中之梗。你不该为我排忧解难？”源赖光开始脱自己的裤子。鬼切眼睛一亮，将他的腰带系好了：“这不是你可以和我上床的理由。对大江山的妖怪而言，□□关系是一种可怕的咒术。”
　　源赖光只好和衣躺在旁边。
　　深夜里，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出现在格子窗前面，在黑暗之中，是一个白色的狐狸头。
　　“哈？”“有妖怪。”天光丸第一个闪出来，白狐狸丢出一贯钱：“你不认识我，总认识它吧！”
　　有趣，混迹人世的妖怪不少，会拿钱贿赂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毛狐狸变成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男子说：“我是附近神社的宫司，有很多收入，我想赎你们抓到的一只妖怪。”说着，又从衣服里拿出很多钱，“如果你们想要，我还有更多。”
　　“那一只？”
　　“她对你们没有任何用，是一只普通的不到一百岁的黄色鲤鱼精。”男子着急了，说得不连贯。
　　好像是抓了那么一只妖怪。源赖光看着他，突然说：“天光丸！”
　　妖狐还没来及反应就被制住了，钱散了一地。“我杀了你，然后你的神社就是无主之物，我能得到更多。”源赖光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行刑吧，天光丸。”
　　“等等！”妖狐马上反应过来，“我能帮你解决掉定子皇后！你放掉我和鲤鱼精。”
　　源赖光的步伐一停：“真的？”
　　“权大进，相信他一次吧。”鬼切在屏风背后如是说。老婆大人都开口了，源赖光只好符合：“好，说上一说你的计谋。”
　　“定子皇后之兄长喜欢大臣的三女，三女与四女在一起居住，而花山法皇喜欢四女，如果两人因此事争风吃醋，就能够波及到定子皇后！”

　　不久，藤原伊周在与情人私会之时，看到一个人影在情人房屋旁边徘徊，气愤的伊周马上找了弟弟，兄弟两一齐带着手下对这个人影进行了袭击。
　　但是，这个人影是花山法皇。
　　藤原定子的末日已经来临。
　　这场政变被后世称之为长德之变，其影响异常深远。
　　花山法皇本就仇恨藤原氏，当年他在位时被伊周的叔父兼家骗去当了和尚，自己放弃了皇位才让一条天皇登基。这下新账旧账一起算，马上伊周在殿上的席位就被除去了。与之相关的人员纷纷被降职。
　　恰在此时，伊周的妹妹定子皇后传来怀孕的消息，在日本的风俗之中，皇宫之中不得有人死、生。因此女人怀孕了就要回娘家待产，宠爱定子的一条天皇最终决定先放过伊周，让他在家反思并且好好等着自己侄子的降生。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源赖光狠狠地将杯子摔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的计谋，却因为皇后有孕而没了机会，如果定子皇后生下了儿子，那么就是皇上的长子，藤原伊周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也怪他，由于定子皇后的女官——清少纳言坐镇后宫，他始终无法将自己的人送入宫中，假如宫中有一个自己的眼线，那么也不至于如此。
　　“权大进，检非违使惟宗君求见。”
　　此人就是惟宗允亮，有名的法学家，源赖光少年时与鬼切夜游曾经遇到过他。想来也算是两人的媒人，他向来孤高，今天为何时上门？
　　两人客套之后，允亮直奔主题：“素闻源氏在坂东有土地，不知缺不缺种地之人？”源赖光的侄子在开发坂东，是需要些人手，惟宗允亮难道想把自己的私生子打发到坂东？
　　仿佛是看出了源赖光的困惑，允亮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我乃诸潘之中的秦氏一族，我们族人早在桓武迁都之前就在平安京这片种田和种桑。可是没有想到大纳言（藤原伊周）就借着他妹妹是皇后，强行叫手下把我们一族从土地上赶了出去。我虽然是检非违使，却告路无门，眼下米粮将用尽，我不得不为我们族人另寻一个出路。”
　　说着，直直便跪，连衣服前襟都不提一下：“求权大进开恩，将我们族人收为部下，我秦氏愿为源氏作牛作马！以报救命之恩。”
　　源赖光说：“你先将人数和特长之类报上来，秦氏人数如何之多，我只怕安置不下。”允亮连忙从身上拿出册子：“求你开恩！”
　　源赖光粗粗一扫，不由色变：“受牵连的人数，竟有如此之多……检非违使，我只怕，救之不完，你先退下，我们能留下的人会明天报给你的。”允亮依言离开。
　　当天夜里，源赖光将名册不断翻看，翻过一页，便叹一口气。“为什么为了俗事如此痛苦呢？”一只玉手在他身上游走，源赖光知道，鬼切的兴趣上来了，可是今日这事还没完。
　　“何必这样麻烦，不如让我回大江山叫上酒吞与茨木，今天晚上混入秦氏领地，马上就吃得干干净净。”鬼切嘴里发出诱惑的声音。
　　“源氏的刀，除非是为了更高深的利益，否则不会对着平民施展。”“真是美丽的内心呢。可是藤原氏才是你的同类人不是么？
　　身为诸番的秦氏一族，你为什么要为他们难过呢？”
　　日本的姓氏分为皇别、神别、诸潘，源氏属于皇别，即天皇的后裔，藤原氏属于神别，即除天照之外其他神的后裔，也就是日本的原住民，而诸潘则是指外来移民，也就是中国和朝鲜来日本的后裔，这些人往往有大陆的优良技术，为大和的建设立下汗马功劳，但是没有显赫的出身，常常受到皇族与神别的排挤，下场悲惨。
　　惟宗氏系秦氏别支，秦氏系中国秦始皇后裔，为避五胡乱华，由朝鲜渡来日本，虽然在中国也算皇族了，在日本却是诸潘。
　　像源赖光这样尊贵出身的人，也会同情低贱的诸潘么？
　　“让我听一下你的心，是真心地在难过么？”鬼切贴近了他的心脏。源赖光放下笔，脱下衣服，让他听得真切些。
　　“听清了么……”“真是叫人心碎的心跳声呢。”鬼切软在他怀里。
　　“鬼切，我不想选择，我每放弃一个人，就如同是我亲手杀掉了一个人一样。”源赖光抱着他，他，一个皇族，在一个妖怪的身体上渴望着温暖。
　　“所以呢——”鬼切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京都附近有不少妖怪盘踞的荒山，如果除掉里面的妖怪，再开荒，变荒山为良田，秦氏或可以全族存活——”
　　“人类的生存，为什么要妖怪做出牺牲？”鬼切一下子挣开他的怀抱，定定地看着他，“是人类藤原伊周，抢走了秦氏的土地，是秦氏，无家可归，即将饿死！凭什么，要牺牲妖怪，来给你们腾出田地来。”
　　源赖光低下头：“不知为什么，妖怪死的时候，我并不会心疼，再强大再高贵的妖怪也是如此，但是当检非违使向我开口时，当这些秦氏的名字在我面前展开时，那怕是最低贱的诸潘，我的心里也充满着悲伤。”
　　鬼切看着他，忽然伸出手，除去了自己所有的衣服。
　　“你？”灯光之下，他华美的□□如同镀金的像，将房间映上了华光。“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么？上了我，然后我就走。”他简短地说，“既然你选择了为人类而屠杀妖的一路，我便不再与你一起了，当然，你我的养女相模姬与她的孩子我还是会定期去探望的。”
　　源赖光抱紧了他，不辩解，亦不反对。
　　因为两人都深知，两人到了分开的时候，与上次相比，源赖光的心平静得可怕。

作者有话说

　　长德之变：
由藤原伊周引发的一次政治变更，最终导致了藤原道长掌握了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