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那时真个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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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镇定的拿着木剑转了一下。
自认为转得还算好看。
小王爷倒是很放松，看着我很有些兴趣的扬起嘴角，期待我的表演。
六公主出剑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上来就动真格。
但是我魏流云也不是假把式。
我精神很紧张，一招一式都很正派的样子。
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不如人家从小练武的。
打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我脑子里不断重复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但是什么时候点到呢，怎么没有人喊停啊。
我感觉都过了一百年了……
别人看我打得轻松，我其实累得不行，忍着没有喘。
她力气好大呜呜呜……
我要抵挡不住了……
“哎呀。”蔡晴烟喊了一声。
我转头一分神，六公主就要刺过来。
我主动停下认输。
木剑前段就在我眼前。
我毫不闪躲。
输的正正好。
“都怪晴烟愚笨，看得太入迷，没拿稳茶杯。”
蔡晴烟看了看身上一小片茶渍，拿锦帕稍微擦拭了一下。
我停下后其实很想大口喘气，但是拼命忍。
还努力做出承让承让的轻松微笑。
实际上我耐力差，可能心理压力也大，就是外表装起来挺能装的。
蔡晴烟立马起身给我们行礼赔罪：“六公主魏小姐，晴烟扫了你们的兴。”
“魏小姐要是不服，可以再来。”六公主对晴烟摇摇头表示没事，就转头对我说。
“甘拜下风。”我赶紧拱手致意。
我巴不得赶快结束。
回头我要请蔡晴烟吃饭。
“两位都是女中豪杰，六公主的身法干脆利落，本宫不习武，也看得十分佩服……”皇后出来打圆场。
“多谢皇后娘娘赞赏。”我，行礼，回座。
“那恕麦吉娜斗胆，也为这位西疆姑娘求情了。你叫什么，在西疆有家吗？不如回西疆。”她回身收剑，动作很是潇洒。好像在呼应我开头的耍剑，一边问着一身红衣的魏流云。
魏流云摇摇头，头上的金饰跟着她颤动：“民女蝶云，在西疆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是在宣河还有。”
应该是说薛鸿栖。
“看来这位姑娘，确实和魏家有缘啊。”皇上叹道。
“那便回宣河吧，今生不得再踏入京城。”皇后发令。
“民女多谢皇上皇后开恩。”魏流云行了个大礼。
我倒是有些担心，魏家兄妹不会打算在宣河练兵起兵造反吧。
这个天下若要易主，魏流鹤一定会做新君的帮凶。
我还在东想西想，就听到有人小声说话。
原来是六公主回座后视线基本没离开宵练。
那个眼神，好像把野心都写在脸上了。
“她总不至于希望我们把宵练给她做聘礼吧，不自量力。”裴公子在我身边小声发出牢骚。
“看得出来，六公主，很喜欢宵练啊。”
皇帝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吉娜不知盛昭皇帝怎么想，但我西疆人，一直认为，宵练本是西疆神剑。若是希望物归原主，并不算无理取闹。”
殿上听闻一阵低声议论。
吉娜倒是不露怯色。
“我读过汉人的史记，其中有一段说：有些诸侯，二十几代的王，难道个个都是贤明的，才让他们称霸了这么久吗？不是的，只是因为有些地理优势罢了。”
这语气听得我都有些惊讶，这确定是来和亲的？她父亲刚得权，就这么狂？！
殿上的喧闹声比之前还要大了一些。
我看对面的左相千金有些跃跃欲试。
我不禁非常好奇，她想说什么。
“六公主说得这一段，月儿正好有看过。”左相千金找准时机，及时开口。
“至于秦王，二十余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为了显得自己很有水平，最后几个字，左相千金故意拖了个长音。好像余味悠长的样子。
全场突然再次沉默。
对面的蔡晴烟也有些蹙眉。
左相千金刚才正嫉恨魏流云殿前比武出尽风头，一听六公主这句话自己听先生讲过，喜不自禁，一定要出声为自己也博得全场目光。
等今天过后，人人都知道她沈心月知书达理，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只见她毫不察觉殿内有何异样，颇有自信地开口：“六公主是想说，我盛昭不是因为明君而长盛，只是因为地理位置是吗。那公主就大错特错了，想当年先皇……”
接下来无非就是把帝后一段夸。
而六公主旁边的使者嘴角含笑，悄悄拉着六公主说话，六公主一脸茫然的凑近去听，听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皇帝一看，倒是很会点人，又把问题抛给了我：“云儿怎么看。”
“啊？”
沈心月还没夸完就被皇帝打断。
“朕说，你怎么看左相千金的分析啊。”
为什么又是我。
“这个……云儿读过一个寓言，出自《淮南子》也就是著名的橘生淮北为枳那篇。其中原句是形性不可易，势居……不可移。”
我看向沈心月。
沈心月终于是反应过来，脸刷的红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她犯了小儿都不该犯的句读错误。
六公主应该是没看过原文，听得师傅讲的译文，所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不代表别人就都不知道。
何况我讲的句子这么有名。
“盛昭地理位置是好，但只怕西疆民众来了盛昭，也不是那个橘了。”
皇帝朗声笑了三声：“云儿真是不比其他女子啊！文武双全！不知云儿的书是谁教的啊。”
“谢皇上！皇上谬赞！”不知道接啥的我行礼就对了。
蒋三这个人要跟皇上说吗？
我偷偷看向魏流鹤。
魏流鹤开口替我回答：“回皇上，是城东开医馆的蒋让山。他是本朝大儒秦厉昀先生的得意弟子。”
也就是秦二表哥他爸的弟子啊？这我倒是才知道。
六公主被我呛得冷哼一声，坐下后也没再说话。
整个过程，大殿下基本都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和六公主有什么眼神交流。
真是不知道他们婚后怎么样。
想到这，我往大殿下那瞥了一眼。谁想到一不小心四目相对，我立马再次端庄自然的转移视线，对着小王爷笑了一下。
小王爷正喝茶呢，看我对他笑，停下动作，眼角都是笑意地也回了个笑容。
好像我俩已经多恩爱似的。
终于宴会结束，各自离场。
蔡晴烟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我眨个眼，好像是在对我说：“厉害啊云”
至于魏流云出殿的时候自然有被搜身，但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我想帝后离她有些距离，不像我离得近，未必起了疑心。
回去后我就乘记忆还深，赶快画了两幅画，题为西京绝色。
一副是正在大殿跳舞的魏流云，嘱咐人送给宣河县令薛鸿栖。
一副是静态的她，我自己留了。
小时候我曾想什么样的女人能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魏流云算是成全了我儿时对绝色美人的一切想象。
想起为我解围的蔡晴烟也要大婚了，我又画了幅她的像，给她作礼。
我后来一直有想，她到底长得像我哪位故人，让我对她这么有好感。
终于是想起来了，她像我在陆家时的三娘。我与三娘关系平平，但是毕竟朝夕相处多年。
见到面容与她相似的，或者说好像是一个类型的美人，自有亲切之感。魏流云可以是牡丹或是芍药，那蔡晴烟就像梨花或是玉兰。
她身上淡雅的气质很吸引我。
我也不清楚三殿下是怎样的为人，只盼望晴烟嫁过去后，不至于夫妻不和。
接着的日子，是六公主和大殿下大婚。
再接下来是蔡晴烟和三殿下大婚。
两场皇室婚礼都很瞩目。
接下来就是我了。
小王爷特意问我要不要推迟婚期，因为我的婚礼风头可能会被前两场盖过去了。
“嫁人只有一次，若是你想，明年春天也好。本王可以……”
“不用，我们不要太铺张，该办的办了就好。还有让你散府里的女眷你散得怎么样了。”我在府里选料子的时候跟小王爷聊天。
“能去金织坊的都去了，为此还花了不少银子给她们扩充店面。有别的技艺的，我找了她们家人给她们单独开店。心里有人的我也尽量帮忙改嫁了。实在走不掉的，就养在王府吧。”
还真是做慈善的。
“那实在走不掉的有几个呢？”我嘴角上扬。
“绮思和一个过了三十的妇人嘉倩。”
我抬眼点点头，表示能接受。
“绮思的话……京城的人都脸熟她了，除非让她远走他乡。”小王爷说。
“她遇见你的时候不是要救个朋友吗，她那个朋友呢？”我拨弄着布料突然想起来。
“那个？并非良人。”
“那就不要走了，陪陪我也好。”
“其实绮思年纪也不小了。”小王爷叹道：“她有意想做些事情我也知道。”
“我会帮她的。”我转头对小王爷说。
说完低头在许多花色中：“就这个吧。”我选定了。
在大婚的夜晚，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婚房里。
等着小王爷。
脑子里不是对新婚的期待或是紧张。
而是不可控制地想着白逸炀跟我说过的话。
“虽然我从没说过，但我一开始就觉得，云儿你有在贪恋王府的富贵。”
他语气认真，而听到这句话的我，没有生气，更没有否认。
“平静富贵的日子，跟和你成亲比起来，自然更好。”
“我也不是没有钱，我天生阁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云儿，你难道要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草率的决定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他忍不住质问我。
“你和那个小王爷才说过几句话？”
“我永远更爱自己。”我听到的是我平静如水的声音。
“我不愿踏雷池半步，不是不敢。而是我确实没有那么爱你。我没有那种……如洪水般猛烈地感情。我只有平淡如涓流日日积累的温情。”
他扶住我的肩膀。
“云儿，你太克制了。你活得太小心了……你会后悔的……”
他盯着我的脸。
我却不忍看他的眼睛。
“云儿，我是骗你的。”他放下手突然说。
我有些茫然，骗我什么？
“你若是嫁了人，我不会再找你。我只问你最后一遍……”
“云儿。”
这声却是小王爷在唤我。
揭下盖头的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小王爷的眼睛。
“王爷字鉴泉，名是什么呢？”我毫无波澜地问出了口。
“兰芝，倒是很久没有人叫我的名了。云儿是想叫我的名吗？”他轻笑一声，抬手抚过我的脸庞。
我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以为我是害羞或是紧张，慢慢靠近……想亲我。
我却往后躲了一下。
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是要我去别的地方睡一晚吗。”
“千万不要。”我说。
新婚之夜我被夫君抛下，我难看没事，魏家难看就很有事。
小王爷却看穿我的心事：“本王不习惯强迫女人，也不会让别人说出去。”接着起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袖子，硬是把他重新拽回了床上。
“别走……”我说。
三日后我回门。
绮思送了我一些东西，也没有对我的选择做出任何反应和评价。
我也没有仔细看她送了什么。
只让身边的丫头收好。
风絮和那个我在荷香楼救的丫头都随我去了王府。
我身边也有人说话，不觉得太寂寞。
那边魏流鹤和小王爷聊着天。
这边我和淑婕聊着天。
好一派和谐。
“妹妹在王府都好？王爷其他的妾室对你怎么样？”
“都很好。嘉倩是小王爷故人之妻，无处可去所以留在王府。我和绮思也没有什么矛盾，相处得挺好。”
“小王爷和我是一类人，都没有那个耐心和自己厌恶的人一起生活，能不忍就不忍。”我说。
“那就好，你过得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我倒是期盼着嫂嫂的喜讯。”
“什么？”
我看了看淑婕的肚子。
淑婕无奈地笑了笑：“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们夫妻生活还好吧……”我小声问。
“……很好很好。”淑婕脸红了一下，哄我一般重复着。
其实对于兄嫂的婚姻，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白逸觉得我是捂不热的石头，我觉得魏流鹤也有点像是这样。
我们倒不愧是兄妹了。
等我回王府的时候，闲得没事，我在房间翻着淑婕送我的东西。
我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看着外面精细的雕刻，随口赞叹了一声。
慢慢把搭扣解开。
轻轻打开盒盖。
没想到里面竟然密密地摆满了蝴蝶发钗，在所有的发钗上放了一把小巧的纸扇。
我惊讶不已，鼻尖一酸。
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怕是市面上能找到的蝴蝶样式的发钗都被他买来了。
我脑海中都能想到那个场景，他当时选来选去，选了一个最喜欢的送我。
我几乎每次都怀疑他的少年气是装给我看的。可是这一刻我觉得。
那可能都是真的。
他可能是真的爱我。
可是如今我已嫁人……他留着这些也再没什么用，所以给我全送来了吧。
他是想让我后悔吗。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我不想输。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
默默拾起折扇，抬手缓缓打开。
轻轻念道：
一番鞍马西东
几番衾枕朦胧
薄幸虽来梦中
争如无梦
那时真个相逢。
我再也忍不住，把折扇往盒子里一扔，啪地盖上锦盒。
泪流不止。
几乎是无力的不停往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我双手捂住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引起别人注意。
可是阿岳啊……
阿岳……
我知道，我的少年时光无可逆转的逝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那时真个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