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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可是妻子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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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河惨案震惊朝野。
以至于在江南的我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宣河县令黄洪的侄女实际上可能就是他外面的女儿,以县令的名义作保借了有人说几百两有人说几千两银子,和一个男人私奔了。
这黄县令一气之下把这笔钱算在了老百姓头上,增加苛捐杂税为自己敛财。
而之前宣河又闹水灾,朝廷虽有拨款,但是老百姓却过得更艰难了。
百姓不服,要求公开财务明细。
这县令哪肯,一来二去难免有些暴力冲突。
这黄洪恶人先告状,上报朝廷“不敬皇道,宣河民反。”
才有了魏流鹤往蜀地走的这一遭。我说起这事来自然容易,但是魏流鹤弄清事情真相还百姓公道怕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当地也确实有武力冲突,随着魏流鹤一道进宣河的将领立功心切,搞得几乎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十万居民,四面八方乱窜逃命。
直到春天,宣河的一切事情终于是尘埃落定,百废俱兴。魏流鹤也得到皇帝赏识,终于让卫国公府在朝堂中重新有了立足之地。
怕是有人眼红,一想到魏家还有我这个“联姻工具”。不如先下手为强。
再想到我来江南。
半年前的那天晚上,我眼界狭窄,无比迷茫。不知出路在何方。
魏流鹤远行无论生死,我以后怕是都举步维艰,处处受制于人。
已是半夜,我却跑出房间。去敲秦舅爷的房门。
我还记得衣着单薄的我跪在秦舅爷面前,萍儿追上来给我披衣服,就要去找魏流鹤。
我拉着萍儿的手,眼睛盯着她,哭着摇头。
萍儿一时心软,承诺我先走只是给我煮个热汤喝。
萍儿脱开我的手,刚走,秦舅爷也披好衣服拉我起来。
“云儿这是何苦?”
我声泪俱下。
“请舅爷怜云儿。”
我句句动情,声声恳切,搬出父母身世,请求秦舅爷为我指一条活路。
也是因为当时水灾。秦舅爷记挂白陵的朋友。
秦舅爷思忖良久。
终于是一声长叹,说我若是染了寒病,可以跟他一起去南方休养。
我点头如捣蒜,不记得后来我都说了什么,就记得自己一直在感谢舅爷。
我一直觉得求人不可怕,无路走才可怕。说几句话又能怎么样呢,没皮没脸也总比死了要好。
卫国公府在我和魏流鹤都走了以后,就剩下亭台院阁,里面的主子都走了。
这在京城里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少人都唏嘘一声,想当年卫国公风光无限,可惜还是非我族类,国公后人怕是再难翻身啊。
说起江南白陵的秦家和秦舅爷压根就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同姓罢了。
秦舅爷和白陵秦家老爷拜了把子,好像还是生死之交,颇有些交情。
水灾之后白陵有一个少年才俊,说想出了一个永绝水患的好办法。
就是在永和门外沿城开河,放湖水西驶入江。
此人说是颇通水利,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字说明自己的计划。得到了白陵知府的肯定,差一点就要实行。
秦舅爷就是听闻此事急急忙忙要回江南,我不懂,询问舅爷为何如此排斥这个计划。
当时我和秦舅爷在船上,顺着江进城。江上微风吹得我衣袂飘逸,很是舒服。我还记得舅爷的原话。
“比事若成,江上诸帆皆可逼进首山,直捣省城之背。天下不会永远太平,以后只要战乱,江南最先被攻破的就会是白陵。遭殃的就是白陵后人。我等若为白陵前人,当职司风纪,不偏不倚。岂可做此千古罪人。”
“那白陵知府怎么会想不到呢?”我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秦舅爷说职司风纪。
知府是为了讨好朝廷。
“人家说了,盛家百世王朝。此事不必担心。”白逸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栏杆上插嘴道。
白逸和魏流鹤提出要与我下江南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惊讶。这人简直像狗皮膏药,黏上我了。魏流鹤也没有否决,让秦安和白逸都跟我走。
我差点都有点感动于我们的兄妹情。
其实最开始我是有纠结的,我要是一定要求人的话是找魏流鹤还是秦舅爷。我还记得魏流鹤说的“同舟共济”。
我确实曾有一刻想选择依靠他。
但是此人心机深,心思重。不是我能掌控的人,倒是秦舅爷看起来古道热肠。宣河和白陵比,肯定也是白陵的情况要好一点。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在秦舅爷孤身一人不惜得罪知府,力陈通河利害的时候,有一个突然出现。
他带着五万字的《首山河水道考》去找了白陵知府,还在白陵繁华街道日日宣讲。
为百姓们讲首山河的历史,讲乱世豪杰故事,说明天险屏障是多么重要。
他和主张这个计划的人,后来我知道是白陵知府的公子陈朗在不少地方都有精彩的舌战。
此人奋力力排众议,终于阻断了朝廷的通河计划。
秦舅爷当时激动的握着这个年轻人的手:“好人才啊,人才啊!”的一遍遍的赞扬。
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真是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狗皮膏药尤其多。
是蔡慎候。
他一路追我到江南。
还记得我临行前与蔡晴烟匆匆见的一面,她问我平常看什么书,我想了想最近看的书说:“有读《困学纪闻》”。
“魏小姐喜欢考据之学?”
“这倒谈不上,我看的杂而已。”
她明媚一笑:“我二哥看得书也杂,我常常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敷衍了几句,没放在心上。我想我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蔡家二公子怕是不会再见了。
但是,事在人为。
秦舅爷是多么满意这个青年啊。
蔡慎候在此事后经常来找秦舅爷,秦舅爷也很“知趣”地时不时要拉上我。
“不知道魏小姐平常喜欢看什么书?”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妹妹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是……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都知道了。”他说。
然后我不好意思了。
在京城,蔡慎候的才情被他兄长的光芒所掩盖。再加上他平常为人低调不惹人注意,谁想到来到白陵后出尽风头。
本来我并没有自作多情,想着一面之缘,他能做到如此。
后来是秦安来找我,问我蔡慎候约我单独赏雪我去不去。
这是实在的试探了。
我要是去,基本这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我是真的疑惑,转而问秦安。
“他真的仅凭当日宴会的一见,就倾心于我?”
“在下倒是了解这种感情。”秦安说。
“怎么说?”
“天下的姑娘分为两类。”秦安握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一类是极其平凡的姑娘,她们具有一切女人的弱点。一类是你,没有任何弱点,胜过人间一切。”
我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把脸别了过去。
秦安继续说:“小姐曾经说过,愿意跟我……”
“对于这点,我从未动摇。”我说的坚定,却没有看他的眼睛。
“秦安,他跟你不一样。”我定了定神。
“他并不了解我。”
那时候蔡慎候也没有看我,他看着前方跟我说他曾经的设想。
他喜欢花草,犹爱垂丝海棠,他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他成了亲,和妻子一起手植花木。
当有人问“蔡夫人还喜欢亲手种植?”的时候,妻子回答:“凡是他感兴趣的,我都感兴趣。”
“可是,妻子是谁呢。”他转头看着我问出了这句话。
我当时心跳不已,但是表面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