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转角的房间 ...
-
夏恩出了办公室后并没有立刻回宿舍。她茫然地走在地下略有些阴森的走道上，低垂着脑袋。黑色的长卷发垂在脸侧，把她红红的眼眶遮在了阴影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平常她略胆小，总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但现在，她甚至都顾不得霍格沃茨里是否有危险，她只想找一个角落，好好藏起她的狼狈。
她吸吸鼻子。前面的拐角处有一扇紫色的门，她想也不想地就推门进去。这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杂物室，几个大柜子立在屋子中间，旁边还堆了些瓶瓶罐罐。灯光是暖黄色的，驱赶了些房间的阴森，显得颇有些赫奇帕奇的温暖感觉。墙角放了张白色圆桌和一把紫色坐垫的贵妇椅，夏恩走过去坐下，她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泪珠大滴大滴地从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落在了地毯上。斯内普教授给她的药剂被她随手放在了桌子上，那浅金色的液体缓缓流动着，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夏恩用袖子用力抹着眼角，把眼角揉得通红。泪水又冒出来，眼角被揉过的地方刺刺地疼。她另一只手也用上，不停地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她想着刚才斯内普教授冷漠讽刺的眼神，心里委屈极了。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到最后，甚至开始打起了哭嗝。
幸好自己没回宿舍。她想。哭成这个样子，真的太丢人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
然而她脑内还没感叹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欠揍的声音。
她胡乱擦了几把脸，抬起眼睛来。顶着铂金头发的马尔福昂着脑袋，从大大的书架后走出来，眼神傲慢。
“我说，你能不能有一点赫奇帕奇的贵族气质。”马尔福讽刺地开口，”哭得这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谁揍了一顿。”
夏恩不想理他。她又重新低下了头，心里全是出丑被死对头看见的羞愧。马尔福看着她咬着嘴唇一副不说话的委屈样，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灰色的眼：“哎，你不会真被人揍了吧？”
夏恩因为他的话，又联想到斯内普教授冷淡讽刺的眼神。她感觉到泪水再次充盈眼眶，她也懒得再去掩饰，反正马尔福已经完完全全的看完了她崩溃的过程——于是她“呜”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你能不能闭嘴！”夏恩边哭边拿起旁边堆的杂物往马尔福那儿丢，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烦躁感一样，“你烦不烦！我惹着你了吗？刚开学就针对我！斯莱特林有什么了不起？啊？高高在上给谁看？”她的手碰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荣光剂，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转手顺了一个残破不堪的软垫，继续往马尔福那儿丢，“我讨厌你！”
马尔福灵巧地躲开夏恩砸的各种东西。小姑娘本来力气就不大，此刻又哭得软绵绵的，东西砸得一点都不准，就算砸到了身上也不疼不痒。他看着夏恩满脸的泪水，本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讽刺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甚至没有讥讽她的无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黑发的小姑娘缩在沙发里一抽一抽地掉眼泪，他的心也像是被紧紧抓了一下一样。
他有些烦躁于这种感觉，嫩嫩的包子脸上挤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马尔福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扔进了夏恩怀里：“擦擦脸，脏死了。”
夏恩赌气似的狠狠拿起镶了银丝的精致手帕，胡乱在脸上擦，鼻涕眼泪全蹭了上去。
“脏了。”夏恩扁着嘴赌气说，“我不还你了。”
“不行。”马尔福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洗好了还给我，有借有还是贵族基本礼仪。”
“我不是贵族。”夏恩翻翻白眼，“哦，我甚至不是纯血。你好烦，我重新给你买一个或者把钱给你行吗？”
“这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礼仪。而且这是我爸爸亲手给我绣的，就这么一条。”马尔福开始瞎编，他也不知道明明只是一条扔了都不会觉得可惜的手帕，他为何非要为难斯塔克——可能这就是死对头吧。
“？”夏恩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盯着马尔福——她敢保证，如果大马尔福先生会绣手帕，她就把这条手帕吃下去。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还带着哭后的红晕，小脸微微仰着看着眼前的男孩，嘟着粉粉嫩嫩的嘴唇。
——她她她她好可爱！！！！
马尔福少爷强忍住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的审美怎么这么差——在他心里，有着象征着高贵纯血的铂金发色、苍白皮肤和灰色眼睛的纳西莎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反观斯塔克，黑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皮肤——皮肤倒是挺白的。典型的混血，不过看在她是赫奇帕奇后裔的份上，还是勉强算一个漂亮姑娘吧。
只是勉强。马尔福在心里强调道。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脸红了。
“咳，”马尔福强迫自己从夏恩的脸上移开目光，“反正你必须洗好还我——必须手洗！”他语气严肃地加上一条，“不能用魔法，不能丢给小精灵，不然会损坏布料。”
夏恩：······
行吧：）
你开心就好。
如果不是她看出来了这傲娇小破孩在瞎编，她一定给这条“不可用魔法洗不可让非人类洗只能她洗”的奇妙材质手帕来个几十次的物质分析实验，并且相信亲爱的斯塔克先生也会对它十分感兴趣。
夏恩默默叠好了手帕，内心对斯莱特林这个学院表示十分疲惫。她再也不想和这个学院的人打交道了，果然物种不同不可能好好相处。
她懒得理依旧杵在那儿凹造型的马尔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哭得跟花猫似的自己。她看过几个美容魔法，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效果还不错，起码让她看起来脸色好多了。
“话说你为什么在这儿？”夏恩问，“九点十五分，斯莱特林学生不好好在宿舍睡觉，夜游霍格沃茨？”
“如果不是某个突然闯进来还像个巨怪婴儿一样哇哇哭的人，”马尔福冷哼一声说，“现在的我应该在床上。”
“不对，”夏恩狐疑地看着他，“你甚至都没有带你的两个跟班出来。难道马尔福先生和巨怪似的我一样，也想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哭唧唧吗？”
此刻的夏恩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甚至因为马尔福，她都有些忘了之前被批评的难受。
“你管那么多干嘛。”马尔福扭过头，目光闪躲，“不关你的事。”
夏恩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过他确实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她闲的没事管他干嘛？
可能这就是冤家吧。夏恩想。总觉得他不像在做好事。
她站起身来，拍拍有些褶皱的校服。她的校服一角被旁边墙壁上一个古旧的蛇型挂钩勾到了，她探过身子去解，却没想到手指擦过蛇的头部时，竟然被张开的蛇嘴里的蛇牙刺破了皮——谁能想到，装饰用的粗糙雕塑蛇的嘴里，竟然还有牙？！
“嘶——”夏恩吸了口凉气。手指尖被擦破的地方滴下一滴血，从她的指尖滑落，滴在了蛇身上。那原本锈迹斑斑的装饰挂钩突然褪去了锈斑，血液汇聚在了蛇的眼睛处，闪着红宝石般晶亮的光。
那蛇竟然动了起来。夏恩猛得跳开，飞快地窜到马尔福边上，扯着他的袖子惊恐地看着那条蛇快速地游到了墙壁中间，扭成了S型。蛇静静地趴伏在那里，不动了。
夏恩送了一口气。那墙却又突然发出了轰隆一声闷响，接着，墙壁中央突然裂开了一条竖直的缝，两边的墙像门一样分别向左右移动过去，露出一个不大的石壁房间。
房间不大，从夏恩的角度就能把整个房间尽收眼底。几个大书柜靠墙摆放着，上面整整齐齐塞满了书；中央有一个棕皮沙发，沙发后面是长长的一张魔药料理台。料理台非常专业，上面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专业魔药制造器具，旁边的药材柜里也塞得满满的。
“天哪······”夏恩惊讶地喃喃出声，她甚至忘了应该说梅林。
马尔福没出声，但他却也震惊地望着这个房间。比起夏恩单纯的惊讶，他的眼里多了一些复杂和喜悦。
“进来吧。”一个年轻的男声忽然响起。夏恩惊了一下，抬头向声源处望去。一个紫色长直发的男人在石壁上的画里，画像正对着他们。他眼角上挑，嘴角挂着一抹斜斜的笑，显得十分风流邪性。
如果他曾活着，那一定是女人争相追捧的妖孽。夏恩不由自主地想。
“进来吧，”那男人又开口说，语气里都带着笑意，“我只是一幅画像而已，可不会吃了你们。”
夏恩仍有些犹豫，但她身边的马尔福却拉着她的手，直接走了进去。门在两人身后无声地关上，夏恩有些慌乱，手不禁和马尔福握得更紧了些。
“卡西尔伯爵，很抱歉冒昧打扰您的休息。”马尔福弯腰，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夏恩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在这个烛光摇曳、石墙乌黑的房间里，她越来越觉得不安。
“马尔福家的小子，嗯？”紫发男人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正好——你俩可以陪陪我。”
“你到底是谁？”夏恩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她一把甩掉了马尔福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望向他：“你又想做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马尔福？”
她突然开始后悔没带手机，起码贾维斯还能帮她出谋划策——其实，爸爸说的对，她应该把超音速冲击炮带上的。作为一个才刚入学的、一年级的小巫师，就算她有多么天才，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束手无策。
“哦，别担心，小姑娘。我是卡西尔家族的最后一任继承人，人称卡西尔伯爵。也许你在书本上见到过我？我是魔药与炼金术大师。”紫发男人眉眼染上些得意。
卡、卡西尔伯爵？！
夏恩当然知道卡西尔伯爵，她甚至对这个名字无比熟悉。伦特菲尔·卡西尔，四大巨头时代魔药与炼金术大师，四十岁死亡，却在短暂的生命中研究出了十四条魔药学基本理论和数百种高级药剂，并撰写了在炼金术界举足轻重的巨著《炼金记事》。可惜他的药剂配方八成被遗失，剩下的几十种则被编入各大经典魔药书中，成为巫师们耳熟能详的药剂。卡西尔伯爵作为卡西尔家族的最后一任继承人，死后卡西尔庄园关闭，从此卡西尔家族消失。传言说卡西尔伯爵的画像被他令自己的亲信秘密放在了一个密室里，和众多珍宝一起，等待寻宝人发掘。
她呆呆地望着和书上描写的样貌一模一样的紫发男子，心里仿佛有一万头神.兽狂奔而过。
屮艸爸爸我见到男神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西尔伯爵津津有味地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黑发小姑娘，却越看越觉得有一丝熟悉。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卡西尔伯爵惊奇地看着她，“你是赫尔加的后裔？”
“赫尔加？”夏恩仍然没从惊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只是单调地重复伯爵的话。
“赫奇帕奇的创始人，赫尔加·赫奇帕奇。”
“······啊。”夏恩终于听进去了他在说什么，“我妈妈姓赫奇帕奇。”
“哇哦。我果然和赫奇帕奇有缘分。”伯爵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夸张地笑着说：“已经几百年没有人找到这个房间啦！你们可以随便使用，柜子上层有珍稀药材，下层有炼金物品；魔药料理台上是最精细的器材，不要搞坏！柜子里的书只可以看，不可以带走！”
伯爵似乎说上了瘾，声音里都带了些歌剧的调调：“最后一点！小家伙们，马尔福的小男孩！赫奇帕奇的小女孩！你们可以随时进来这个房间，只要扭扭蛇头！但千万记住，卡西尔伯爵不欢迎没有缘分的人！如果你们告诉了别人，或者是带了别人进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们将永远失去这段记忆，和进来的资格。”
“是的，伯爵先生。”马尔福恭敬地说。话落，他立刻感觉到了有什么禁锢了一下自己的喉咙——但一刹那后，感觉就消失了。
“该你了，赫奇帕奇的小姐。”伯爵昂首示意夏恩。夏恩有些犹豫，她十分清楚在魔法界不能随便立誓，一旦被不怀好意的人拿捏住了灵魂，那后果一定十分严重。
不过——既然这是她男神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夏恩轻易地说服了自己。她咽了咽口水，也和马尔福一样立了誓言。同样的禁锢也随之出现在了她身上。
“好了，”伯爵拍手笑着说，“从现在起，卡西尔炼金魔药室迎来了它接下来七年的新主人。不过——我看看——哦，已经十点了！孩子们，赶紧回到你们的床上去睡觉吧。”
两个人同伯爵道了别，晕乎乎地出了石壁房间。镶了蛇型挂钩的雕花墙壁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仿佛里面的暗室从未存在过。
“话说——”
“话说——”
两个人同时开口。他们俩面面相觑，灰色和焦糖色的眼睛对上，彼此都怔了怔。
“······你先说。”马尔福回过神来，对夏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知道这个密室。”夏恩肯定地说。
马尔福靠在墙壁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对，我知道。这是马尔福家传了许多辈的秘闻，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我今天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啊，没想到还便宜了你。”他又恢复了傲娇小少爷的形象，昂着脑袋，一脸“快，感激我”的表情。
夏恩翻了个非常不优雅的白眼，不想理他。
“那么，你想说什么？”她问道。
马尔福少爷却突然脸又有些红了。
“我、我是说······”他顿了顿，终于红着脸变扭道：“你可以叫我德拉科。”
“噗。”夏恩笑出声。面前的男孩依旧撑着自己的贵族风范，但红红的脸蛋却出卖了他。他别过头，不去看夏恩，殊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那我就接受德拉科的好意了。”夏恩憋着笑，“你也可以叫我夏恩。”
德拉科飞快地瞟她一眼，小声喊了声：“夏恩。”
“嗯。”夏恩笑着应道。“晚安，德拉科。我回去了。”
“晚安。明天你来吗？”
夏恩歪着脑袋想了想：“晚上七点，怎么样？”
“好的，明天见。”德拉科说。
“明天见。”夏恩轻声回道。她转身朝着赫奇帕奇休息室走去。
两个孩子在走廊上背道而驰。而他们的嘴角，却又都挂着一模一样的、难以察觉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转角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