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请君入瓮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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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肸自有妙计
自弥蘅习得北荒语言，便时常缠着集亥回忆一路行来的细节，过了什么草原，翻了几座雪山，趟过几条河流。
集亥起初并不想与她闲扯，常常敷衍几句了事。
后来，日复一日，也被她的耐心磨去了棱角，集亥也端正了态度，认真回想起来，虽然不知道她要作甚。弥蘅格外认真地将地理状况详细记录在案，日日沉迷在岐舌馆的书阁内，乐此不疲。
甘肸终于忍不住，拉上集亥一同去书阁探望.
于成堆卷集中，他俩发现弥蘅的身影，她伏在书案上似乎在作画，抬头看见他俩，开心地招呼他们过去，将自己的杰作展示。
那画上的雪山径流，纷纷被标注好名称，这是一幅极其详尽的舆图。
原来这许多时日，弥蘅将集亥的口头描述与书籍记录中的老地名逐一核对之后，将其画成精细的舆图。
甘肸称赞不已，此图甚为实用，他已经想到很远的将来。
但是集亥知道，小呦只是太想回家。
岐舌馆内庭。
弥蘅于远处书架前观阅典籍，沉浸其中。
甘肸邀集亥于席边煮茶，案几上熏烟袅袅，是九壤的习俗。
热气腾腾，茶汤已沸，甘肸放入几味辅料，拿起木勺搅拌，集亥低声道：“献祭大典那日小呦所用符咒，已反噬其身。”
甘肸停滞一刻，瞧了眼弥蘅，道：“竟然如此凶险。”
集亥又道：“若要上古符咒能为我所用，必须弄清符咒克制晦明的法门所在，以尽全力，一击即胜。北荒大地，论起精研符咒、法阵的大家，非玄丘城老城主莫属。”
甘肸将茶汤盛到茶盏中，递给集亥，“前有玄丘之子引来晦明复仇之痛，图庆老城主现如今全然一副避世的姿态，断不愿意搅入北荒纷争，观澜殿亦有玄丘大阵镇守，强攻不可，他若不召见，无法入内，如何让他相助？”
集亥饮尽盏中茶汤，决然道：“现如今必须让老城主见到小呦带来的上古符咒，才能走出下一步棋。”
甘肸又盛了一盏茶汤，将远处弥蘅唤到席边。
弥蘅走近，席地而坐，捧起茶盏小饮数口，不住称赞，“这茶汤是九壤的制法，很是地道。”
甘肸问她：“小呦来自九壤何处？”
弥蘅心想一路行来，集亥深知自己的玄术几何，炼丹技能也亦暴露，乃是修行者，可不敢胡报诸多成名上仙上神门下。甘肸又来自岐舌国，万一甘肸认识呢。
灵光一闪，新世代里孚昂上仙已是独立司山，此上仙倒是成名不久。
弥蘅转念笑答：“独苏山孚昂上仙座下小仙是也。”
“独苏山孚昂上仙？”甘肸思索半响，“想必已是新世代的司山主位，确实不识。”不由感叹：“九壤修行的神裔，的确人才济济。”
弥蘅微笑，不识最好，自己阴错阳差来到北荒，卷入纷乱，可千万莫要牵连了杻阳山才好。
甘肸笑道：“原来小呦早已拜在仙君门下，自幼修行，所以会炼丹，会法阵，如此聪明伶俐，想必那仙君也是对你十分喜爱。”
弥蘅尴尬接道：“仙君待小呦甚好、甚好。”
集亥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地饮着茶汤。
甘肸睇了一眼集亥，转眼再问弥蘅，“小呦为何来此？北荒与九壤相隔万万里有余，我来时也是一番波折，何况自北方之主玄冥上神故去，北荒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已与九壤隔绝万余年，你是如何来的？”
弥蘅心想岐舌国人善于多语交流，国人阅万卷书，行万里路，推崇方舆游历，甘肸说自己环游九壤诸国，也暂居过大瀛海的离岛，行至北荒玄丘城才停了下来，那么见多识广的甘肸，一定知道如何离开北荒，回到九壤。
反正集亥也是为着她的符咒而来，自己也需要他，她决定此刻坦言，“往日，我在山门中浏览古籍，发现了一道上古符咒，我猜想正是触发了符咒，才将我偶然带来北荒。”
甘肸挑眉，兴趣浓厚，“哦~是怎样的符咒？可愿让我一观？”
弥蘅展掌，将符咒之形印于地面。
自柔利部那日初遇后，甘肸首次将符咒之形看清，注视良久。
集亥开口说：“我于柔利部献祭之日救下小呦，此符咒当日现形，我以灵力疗养小呦伤势，始终不得痊愈。”
对了！
弥蘅这才想起之前想告知集亥的重要的信息，她补充道：“那古籍是残页，我想此符咒亦是残缺的，如此才反噬极强。”
甘肸点头道：“上古符咒之谜，整个北荒恐怕只有一人可解。”
“是谁？”弥蘅激动道。
“玄丘城老城主。”
弥蘅即刻明了，望向集亥，与其对视，集亥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冷酷。
披靡君之所以带自己来玄丘，她以为是巧遇朝克，偶然避险，结果一开始就是打算来见老城主解开符咒之谜，所有步骤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她是一颗关键的棋子。
前因后果本不单纯，也罢，于她而言符咒的反噬必须解开，只是为何得知真相后，心底竟生出些许失落。
甘肸注意到弥蘅的心绪变化，转移话题道：“小呦可曾思索晦明之神如此厉害，以柔利部为首的联盟无不臣服，玄丘城为何又能独立于世，不受干扰？”
小呦回过神来，问：“为何？”
甘肸问：“你们入城时有何阻碍？”
弥蘅回忆，“因是搭救了朝克，所以轻易穿越了玄丘城的结界。”是因为这个结界吗？
“此乃玄丘大阵，据传是上古帝神所留，帝神逝去后无人可破，这才护的一方土地得以休养生息。所以玄丘城才被誉为最后的避世之所，自成一番世界。”甘肸语带停顿，说出现实真相，“有得必有失，你可曾听说一入玄丘不得出，玄丘城愿吸收北荒流离颠沛之人，这些人的余生便只能是玄丘城。”
难怪城中流浪的人，总会吟唱思乡的歌：斗转星移，年华将暮，投奔玄丘再无归途。
弥蘅愕然，可她必须要回家。
现在她已经学会北荒诸语，不再茫然无措，能用的办法都要权且一试，纵然她与集亥目的不同，道路却是一样，此刻又庆幸集亥这般强大。
弥蘅下定决心全力参与集亥的计划，放手一搏。
“老城主如何得见？”
“少城主受蜪犬攻击之时，小呦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甘肸微微一笑，自有妙计。
赤霞隐散，以天为幕，星河倒映，紫光流转，曲折蜿蜒似大河流淌无穷尽。
集亥说这是极夜之光，弥蘅叹道北荒独有的景致，不同于九壤的暗夜沉静，极光给了长处极夜之人安慰，让人心底少了些许恐惧，亦生希望。
高高的夯土墙头，弥蘅让集亥坐下，递上一壶她自己先前滤过的清酒，弥蘅举起手中小壶小喝一口，先干为敬。
集亥将酒壶与弥蘅的碰了一下，亦小酌一口。
星河耿耿哟~长路漫漫。
银汉迢迢哟~月儿圆圆。
山中岁月无甲子，云卷云舒随人愿。
愿乘清风逍遥去，好梦良辰逐人来哟逐人来~
弥蘅随口唱起南境的歌谣。
集亥听出其中柔软，开口道：“你的内伤，是受了符咒之力的反噬，想要痊愈，必然要破符咒之谜，而你因它而来此，它必然跟北荒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在玄丘城内暴露了符咒，你必会牵扯入乱局，导致的后果你可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晦明之神、柔利部、部落联盟以及集亥、甘肸，入局之人本已甚多，为破谜题，也许还会牵扯玄丘城。
这些她都明白，可是，这本就是无路可退的选择，她终归是必须回家的，冥冥之中已然注定自己只能冒险向前。
弥蘅严肃道：“当初所读古籍本是残卷，想来这符咒虽然威力了得，却也是不全的，日后若要用上，并无十全的把握，但愿对你们而言能有助力。”
集亥说：“世间何事可道十全才能成事，不外乎对搏一场罢了。”
想来自己于杻阳山长大，始终有筌珖阿姊守护，从未独立面对困境，经此一役，首座仙尊、闲阿翁必然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思及此，弥蘅又成为了琼林无巅阁中那个进击的少年，她举高酒壶，豪迈道：“那就搏一场。”
岐舌馆书阁内。
书卷木架之间，集亥捧卷浏览，甘肸于一旁收拾藏书，也没看他，随意问起：“当日最后一式为何失败了？”
集亥回忆那日场景，道：“他身上红皮是细甲，坚不可摧。”
甘肸停下手中动作，千年前玄丘之子亦是失败，也是到了最后一步，却被反杀。集亥能于恶神近身逃脱，不光之前的筹谋预备，自身能力已属非凡。
甘肸暗叹：“经此一役，晦明必当戒备十足，未来的若无致命招数或利器，弑杀恶神怕是难以达成，你也要再冒奇险。”
集亥点头，问：“老城主那边可有消息？”
甘肸摇头，道：“玄丘之子嗜杀恶神之事，老城主毫无半点口风透出，从不提及。也许，这次有了小呦的符咒，能让老城主参悟出什么，若玄丘城愿意出手相助，局面反转也未可知。”
集亥想起朝克曾打算招募自己效力，问道：“朝克痴迷练阵，可是知道玄丘之子的内情？”
甘肸再摇头，“据我所知，老城主不愿主动提及，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得法门，为此他还时常与老城主小有争执，若是他知道法门所在，以他的个性想必一定会有所行动。”
“柔利部已败，现下除了小呦带来的符咒，未知因素太多，能用上的助力甚少。”集亥微微皱眉。
甘肸瞧见笑道：“怎样？突然舍不得了，怕小呦暴露而涉险？”
集亥道：“她本是无辜之人。”
“世间无辜之人何其多，既已入局，何谈无辜。”甘肸宽慰几句，“纵使你顾全他的安危，他身上的符咒反噬你也解不了，何况，小呦自己倒是十分想破解符咒之谜，这个孩子出身山门却不见一般大宗后辈的娇气无料，他的仙上把他教养得极好，有勇有谋，我倒有几分欣赏。”
甘肸见集亥不语，也不再多言。
注释：
1、鹿蜀——《山海经南山经》杻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
2、极光——指常出现在地球高纬度地区高层大气中的发光现象，是太阳风与地球磁场相互作用的结果。
（我国最北处的漠河县纬度为北纬52°10′—53°33′，西伯利亚的外兴安岭地区纬度更高，在北纬66°34′的北极圈(Arctic Circle)附近，冬季常见极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请君入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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