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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进击的神裔1 ...


  •   楔子 一场夭诸引发的认亲

      回回洪覆,漫漫方舆。
      重、黎二神绝地天通,天受日月星辰,地受水潦尘埃,重黎古陆便在这方舆之中。

      我出生在洪荒二战的动荡岁月里,我的母亲唤我杞子,取良木之意。
      打从出生起,我却生活在大瀛海一座幽蓝色的冰川浮岛之上,我的家里可没有紫贝朱宫,这里虽然寒冷,但是从不寂寞,有鱼面人身的陵鱼族相伴,它们是一群脾气温和的海灵族人,管辖着一群同样温和的海中神兽。

      洪涛澜汙(wū ),深不可测,大瀛海中的神山仙岛都没有根基,时常于洋流中漂移,于波浪里沉浮,据说旧神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让海中的巨鳌托住神山仙岛。
      在我三百岁短暂的稚子时光中,我时常深潜入海渊,逗趣稳重的巨鳌打喷嚏,乐看逐浪的海灵族迁徙。我永远都记得光线射入海面的斑驳,我故意潜伏在浪底,仰望水面上长了鸟翼的鳐鱼结队飞离。
      我的母亲说我过于淘气,她总要在洋流中寻觅半天,因为她水性奇差,哦,我不能笑她,我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来自九壤的山神族人,她本不属于这里。

      在我过三百岁生辰的时候,家里来了三个九壤的神裔,两男一女。
      我甚是好奇,母亲让我管其中一个美貌的女神仙叫姨姨,女神仙身旁的男子嬉笑着让我管他叫伯伯,咦?这个男人居然不是神仙,他是妖怪!他告诉我说他是一只超级厉害的万年大鬽。
      我只好客套的笑笑,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
      最后一个翠衣翩翩的谦雅男子,则和善地告诉我一个天大的噩耗,从此往后他便是我的师尊。
      我不服!我堂堂海灵族人,竟要遭受一个山神族人的管束。

      结论是母亲找了一个大神仙来收拾我。
      我的陵鱼族小伙伴诚心诚意地劝我不要反抗,据说那个翠衣男子就是昆吾山的首座王神,这个王神得到昆仑旧神域一致认可,如今坐镇九壤,制霸一方。
      昆吾山的王神很快派了一只六足四翼的肥遗来接我,肥遗乃上古神兽,在小伙伴面前,极大得满足了我幼小的虚荣心,我想能去九壤玩耍,多个师尊又有何不可。

      我的拜师宴会场面宏大,几乎九壤所有山川径泽的大仙上神都来捧场,其中就有杻(niǔ)阳山的上神,我的姨姨。
      作为昆吾山王神的唯一弟子,我作为一个才满三百岁的小儿,辈分一下子超越了许多氏族神裔,我感觉自己像大人物一般受到瞩目。
      场面上,许多慈眉善目的老者,山系尊号实在繁多,我哪里记得住,统一尊称一声老祖。
      可是,有一个老祖,在我心里很是不同,他是敖岸山的熏池上神。

      我的母亲小名叫小呦(yōu),她成长的杻阳山中有一种白首虎纹的神兽,叫鹿蜀,呦呦之声异常动人,可是现在杻阳山中已经没有了鹿蜀。
      这个悲伤的故事截止在我看见熏池上神萌宠的那一刻,那是一头夭诸,关键它恰似一只白首四角的小鹿!
      我立刻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我讨好的唤来伯伯,撺掇他捍卫一只万年大鬽的荣誉。
      伯伯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去了一趟敖岸山,夭诸幼兽到手。

      我兴奋的想把它牵回家,不料,方国氏族来报,敖岸山夭诸神兽潜逃,山下城邑遭到大水袭击,神仙们即刻前往处理。
      我心里拔凉,果断牵着夭诸,趁乱不辞而别。

      我骑着夭诸逃跑到东屿海边,撞上一群东海的鲛人正在捕鲲,这是它们证明勇气很是看重的成年礼。
      我来不及思考后果,略施小计,剪破鲛人的海草网,抱着夭诸,骑上大鲲的背脊,北冥大鲲重获自由,跃出水面,飞翔在海空之上,带我回家。

      我当时并没有料到,追赶夭诸的方国神裔碰到了鲛人,而这群受气的小鲛人又立刻游到东海上神禺猇(xiāo)的紫贝朱宫,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前来巡海的披靡王神,仔仔细细、哼哼唧唧地狠狠告了我一大状!
      那个时候,我还愉快地骑在大鲲的脊背上,我的家眨眼就到。

      海浪卷天,激荡翻腾,力量之强,连附近的神山浮岛都势难安定,鲛人一族追随上神禺猇,跟着大瀛海的披靡王神立于潮头,驱浪而来。
      我只有三百岁,这样追捕的阵势是否过于隆重。
      强大的灵力朝我迎面扑来,转眼我掉下大鲲的脊背,手里紧紧抱着夭诸。

      可是并没有预料中悲剧的结局,披靡王神用浪花托住了半空的我和夭诸,海水化为有形困住了我的手脚,宣告这个抢夺大鲲的罪魁祸首被俘虏。
      海面掀起龙卷,狂风呼啸天穹,昆吾山王神乘着神兽肥遗悬停空中。
      我想起我如今也是有后台的大人物!欢呼大喊师尊万岁!

      披靡王神唤来一只虎蛟,乘兽而上,神兽出海,飞升天空。
      追赶而来的方国神裔、海灵族人都被眼前王神对峙的画面惊呆,双神对歭皆是一脸肃然之色,杀气浓浓。

      空中又来一道强势龙卷,杻阳山首座乘着飞焰颙(yóng)兽登场,来人正是我的姨姨和伯伯。
      伯伯见场面僵持,赶紧打个圆场,他提到敖岸山下方国的水患已经排除,熏池上神本就有意将夭诸幼兽相赠杞子,不过是一场误会,无妨无妨。
      昆吾山王神只冷哼一句放开他座下弟子,也就是我。

      我得意地想这个体面,海灵族应该还是要给的。
      可是披靡王神静默的注视着我身后一遍不明海域,他严厉叱责我顽劣不堪私自带走神兽,夭诸出,其邑大水,灾害方国,又说我嚣张跋扈,夺走北冥大鲲,欺辱鲛人,祸害小儿不可不罚,明组邑今日必须要给氏族神裔一个交代。
      完了,怎会闯下弥天大祸?
      我嚎啕大哭,泪眼婆娑地告诉姨姨我只不过是想把小夭诸送给母亲,它实在像极了鹿蜀。
      姨姨无奈地安抚我说夭诸并不像鹿蜀,因为鹿蜀身似白首虎纹的大马……
      我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海浪排山,轰隆震耳,我身后的海域之中升起一座巍峨冰川,大瀛海的粉色霞光映照在冰川之上,绚丽夺目,叹为观止。
      众人惊呼这便是古籍中飘忽不定的秘境明组邑。

      我亲亲的母亲,陵鱼族人眼中重黎古陆最美最勇敢的女子,她是明组邑的上神。
      这张往日里明媚的笑颜,如今一副疏离冷淡,她沉声质问:明组邑的少君自然由明组邑责罚,无须劳烦大瀛海,披靡王神可是觉得明组邑好欺负?
      对于母亲的强硬反驳,那个披靡王神竟然神色动容,毫不气恼,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我的母亲,他当场宣布杞子既是明组邑的少君,也是大瀛海的少主。

      惊天地泣鬼神!
      我那刻才知晓,一统四海的伟大王神是我嫡亲的父君,这是一场由夭诸引发的认亲,三百岁的我和父君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会谈,甚不愉快。

      至此,明组邑的杞子有了父君的疼爱。
      父君像是要把缺失的三百年一口气补回来,时常将我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带我纵横四海,一览万里,就算我要天幕的星辰,只怕他也会给我。
      父君笑着说天幕的星辰有何难?他就为我的母亲摘过。
      在我满眼诧异的目光中,母亲冷着脸拎着我的耳朵,匆匆回到明组邑,我慌忙中给父君送去一个离别飞吻,父君却只顾看着我母亲离开的背影开心。

      我制霸一方的双亲并没有住在一起,他们的矛盾不和,要从很多年前的一场孽债说起。
      伯伯告诉我那个时候九壤与大瀛海于方舆争雄,师尊还不是昆吾山首座,父君也不是大瀛海王神,而我的母亲彼时还跟在姨姨身后,是杻阳山的一只山门小仙。我立刻质疑伯伯的版本,因为我的师尊无数次告诉我,我的母亲在最初的年少之时,乃是他座下的一只山门小仙。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热血时代。
      山门暗自较劲,方国合纵连横,物鬽蠢蠢欲动,幽渊风起云涌。

      他们远去的年少时光啊,爱若执炬,且与你生死白头。

      注释:
      1、重、黎二神——《大荒西经》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
      2、大瀛海——汉,王充《论衡·谈天》九州之外,更有瀛海。
      3、九壤——《文选·束晳》恢恢大圜,茫茫九壤。李善注:九壤,九州也。
      4、陵鱼、鲛人、巨鳌、鳐鱼、肥遗、夭诸、虎蛟、鲲、颙——引自北京大学出版社《中国古代神话研究》程憬

      主要参考书目:
      《中国古代神话》袁珂
      《中国神话传说词典》袁珂
      中央编译出版社《山海经》
      北京大学出版社《中国古代神话研究》程憬
      《中国神话研究初探》矛盾
      《中国神话学一、二》潜明兹
      北京出版社《中国古代衣食住行》
      重庆出版社《华阳国志》
      南方日报出版社《淮南子的文化阐释》
      上海人民出版社《道教十讲》
      《中国国家地理之中国景色》单之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进击的神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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