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为念》深水小乌龟

27、消息

　　初雪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冷透，如坠冰窟，喉咙又干渴燥热，如含火球，头疼欲裂，胃里翻浆倒海，十分难受。

　　还是前两天在泰山顶上遇到的那个卖茶的青年，端来一碗香茶放到初雪面前。若是平时初雪绝不喝陌生人的东西，但是现在太难受了。

　　一碗茶水如同仙露，竟把所有的难受都治好了。身体还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青年已经退回炉子旁边，拨弄碳火，说，姑娘衣服湿了，过来烤一烤火吧。

　　初雪艰难地扶着木板支起来的床站起来，挪到碳火边坐下，不忘露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仙人，不过我身上沾的是忘川河水，不知这火能不能烤干。

　　仙人没说什么，掐一个指决加一分仙力，炉火大盛，带着幽冥寒气的忘川水顷刻即干。

　　初雪上次在泰山顶上遇见他还有点怀疑，现在知道遇见真的仙人了。起身向仙人行了一个礼，说，多谢仙人两次出手相救，小女子不知如何三生有幸得见仙人。

　　仙人没说话，低头摆弄茶壶了。

　　初雪又说，仙人两次现身，一次帮我挡掉敌人，一次将我从忘川中救起来，小女子身边无以为报，有三生镜和听风阁主面具，不知能否酬谢仙人？

　　仙人还是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初雪笑笑解嘲说，是我荒唐了，这点俗物仙人哪里瞧得上。不知仙人两次现身是为何机缘，莫非小女子有仙缘，可以拜在仙人门下，侍奉左右？

　　仙人还是不说话。这仙人救我两次，不是为了宝物又不是为了收我为徒，到底是为何呢？

　　初雪才不愿白受人情呢，说，那，小女子先告辞了。

　　仙人突然蹭一声站起来，说，别，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别动了胎气。

　　茶壶，被不小心带翻了。

　　初雪愣了，随即恼羞成怒，喝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神仙也不该管这等闲事!利用法力去看这等事情真不要脸!什么神仙!

　　仙人无辜了。作为一个仙人，几百年不一定碰到一个女子，几千年不一定碰到一个美丽但是偷偷怀孕的女子，几万年也不可能和一个怀孕但是刚和汉子吵架并赌气跳进忘川的女子说话，而且还说这种事。仙人哪里知道女子的心思？女子面前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说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果然，初雪捂着脸哭了。一开始是小小的啜泣，慢慢渐入佳境，放声大哭，连带泣诉。仙人先愣了一会儿，然后撕下一截衣袖递到初雪面前，说，帕子。初雪不客气地接过来抹了脸还给他。仙人变出一盆温水洗了帕子仍递给初雪，初雪洗了脸仍还给他。如此再三，初雪终于不哭了。仙人把帕子接回衣袖上，合好如初。

　　初雪说，喂，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

　　仙人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在这里生活很久了，人们来这里玩，给这里起名叫岱山，我就也给自己起名字叫岱山。

　　初雪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岱山说，我能看到生气。有的人活着，但是生气已经没有了；有的人肚子里带着一个新生命，身上就有两团生气。你身上的生气特别好，就像春天的小松树，松针上的雪水刚融化，冷冷的但是又不冷，又香又干净。肚子里的生气像一只小鸡，黄黄的毛茸茸的，还是暖和的。

　　初雪说，岱山掌管生死，原来你就是岱山山神呀。

　　仙人想想说，几万年前好像有人来说让我掌管生死，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初雪说，所以你真的没有用法力偷看我偷听我？

　　岱山摇头。

　　初雪像做错了事的小姑娘一样红着脸说，对不起山神，错怪你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因为你是神仙，不会跟凡人计较。说罢嫣然一笑，岱山见识了所谓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岱山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么美的女子做什么都是美的，只要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岱山笑笑，说，不过你跳进忘川水，身体浸染了幽冥之气，可是大大不利。若非两件宝物的宝气自发抵抗幽冥之气，可能凶多吉少了。我几万年都没见过有人跳进忘川，你是头一个。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到处去。

　　初雪美丽的眼睛又蒙上一层水气，因为又想到往事。初雪说，那个傻子跳进冥河，已经死了，我以后就是一个新人了，绝不会为了任何臭男人犯傻。

　　岱山根本不懂人间这些痴男怨女的七情六欲，他只是觉得初雪好看，自发地喜欢，便现身相见了。

　　待到三天后初雪身体养好要离开，岱山犯难了。不舍在心头萦绕，十分焦躁，难以名状。岱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草棚里来来回回踱步。初雪觉得脚下地面轻颤，外面山峰摇晃。

　　初雪问，你不想让我走呀？

　　岱山作为神仙，特真诚地点头。

　　初雪逗他说，可惜呀，山不能走。山走了可就是天塌地陷，生灵涂炭呢。

　　岱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目送初雪走远。

　　殷郁眼睛仍看不见，齐昊帮他打开一盒分舵转交过来的药，拿出一个白色蜡丸剖开，里面一张小纸条，角落里一个点，中间一个圆圈，一边两个箭头，另一个角落里两个小圆圈，一个上面划了一根短线。齐昊端详一会儿递给殷郁说，我可看不懂你们的黑话。

　　殷郁让齐昊把点转到右上角，拿着自己的手指头把纸上的东西走了一遍，说，没事了，我姐姐得手之后远走高飞了，莲见剪瞳也安全。

　　齐昊惊道，就这几个圈代表这么多意思？连谁是谁都没有呀!

　　殷郁笑了，说，我干爹常说，读书人容易把事情弄复杂了。首先有人给我们稍信儿，女子稍一盒药，信息藏在蜡丸里，男子稍一壶酒，信息贴在酒坛子上。这张纸，有一个点的是右上角，中间代表稍信人，这里是我姐，画个圆圈代表事成，安全，打个叉代表失败，危险，画个斜杠代表跑路。旁边代表相关人等，这里两个圈则是剪瞳莲见，和中间大圈是分开的，代表他们安全，已经和姐姐分开了。小圆圈上一个短线代表受伤了，就好像人身上被插了一刀。

　　齐昊想想，有道理，很形象。又问，另一边两个箭头什么意思？还涂了一大片黑墨。

　　殷郁想想，突然大叫：墨灰原本北上，但半途中又南下了!北上保护的人只能是大王爷，然后突然南下，那么现在黄河那边大王爷没人保护，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齐昊用了一小会儿才理解殷郁的思路，太疯狂了。杀掉大王爷，皇帝的长子，自己的大哥，东越王，手握杀手城和长林帮的人!凭什么？

　　殷郁兴奋得嘴角都翘起来了，说，一共四大杀手，墨灰赶不回来，初雪莲见各自跑了，星野不在，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们现在干掉大王爷，一，把谋反的苗子掐死在破土前，拯救天下苍生；二，吉日尔无法和大王爷勾结，金国与我齐国开战的势头削减；三，此事完后你顺势把吉娜公主娶了，皇上绝对给你裂土封王，天赐良机呀，你马上就要发达啦! 四，大王爷一死，东越就乱了，因墨灰保护不利，早有积怨的杀手城和长林打个两败俱伤，我们黑旗会趁火打劫拿下东越，从此就有出海口啦! 齐昊，这么重要的消息是老天开眼告诉我们的，不能浪费呀!

　　齐昊皱眉说，咱们凭什么去杀了大王爷？你的武功并不是最好的，现在又看不见，分舵来的手下也不在身边，那边可是吉日尔和大王爷，身边必有高手，过河去白白送死。

　　殷郁说，我们还有吉娜还有这些金国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