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种树指南》易珞谷

60、第六十章

　　阿木忽然变成了这个生活平淡如水的小城中的漩涡中心。

　　这个时代朴素质朴的人们总是对那些能人异士有种莫名的崇拜，尤其是这位能人一出手便救下了两个人，

　　原本他们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停留在仙人开的客栈来的小杂役，有的人甚至想不起来她是干什么的。

　　和风风火火的晴星不一样，阿木总是懒洋洋地跟在身后，哪怕有张娇好的面庞，也会被她身上怠懒的气质冲得落入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甚至还有几个人——特指那种十一二岁的小孩还想跟着她学两手。

　　尤其是包子铺店家的孩子，那个叫小松的孩子曾经迷路在后山中，被阿木带了出来，本就对她有点崇拜，时常从家里拿包子给阿木加餐，这事情出了之后，更是变成了阿木的小跟班。

　　“师父！师父！你就教教我呗！”小松跟在阿木身后，手比划着：“我听老叔说，这么远，这么高，你一下就跳过去了！你肯定还会其他的。”

　　阿木端着盆，回头无奈笑了下：“什么师父啊，别乱喊啊！”

　　小松跟在她屁股后面：“你教教我嘛！你当我师父嘛！”

　　“不。”

　　“为什么啊？”

　　“我真不会什么，就是个废柴。” 阿木把桌子上的碗筷放进盆里，一转身就把小胖墩撞到了，眼见他要撞上桌角，脚一伸顶在他的背上。

　　小松顺势抱住她的大腿，“师父师父，你就收了我嘛！”

　　阿木脚上挂着个人形挂件，艰难地朝厨房挪动，“我真的不会什么，自己的剑法都还是跟傩戏上学来的，舞个造型还行，打架真的不行。”

　　“傩戏？傩戏是什么啊？”小松问道。

　　“一种祭神的舞，你学不了的。”

　　晴星对阿木被这样死缠烂打都能□□住的行为表示赞赏，等小松被爹妈抓回家了，还朝她竖个指头：“这换一般人还真抵不住小松。”

　　阿木朝天叹息一声，嘟囔道：“都说了，我自己都做不好，怎么可以教别人。”

　　“看不出在这个方面你还挺执着的嘛。”

　　阿木没说的是，最重要的是她目前还要查一下温家的事情。

　　那根簪子的事情告诉刘捕快后，如今连一点后文都没有。屁股后面跟着个小鬼，她还怎么查？

　　而且，最近永乐城里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擎天斋的人要前来永乐城收徒了！

　　这换成其他凡城，恐怕就如同滚锅的沸水沸腾起来了，可如今在永乐城中，激起的浪花还没有最近颜大人腰疼的消息引起的波澜大。

　　大家看上去反应平平，王老汉说：“收徒有啥用，就像我这资质难不成人真会收我啊？”

　　这是已经经历过擎天斋一次收徒的人。

　　有个年轻的则说：“修个屁的仙，也不看看咱们城外的那片田，谁要真去的，谁就是永乐城的罪人！”

　　更多的则是像看戏一样，看见有人准备去了，你和我说，我和你说，一群人讨论一下谁谁会去。

　　不过擎天斋定好的日期，大型的渡舟落在永乐城外，一个法器扔出来，辉煌的尖檐房屋就出现在万亩良田之上。

　　“哇，那屋子竟然是飘在天上的！”小松手里拎着两个水桶，仰起头看着那浮在天空中的宫殿一样的东西。

　　这是大多数修仙门惯用的伎俩了。

　　他们拉不下脸在凡人之中宣传他们即将招收门徒，虽然有人必定会有人提前得到消息，但这又是少数。

　　他们只有用最高傲且最显眼的方式，才能够让人族怀着谦卑的心过来拜师。

　　阿木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去拜师擎天斋，你在那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小松头一扭，嘴一撅：“不要，我就跟着你！”

　　“我还要帮你种树呢！”

　　阿木无奈，说道：“行吧。”

　　擎天斋说前去测试资质的，就能够上浮空殿参观一次，但第一天的时候，永乐城的人都处于观望的状态，都等着那个出头鸟。

　　好不容易第二天，有个人迈出那一步时，浮空殿连带着擎天斋的人都消失了！

　　“这、他们人呢？”说话的人十五六岁，正是肆意盎然的年纪，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眼里的光芒。

　　一个路过的老农听见他的嘟囔，便说：“你是想去测资质？”

　　少年挠了挠头，笑着说：“对啊，看看我能不能去当神仙，多厉害。”

　　老农挑眉，“那你昨天怎么不来？”

　　“这…… ”少年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昨天帮我娘做活呢。”

　　老农拍拍这个陌生且素未谋面的少年，安慰道：“有的东西天生要的是机缘，有那天赋没那机缘，不也是白搭么。”

　　少年肩膀都耷拉下来了，懊恼道：“以前都不是会在这里三天么？”

　　他拖着鞋子，百般不愿意的走向农田，那里已经有位妇人站在那里，拎着他的耳朵就一阵骂。

　　老农笑了笑，摇头晃脑唱着苍凉而古朴的调子离开。

　　“熙熙为利来，攘攘徒奈何，人间有百苦，皆因求不得。”

　　·
　　擎天斋通常五年一收徒，收徒的同时也意味着门派中有些修行不利的门徒被逐出门派，他们会在北边的每个凡城上空停留三天，三天之后便到下一个城。

　　等北边的凡城都绕得差不多的时候，通常要一年的时间。

　　永乐城是离北固城最近、最大的凡城，也是擎天斋收徒的第一站。

　　虽然北固城还要另一个在修仙门中名气颇大的问世宗，但问世宗宗主常年不见人影，门下也就小猫三两只，跟当年不要信徒的木神有得一拼，因此在人间中，除了在永乐城，大家都知晓擎天斋而不识问世宗。

　　也因此，擎天斋虽没有个散仙的大人物，却依然以北方第一大派自称。

　　他们今日撤退也是因为门派里突发大事。

　　擎天斋敢以擎天为名，其实与他们门派中的一物有关。

　　此物命为半壁，是曾经门派中大能的灵宝，而且最特殊的一点——半壁是活的器。

　　半壁是一只活了千年的玄龟，生有灵识，却在炼器大成时被压制，仅仅躯壳活着便成了“器”。它外壳极为坚硬，甚至能够抵挡天雷。

　　因为在灵宝成时，通常天道都会降下天雷，此时才是最为凶险的时候，通常炼器师在炼制灵宝完成后早已筋疲力竭，而灵宝初生也难以受人驱使，在这个阶段有无数人器毁人亡。

　　擎天斋也因此能够躲避天道，锻造出无数灵宝，以炼器为名。

　　而这次所有外派的擎天斋弟子回去时，便是因为半壁出问题了！

　　它在门派弟子眼中自然是无所不能的，但这次，擎天斋受到宋恒之托，为他炼造一件法宝。

　　宋恒出手极为阔绰，擎天斋几乎想都没想就接下这个委托。器成时，看着不过是个地级灵宝，而地级灵宝降下的天雷半壁完全可以阻挡住。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天雷落下时，劈开了半壁的壳，炸翻了一群炼器师，倒是将宋恒那件地级灵宝劈成了天级。

　　天级灵宝自有灵智，会主动认主，眨眼间就飞得没影了，而半壁则受了重伤，气息微弱。

　　“这个如何是好？”

　　掌门、一众长老全部忧心忡忡地站在半壁面前。

　　如小山般坚硬的壳子裂开了一个缝隙，就像大山开了条口子，整个山体在震动。这是半壁疼得在颤抖。

　　位于山脚的大脑袋上有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看着像两颗宝石，虽亮却没有任何神彩。

　　但通常，这一双眼睛都是闭着的。

　　“半壁啊半壁…… 你就是我擎天斋的半壁江山，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负责检查半壁灵智的弟子从山上跑了下来，急忙道：“半壁的灵智已经承受不了再一次炼器了。”

　　擎天斋想得很简单，半壁虽是活物，但到底也只是一件灵宝，灵宝坏了，修好便是。

　　可问题在于半壁之中存有灵智，它虽然这上千年来都未曾苏醒过，但确实存在。灵智在，半壁才是能够支撑他们躲避天雷的半壁。

　　“要是能够将半壁的灵智转移出来，等半壁修好了再放进去就好了。”有个小弟子突发奇想道。

　　结果刚刚说完，脑袋就被旁边的师兄锤了：“转移？你能转移到哪去？你身上啊！”

　　小弟子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虽然也有灵宝能够诞生灵智，但活物的灵智只能存活在活物之中，他们想要随便找个东西把半壁的灵智挪过去显然是行不通的。

　　这是实境之中的常识。

　　否则按照擎天斋财大气粗的能力，随便找个灵宝撑住就行。

　　擎天斋掌门人的视线已经开始在几位长老身上穿梭。

　　一位长老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半壁活了快有三千年了，普通的修者承受不了它的灵智，恐会爆体而亡！”

　　擎天斋掌门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能够承担半壁灵智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修真界的那几位大能，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宋恒、碧涛、玄一、金乞儿、金晓灿、阙逢丙葵，容氏的隐仙……

　　这些人不是门派掌门、太上长老，就是散仙，他擎天斋又何德何能请真些大能牺牲自己救半壁呢？

　　至于宋恒？

　　虽说半壁是因为助他炼器才毁坏的，但这些年谁人不知这个修无情道的人是真无情，你敢开口他就敢剁你。

　　“不，这个思路没有问题。”一个更年长的长老开口说话了。

　　修仙者面貌永驻，大多都保持在青年和壮年时期的模样，只有这位长老看上去很老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身上带着种将行木就的气息。

　　他活了千年有余，靠着年纪大当上得长老，迟迟不能够突破，寿数快尽了。

　　他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干瘪的嗓音问道：“你们还记得，人成神的过程吗？”

　　几个年轻的弟子面面相觑，而年老的则开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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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熙熙为利来，攘攘徒奈何，人间有百苦，皆因求不得。”——一梦江湖《百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