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南枝》森晨

31、番外二 谢长誉

　　番外二谢长誉
　　第一次见到苏合香时，其实是在画布上。
　　因为她实在是在京都中名声大噪，那无人能及的配香手段，闻所未闻的制香条件，以及掩了真容的面纱，无一不令人好奇，随着她渐渐成为各位官家夫人们的座上宾，负责京中情报的廿字部自然是注意到了她。
　　而京都中关于这位香师的说法实在是太多了，什么世代经商啊，祖传基业啊，还有说她本是寺庙收养的孤女，后经方丈抚养成人，因为年岁大了，不适宜再呆在佛门清修之地，便让她出来自谋生业了。
　　可惜细追下来，竟没有一个能够证明真假。由此，谢长誉便注意上了她。
　　毕竟一个人的身份背景能藏得如此之深，实在少见，越能说明她身后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可是在谢长誉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苏合香后，他就推翻了上面所有的谣传，原因说来也简单，不外乎就是气质二字。
　　富家商贾没有那样的灵秀诗意，佛门清修少了娇宠出来的从容，只有书香官宦、深门大院中的锦帐闺阁里，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姑娘。

　　而她那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眼神，谢长誉也并不陌生，京中多得是这样的女子，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接触，一次次的过招拆招，他发现，苏合香是真的极聪慧的人，而且，莫名地，对自己似乎充满了信任与依赖，不同于京都中那些为皮相所惑的女子们爱的那么浅薄，谢长誉能够感受得到，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而他更能感受到的，是苏合香在刻意遮掩着对自己的钦慕之意。
　　他觉得这十分的有趣，他喜欢看到对方脸红的样子，每每那时候，那双轮廓优美的丹凤眼中会闪过微润的水色，眼波流转，醉人醉心。

　　对于苏合香这种可以回避的举动，谢长誉猜测，她此举可能是因为所处阵营的无奈，于是他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波试探——故意放紫苏回来，将驸马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苏合香，看看她会作何反应，来判断她究竟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不可能是右相，她选择了右相开刀，而这京都中，除了右相，还有许许多多、明里暗里的各方势力，盘综错节，若是驸马没有发生任何事，那么她必定是皇上的人无疑，若是驸马之事被民众所知，那苏合香极有可能是国外或是其他队皇室敌视的宗亲，若是驸马暗中被处罚，那么便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太后。

　　如今在位的这位太皇太后，聪慧多敏，当今陛下能登上皇位，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太皇太后的足智多谋、见识广博。

　　果然，如同自己所预料的，苏合香确是太后的人，确实符合太后一路的行径和手段。

　　谢长誉觉得有些替苏合香可惜，因为太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如此聪慧的女子，怕是也很快就会牺牲在权力的漩涡中了。

　　而漠北一行却改变了谢长誉的看法，他想要知道太后究竟为苏合香做出了什么样的保证，才换得苏合香的效忠，自己不行么，为什么不能将苏合香这个人揽入自己麾下？
　　使谢长誉产生如此想法的，其实是一个拥抱。
　　那天夜里，谢长誉轻轻松松斩杀了那个追兵，使用了稍稍有些危险的方式，他其实都已经计算好了的，从什么位置，什么角度，扇子正好会嵌入他的那个部分，他需要多久死亡，多久感受死亡。
　　即使对方向着自己撑开了弓，谢长誉也已经清楚地思量好了，即使他将箭射出，也绝不会伤到自己。

　　可有个人不知道。
　　苏合香快要吓疯了。
　　谢长誉看着她，她满脸惊恐，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跌跌撞撞地冲自己走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自己，窝在自己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她脸上全无对血腥死亡的恐惧，担心的，只有他。

　　这是他们迄今为止，离得最近的一回，谢长誉能感受她柔软的娇躯，纤细的手臂揽着自己的腰，头深深埋在自己胸口，像是在听心脏的跳动，谢长誉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闻到她身上清浅的香味，像是初春细雪，既有着冰雪的气息，还有着花开的香意。
　　谢长誉将苏合香牢牢地抱在怀里，揽着她的膝盖，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她的呼吸正好扑在他的脖颈，他感觉到苏合香在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极轻微的战栗了下。
　　谢长誉决定当做没有发现，就这样抱着人家小姑娘回了马车，直接无视掉那个侍女气愤的眼神。

　　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那从不怀疑的态度，或者是暗中的钦慕，他总觉得自己一遇到她就会心软，像是命定的缘分，像是不可逃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