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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卷 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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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山城。”
“红粉?山城?”
“尘世飘零,落为红粉;依山傍溪,烟月孤城。”
“……真是个好美的名字呀。”她如此说道。
西天霞彩正自被暗蓝雾衣渐次回收,鸦声雁痕之际,我凝眸关注,只是一片蓝衫青布,发辫柔直。
不但素朴到了极致,而且那未曾沾染人间雾蔼般的真与纯,透过霞光回映的脸容,也如秋息涌来,生生地竟然叫我有些感动了起来。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沿着溪水,要想追到那片叶子,到后头,叶子没追到,不知怎么就跑到了这里。”
那时我只顾注视无名来客,放下一切尘想与琐念,除了以前观寒姊舞墨外,只此才能让我心头空明。
或许,长久以来,侧身小城动荡,事如繁烟,人若乱雪,无从拾回心声相得的自然来。
“既如此,你随我回去吧。”
她不知为何退了一步,眼里落满了怀疑与诧异,仿佛曾经许多不快历遇一般,稚情尚在的脸上,天真有了一抹尘衣。
“我无他意,只是请妹妹作客而已。”
“噢。不过……”她俏鼻一皱,又现出那年少该有的坦然来,却也有匆匆去意,“我没时间呀。”
“你,”我愕然于到这小城之后,尚有人俗务于心,莫非红粉自以远离世间的一隅山城,却也究不离众生繁琐吗,“为何事奔忙?”
“我要找到一位仙医。”
“仙医?世间杏林名流不乏,何用寻至此孤乡僻壤?”
“我也听说有很多名医的,不过身无分文的话,很难找到他们。”
我点点头,虽谓悬壶济世,若空具冰心虚壶,无俗谓之资酬,度己尚可,济世非易。“那么,染疾之人是亲?是友?”
她摇摇头:“我也不认得他,只是见他躺在床上,不觉难受了,就想他病好起来。”
我一怔,注视这新雏幼雀,秀钩轻蹙,碧泓微波,竟也是为昧于萍聚孽缘,方才来此吗。“红粉山城”,莫非真为烟月伤怀之地,离乱避忧之所?
她见我不语,举步欲行,我却扬袖拦住了她,不知是真有相助之心,还是不忍与这新颜卒离。
当下我带着她一路穿行,直去寻那医者婆婆。
行间,她不停四顾,对这小城充满了好奇之心,路上姐妹见到这步跃女童,亦不觉露出那少见的喜爱来。
“呀,看这小女孩,莫非是舞姬亲妹?”
而她,却认真地向她们道:“姐姐,你们里头谁是大夫?”
她们颇感惊奇:“小小年龄,也身患不安?”
“不是的,是他,是他。”
“他?难道是小妹妹的相好?”
明霞绯云,她脸上亦现出娇羞来:“我,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如是而言,小妹妹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罗。”
我笑将她们叱开,只是带着她前行。
寻到南城,穿过丹夫人宅后狭巷,又于竹叶瓦墙间绕过几个弯后,方才找到那寒室蜗居。
秋凉回旋,屋中甚暗,不见人踪,只二三木榻竹椅而已。这看似无生气的婆婆,竟也行踪不定。
榻上有物悄置,似是披肩,更仿佛曾见,只微感某些不妥,却一时想不出。
我转过身去,却待出声,只见她粉颈微垂,片叶飞过,竟如明誓一般咬唇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是谁。不过见他躺在那里,面色枯黄,脸容削瘦,就会想,他好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所以我就开始找了,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到这里,都没能找到。但我想,终会有一天,好心的大夫会出现的。然后,他就能坐起来了,不用听我说,可以自己去看戏,像他那样,说不定还能登上戏台呢……”
我讶然无声,这稚音巧语之中的情痴,以其纯,以其真,开我前所未闻。若言红尘如网,法无方外,似这等初识情衷,其结局又待如何。
归入小城,与我等共于忘中求索,抑或会有上苍垂怜?
暮色悄临,我暗中吸了口气:“婆婆未归,妹妹你不如先去我处休息一晚吧。”
她扬首望了望天,侧头片刻,便欣然随我而往了。
明楼之上,月章正自独饮,在烛前举盅旋舞不休,似满心喜悦。
见到我二人,月章眉梢一扬,笑吟吟走来:“好一个清秀的娇娃,来,且饮一杯。”
我尚未拦阻,她却已在月章手中喝了一口。
“呀,是酒吗,以前没有喝过的。”
月章分明是有七分醉意了,仄斜双目,掩唇呵欠道:“酒名钓诗钩,扫愁帚,若不能识得其中滋味,一生枉然。”
她皱了皱眉:“不是很好喝,不过有些渴了。”她竟一气喝尽杯中残酒,随后举袖抹唇,微有咳嗽。
月章看着她,脸上兴味更浓,轻舒皓臂,解下罗裳,坐于桌上,笑道:“妹妹可愿与我等相识?”
“桃李春风岂有意,天涯海角总相逢。”她随口吟道,脸上酒意熏然。
“好!白发似新,倾盖如故。既如此,妹妹可有甚过往道与我们知吗?”
她略略一呆,似有些踌躇,却终因酒,就借着这秋夜鸣枝、纸窗短烛,给我们诉说了一段梨园雨雪,画粉离奇:
从小时候起,耳边的萧鼓总是不尽的敲打,一直,都是那么的热闹。
那个时候,我站在戏台下面,看着哥哥--恩,是爹爹要我称呼他叫哥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台上来回地走,依依呀呀地唱些我不怎么懂的唱词,连得身上穿的衣裳都变来变去的,很是好玩的样子。
我啊,有几次偷偷地穿上了那种衣裳,在哥哥练戏的时候,在一边学他的样子。我试了很多遍,想像哥哥那样将手指弯来弯去的,还有摆各种各样的姿势,不过总是学不会。我看看地上自己的影子,再看看哥哥很伤心似的捧着心往前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于是就胡乱做着动作,让那影子很古怪地动着,于是我就笑呀。
好几次,我躲在戏园墙角还是学着哥哥,还是笑,但是每一次都被巨响的喝采声吓一大跳。这样的喝采声像是打雷一样,我小时候最怕雷了,所以也最怕喝采声。
戏班子里有个姐姐很喜欢我,总是给我冰糖什么的。我听其他的哥哥们说,那时候虽然已经有了女戏子,不过不多,能以女戏子当上名角更不是一般人,所以姐姐登台的时候,喝采声越发的令人害怕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哥哥穿的一般都是女子的衣裳啦,姐姐却反而握着扇子,一身长衫,绕着哥哥转,很潇洒的样子。我在下面想,哥哥像姐姐,姐姐倒是像哥哥了。
戏园子不是一个的呀,我们要到处的跑。有时去的远些地方了,路上总是我、哥哥和姐姐三个人走得近些。姐姐掰下莲子,分给我和哥哥,大概是分给我们多了些,其他的哥哥们就在背后指指划划的,每次最后都把指尖指到姐姐身上,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去过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在那里也搭了个戏台,有几个叔叔阿姨在那里坐着看,摇着扇子,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最多是到了高兴的时候,一个有些老了的叔叔会起身吹起了笛子,倒是这时候其他人会鼓掌。
叔叔也很喜欢我,抱着问我喜欢哥哥和姐姐吗,我当然是喜欢的呀,于是就会拿到叔叔送的小玩物。我在柳树下玩,远远的看到叔叔和我哥哥姐姐说些什么,不过姐姐老是摇头。
后来,在那个大院子里,又多了一个看戏的叔叔,其他人变成围绕着他转了。他不怎么笑,好像也不很喜欢戏的样子,只是每次都看得很仔细,然后赏给我们很多很多的银子。那次他好像看得很开心,抱住了我问我的名字,我说哥哥叫我小杏真哪,但叔叔说不好,要我改成杏诗,我不知道这两个字儿有什么不一样。哥哥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新名字,不过也不给我改回来,于是别人就把我“杏诗杏诗”的叫,听多了,我也习惯了。看戏的叔叔很喜欢我哥哥,时常要来听,到后头,他还把哥哥叫去,一个人唱,一个人听。哥哥去一次,戏班里其他人都很高兴,因为可以得到许多赏钱,反过来只有姐姐不怎么开心。有一次,她好像跟别的哥哥吵架了,把那些银票撕的满地都是,于是,大家骂她,拉扯着她,我害怕极了,如果不是管戏班的大叔,我真怕会出什么事。
那天,我闲着捡地上的花玩,捡着捡着到了屋子的后头。我看见姐姐又和哥哥在吵架,姐姐的声音很响,但哥哥低着头,不怎么出声。到后来,哥哥涨红着脸要跑开,姐姐拉住了他,扶在他背上,哥哥就闭起眼睛,有眼泪掉下来了。哥哥走开后,姐姐看到了我,脸上还挂着水,但笑着把我叫过去,把我狠狠的搂紧。我手里的花散到地上了,总是觉得脖子上凉凉的,姐姐身体抖得很厉害。我很难受,不过不敢动,看看地上的花,眼睛里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湿了。
慢慢地,哥哥不回戏班了,住在一幢更大的院子里。和其他的哥哥告别时,他们不太起劲的样子,不过脸上还有笑容。但姐姐,一声不吭,甚至不去看哥哥。
有时候,哥哥也把我接去,看他演戏。那个叔叔给他造了一个戏台,也有其他的戏子给他配戏。底下看戏的人也不少,不过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哥哥还是唱得那么好听,动作还是那么美,不过我不在台下学他了,我拿树枝在地上画着小鸡小鸭,抬抬头看那座很漂亮的戏台,觉得很远,而且哥哥的脸看不清。只有那个吹笛叔叔来的时候,我才跑去坐到他怀里,玩着他的胡须。那个叔叔要出去了,总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片人,凡是在街上走着的人,都要停下来,在路两边等着叔叔过去,脸上好像都有些害怕,也有的朝他山呼“万岁”,比在戏园子里听到的喝采声更令人害怕。这样热闹的场面,我并不喜欢,哥哥看来也是的。
有一次,哥哥又到吹笛叔叔院子里唱戏了,有很多人站着,还来了一些穿着很奇怪衣服的人,说着叽哩咕胪的话,我躲在他们身后想学,不过老是学不像,我就用嘴唇胡乱动了几下,然后掩起嘴来偷偷的笑。不过,一会儿我又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听那个冷冷的叔叔说,要把自己最珍视的宝贝--哥哥送给他们。我想哥哥怎么能送人呢,而且还是这样样子难看的怪人。我想走过去指着他们骂,走了一步又停住了,那些人眼睛盯着哥哥,放着光,很令人害怕。这时候,别的人喧哗起来,原来,原来,是姐姐不知什么时候穿着戏装来了。她提着剑,爬上了戏台,然后就带着哥哥唱起了[双声别]:
惨凄凄漏亭相送,微茫茫阴雨连绵。似这般撩人愁天,更哪堪啼痕胜血。远送行客慢些儿个,也容得奴家失魂落魄把话暂奉还。纵有千种恩情何处说。
也记得些儿总角堂前趟溪甸,也记得些儿黄花绿叶风不前;曾访得秋千勤看云,曾催得雏雀问青天。眉山远翠横似黛,碧珠泓流清若潭。柳遥遥且把字儿刻得深,月悄悄容将秦敷细看遍。赏心乐事道不完。
不曾想,清天白云一朝风云变。急切切,马蹄催乘把功名识;怨愤愤,朝章金阙把尘心偏。蛩吟罢一枕才宁贴,鸡鸣后万事无休歇,算名利何年是彻!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穰穰蝇争血。天教富,不待奢,无多时好天良夜,逐名奴硬将心似铁,空辜负远窗风月。
绿依依墙高柳半遮,静悄悄门掩清秋夜,疏剌剌林梢落叶风,昏惨惨云际穿窗月。空悲戚,没理会,人生死,是轮回。感着这般病疾,处着这般时势,可是风寒暑湿,或是饥饱劳役,各人症候自知。人命关天关地,别人怎生替得,寿数非干一世,相守三朝五夕。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昨日春来,今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秦宫汉阙,作衰草牛羊野,不恁渔樵无话说。纵荒坟横断碑,不辩龙蛇。投至狐踪与兔穴,多少豪杰,鼎足三分半腰折,魏耶?晋耶?
且从今把旧盟别,地也,求得一个土丘证。
若将青锋作离章,天也,青青才下朱红雨。
(白)冤家,看清了,这千古伤心,一朝断肠,恁的来也!
姐姐唱完,把那柄剑往哥哥衣衫里一插,又拔出放到脖子处一抹。我正在想,姐姐这次的动作好漂亮,然后就看吹笛叔叔站起来,吃惊的叫了一声。院子里头顿时乱了,大家走来走去的,很忙。那个叔叔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好象说了一句:“朕空有江山万围,竟还不如一介倡优?”不过哥哥和姐姐靠在一起,倒在台上,有红红的水流淌了下来。我还在想呢,这和山里头看到的“紫草潭”一样,都是那么鲜艳,那么晶盈透亮的。紫草潭的水很凉的,夏天的时候我老是喜欢把脚浸在里头,不知道这红颜色的溪水,是凉呢,还是热的。我想过去看看,但吹笛叔叔把我抱住了,他的眼眶里,居然也有溪水一样摇晃的反光。
自从这一次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哥哥和姐姐,戏班子也散了。吹笛叔叔不知道为什么不住在那座院子里了,带着我和另一个大哥哥(叔叔说他是大哥哥的爸爸),到城外,对着一个大大的土馒头,说那里头躺着我的爹爹。我想那么多的土,多难受呀,就要去把爹爹拉出来,但叔叔说爹爹睡得很香,叫我不要去吵醒他。在那里,叔叔还告诉我,姐姐就是我的妈妈,她和爹爹在一快,是什么“礼法不容”,又因为最后那场戏,破坏了什么什么之盟的东西,连得叔叔也因此被赶出了自己的院子。我想到姐姐(妈妈)最后的样子,忍不住哭起来要找她,叔叔说妈妈睡在很远的地方,他带我去找。
所以,我就跟着叔叔和大哥哥走了。我们走过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人和很多好看的地方。叔叔经常站在桥边吹笛子,行人就从柳荫里抛下一个个铜钱来,叮叮咚咚的,我就去拣了。黄昏时,叔叔偶然的,坐在酒楼上,对着窗下的行人,喝着酒,又给我些蚕豆什么的。
我们到了一座城里,三面都是山,围着透明的湖,有两条堤。叔叔带着我走到北面的山脚下,对着湖水尽情吹着笛子,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曲子。曲子完了,山里好像还都是回音,叔叔却不动了,只是站在那里,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站着,杏诗肚子饿了,也不敢叫叔叔,他那种出神的样子呀。天色暗了,叔叔才告诉我,妈妈睡觉的地方就在这里,和爹爹隔了有千里,只不过具体的地方找不到。
那天叔叔病了,我们在湖边借了一间草屋住下,我和哥哥照顾着叔叔。有一天,一个书生找到我们这里,和叔叔谈起了话,两个人好像谈得很高兴的样子。那书生经常来,摇着折扇的,总是看起来很高兴。最后一次来,他们喝着酒谈到半夜,哭哭笑笑的,然后一块醉倒。第二天,书生不见了,叔叔看起来也很清醒。他告诉我们,这几年来,靠着叔叔卖艺攒下的银子,已经全部交给了书生,让他去“求功名”,他早就知道书生一定会一去不回的,不过我不懂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相信那样一个陌生人。
没有银子了,叔叔的病也越来越重,直到那年近冬的时候,叔叔再也好不起来了,他把那枝笛子交给大哥哥,又摸着我的头半天,也这样睡去了。大哥哥拿着那枝竹笛,脸上很灰暗,对我说:你学会照顾自己吧,跟着我还是要吃苦。
大哥哥带着笛子走了,我也开始一个人在山山水水里头行走。我一直绕开热闹的地方,害怕再见到冰冷叔叔和书生那样的人,我总是往山深处摸进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座山里头还有孤伶伶的屋子。我走进去,黄昏的光亮照在靠窗的床上,一个男子就躺在那里,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屋子里头很乱很潮湿,他头发很少,几乎没有。我自然地把屋子收拾了,也因为饿,就用瓦罐煮了饭,也给他吃。我问他是怎么了,除了告诉我是得了重病外,不太说话。那段时间我走得累了,就在小屋中歇了几天,做饭给他吃,我们不怎么说话。他总是躺着,没有生气,不过有时山里下起了雨,我在窗口吹进的水气里发着呆,他这时倒眼睛亮亮的,听着外面飘过来飘过去的雨声,还有山里树叶的作响。我说一些戏文给他听,他听的很入神的样子,不过还是一声不出,我就怀疑了他到底有没有在听。雨停了,他仍然是躺着,不说话,不管我在那里做饭还是发呆还是做什么的,他都不干预我。我觉得这个不出声的男子很好,就算是躲在窗边枯黄的病容也,也很好。
就这样,我想他好起来,就想去找大夫了。我对他说,你好好的躺着吧,我找人来帮你把病治好。他听了后看看我,第一次看我,让我脸上热热的。我就去找了。
天下那么大的地方,但我一直没有找到,有些大夫看我的衣服就不理我了,有的倒是想听我说说他的病状,不过见我说不清,又要他们跑那么远,就笑着朝我摇摇头,好象我是在骗他们一样。我还是继续找,躲开很多坏人,也接受了好心人给我的食物,然后,走进了一座不认识的山,见到了一条不认识的小溪,因为见那里有一片叶子转来转去的,很可爱,就想追上它,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有没有好心的大夫?姐姐告诉我,告诉我。
她拉着我的手,显得非常迫切。我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却忽然满脸通红,转过头去吐了出来。毕竟还只是个女童,如何当得起这伤身之物呢。我扶着她去躺下,她先是难受地说了几句,却模糊的像梦呓,片刻之后,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想言语,是因为听了过多的人世离合,还是有些倦了,不得而知。
月章却也不出声,坐在那里,但看来却似酒醒了几分。
我正自扫着地上秽物之时,月章忽然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不知她所说的竹笛,是什么样的。
我愕然抬头,只见月章双眉皱起雾云朦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