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西晋之南风乱》楚帛书

39、石崇

　　自那日之后，羊献容一直忙活着打理粲花室的活计，全心致力于推销她的新产品，与建邺上层社会广泛交流，不仅顺利拓宽了她的社交圈，也给她本来枯燥的生活注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

　　王仙儿这日一进屋就冲着羊献容喊：“你听说了么，荆、豫、扬、徐、冀五州都发大水了。”
　　“嗯，你的预测灵验了，恭喜！”羊献容仅是抬头看了一眼王仙儿，复又低头看向拿在手里的帖子。
　　“难道你都不担心咱们的处境么，这里可是扬州地界哦！”王仙儿对羊献容的不理不睬很是不满。
　　“放心吧，大水就是冲了龙王庙，也冲不到建邺来。”羊献容老生在在的捏了捏下巴，她才不关心什么洪水呢。

　　“你别说，这贾皇后也的确厉害，一早就在这城里修了个暗渠，很轻松的就把这水引到别处去了。”王仙儿尽管自顾拍手叫好，却丝毫没打动羊献容。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王仙儿不满自己唱独角戏，忍不住推了推沉思状的羊献容。
　　“有啊！不过，这有个帖子，你想不想去？”羊献容笑着把帖子递给了一脸好奇的王仙儿。

　　“金谷园拜上！不会吧，这是晋国首富的帖子哦！”王仙儿一看到金谷园几个字就激动不已，目光痴迷地盯着那张做工考究的帖子。
　　“没错，凭我这么多日的努力，我们终于与晋国首富取得了联系，哈哈，咱们去瞧瞧那个传说中的金谷园吧！”羊献容昂首挺胸的说着看向王仙儿，迎来王仙儿重重的点头。

　　“这石崇能够把帝都的金谷园在这建邺也建了一座，真够厉害啊！”羊献容啧啧称奇的同时，不忘吃着盘子里的蜜枣，真是从嘴里甜到心里了呢。
　　“这算什么，皇后不是也把她的都城迁到这建邺么！更何况石崇是这么有钱的人！他的园子不去白不去，不过，这帖子上写的是请粲花室的老板，咱们俩谁去啊？”王仙儿的眉毛皱了皱，也许是在家呆的太久了，她最近的脑袋好像不太好使了。
　　“当然是我们一起去喽，你和我，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呗！”羊献容说着站了起来，虽然羊献容才十四岁，身高却不输人。短短半年，她的身高已从刘曜的前胸，猛窜到了刘曜的肩膀，更是比王仙儿高出了半头。
　　“相公请喝茶！”王仙儿摆了个举案齐眉的样子，恭敬的把乘着蜜枣的盘子递到羊献容面前，俨然一个小娘子形象。
　　“娘子辛苦了！”羊献容粗声粗气的接了过来，很有大丈夫的气派，然而片刻过后，两人皆是捧腹大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石崇到底请咱们去干什么？”王仙儿依旧疑惑不解，帖子上并没有把宴会的目的写明。
　　“这其实是因为我前几日给丞相王导家以及石崇家都送了份厚礼，所以石崇才邀请我一起去喝酒哦。”羊献容笑的奸猾。
　　“王导，这个王家可是大户呢。”王仙儿不由得感叹起来，同样姓王，差距好大。
　　“嗯，这王家也不是一般家族呢！”羊献容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

　　“咱们明天穿什么好啊，我一定得挑件极美的裙子。”王仙儿忙着去换衣间，却被羊献容拉住。
　　“你真以为我要让你扮娘子啊！我们要扮也得扮成书生才安全。这样好了，你我以兄弟相称，这店铺是你我合伙开的！”羊献容严肃的说完，却见王仙儿还没缓过神，又忙道：“你还愣着作甚，快去弄两套男装来呀！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嘿嘿。”王仙儿脑筋一转就明白了羊献容的意思，赶紧朝换衣间跑去。
　　“记得衣服上不要绣花！”羊献容再次嘱咐道，他们要尽量低调才行。
　　“了解！”王仙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透着满满的兴奋。
　　“石崇是么，咱们倒是要会上一会呢！”羊献容的唇角弯弯，心下又有了新的计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怕是半个国家都泡在水里，这晋国的奢靡之风照样是大吹特吹。

　　羊献容和王仙儿身穿宽博衫子，头戴漆纱笼冠，脚踩银丝软靴。毕竟见的人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他们穿着也正式了许多。

　　“还是蝶姐儿聪明，这么穿的确够安全，呵呵。”王仙儿看着身上的衣服，不禁哑然。

　　高高的领子挡住了脖子，宽袖子遮住了纤细的手臂，长长的下摆挡住了修长的秀腿，里三层外三层，甚是繁复，却极为保守。

　　“你当我愿意这样么，记住尽量少如厕，否则真进去了，我们就不用出来了。”羊献容一脸神秘的说着，她之所以这么穿，也的确为了防止厕所事件发生。万一真的如传说中的如厕过后还得换衣，她们起码还有两层里衣可以防止露出马脚。

　　“这么麻烦啊，不过像咱们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想当初在岛上那会儿，不比这奢侈啊！”王仙儿边吹嘘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男人的衣服穿起来还是很太宽大，她们这瘦小的身体不太好驾驭。
　　“好了啦，马上要到了，坚持！”羊献容这边正说着，那边已到了金谷园，掀帘便见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真是大阵势呢！”羊献容跳下车，看着对面那一行人，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身着青衣的人就是当前在晋国最有影响力的贾谧，而在他面前正鞠躬作揖的富态男人，应该就是石崇啦。

　　“蝶姐儿，那两个人是谁？”王仙儿轻声问道。
　　“一身青色衣服的是贾谧，至于那个穿金戴银的就是石崇，俗是俗了点，但是人家有俗的本钱不是？”羊献容看着那个一身水银红色长袍的石崇，他全身的珠光宝气，彰显贵气。
　　“咱们进去再看吧！”王仙儿看到石崇等显贵已簇拥着贾谧进园子了，忙拉着羊献容紧随其后。

　　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错落有致。溪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俨然是人间仙境，外表虽是如此，内里却是金碧辉煌的富贵名堂。
　　据说石崇派人用绢绸子针、铜铁器等东西去南海群岛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才把这园内的屋宇装饰得如此金碧辉煌，宛如一座富丽华美的宫殿，如今身临其境才真的令人啧啧称奇。

　　“此地与我的水木园相比如何？”羊献容窃笑向王仙儿问道，目光在各色精致的摆设上流连。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蝶姐儿还是要谦虚些。”王仙儿也看出了端倪，两个园子都有世间少有的东西，金谷园多的是金银等俗物，而水木园也是美轮美奂，却可惜都付之一炬了。

　　当所有人都落座之后，羊献容仔细打量在座的宾客。上座的是贾谧和石崇，其次是丞相王导和太子舍人王敦，还有“貌似潘安”的潘岳，右军将军裴頠，太子少傅郭象，以及慕名而来的赵王亲信孙秀等等。

　　据说这次宴会的目的是石崇为解宠妾绿珠的思乡之情，特建了这个金谷园以博美人一笑，同时也让宾客们一睹绿珠美人的风采。羊献容不禁想到石崇让自己的女人如此抛头露面，也不知到底是真的为她好，还是要害了她。

　　鉴于羊献容连官宦都算不上，她和王仙儿被安排在离上位较远的角落里，她也乐得不被打扰。索性改跪坐为盘腿坐，大袍子一遮，舒服的不得了。

　　待石崇说了几句客套话，宴席就开始了，羊献容看着前边的人动筷子，也跟着品尝起眼前的佳肴。菜的味道的确比平时在外边吃的都要好，只是和她的小厨房相比还是少了点新意。

　　不知何时，羊献容的身边多了两个侍女，两人不断的往她的杯里添酒。再往四下一看，每个宾客身旁都有女子侍奉着，有的宾客竟把侍女直接搂在了怀里，放纵欢饮。羊献容不禁心下唏嘘这金谷园里的奢靡的确是名不虚传，向台上望去却见贾谧依旧神色淡然，丝毫不把旁边的侍女放在眼里，也许是看不上她们姿色平平吧，羊献容腹诽一番，低头浅酌了一口酒。

　　“蝶姐儿，我不想喝酒。”王仙儿扭捏地说着遭到羊献容的白眼。
　　“你只需小抿几口，也不能不喝！”羊献容的声音细如蚊蝇，却在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后怔住。
　　“这酒，我不喝！”羊献容循声望去，这咆哮的男人不是太子舍人王敦将军是谁。
　　“王将军是觉得我这酒不好喝，还是美人伺候不周？”石崇笑脸相迎，十足一个笑面虎。
　　“本将军就是不想喝，让她们劝也没用！”王敦将两手摆在膝头，身板挺得直直的坐着，他的头微扬，倨傲神色一目了然。
　　“来人，你去把王将军伺候好了，我赏你一斛珍珠！”石崇朝身旁的三个婀娜的侍女道，那女子立刻喜笑颜开的跑到王将军身边。

　　一看就是三个训练有素的狐媚女，只可惜无论她们在王敦身边怎么磨蹭，王敦还是雷打不动。全场瞬时陷入死寂，羊献容再次朝上位看那去，那贾谧依旧老神在在的吃喝，然而，石崇已是面上挂不住了，一脸的怒意。

　　只听得那女子哎呀一声惊叫后，一只酒杯滚落在地上，惊得满座倒抽一口气，也令石崇愤怒地站了起来。
　　“连个酒杯都拿不好，要你等何用！来人，把这三个没用的女人，拉出去砍了！”石崇话音一落，便见侍卫迅速的把瘫软在地上的侍女拖走，一时间，哭嚎声不绝于耳。

　　羊献容看到丞相王导低头劝着王敦将军，对方却毫不领情，竟大声喊道：“他杀的是他家的人，关我何事！”一句话又令全场唏嘘不已。
　　石崇尴尬的一脸堆笑道：“看来大家喝的还不尽兴，那让我家绿珠为大家献上一曲吧，来人，请绿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