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西晋之南风乱》楚帛书

37、刘聪

　　曾经的帝都洛阳是羊献容长大的地方，可如今的建邺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都城。她的心中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想回到洛阳的想法暂时要搁置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洛阳，见到她的亲人，她叹息之余更多是怅惘，真是世事多变幻啊。

　　站在客栈的窗前，看着外边淅沥沥的小雨，羊献容目光迷离，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眼前，也许是为了配合好奇者的眼睛，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羊献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车中人的长相。

　　此人头戴漆纱笼冠，身着青色的长衫，衣摆上绣着大朵的浅青色梅花团纹，大气又华贵。至于此人的脸，唯有一句话：至美曰纯，齐同曰粹，此人美的纯粹，美得毫无瑕疵。

　　“他是皇后贾南风的外甥，贾谧。”刘曜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吹过，令羊献容全身一阵酥麻，紧接着，她的细腰上多了一双温暖的手。
　　“嗯，我听说贾谧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呢。”羊献容没有回头，腰间大手一紧一松，羊献容忍不住一笑，她的刘曜在吃醋了。

　　“他在等人么？”羊献容回过头看他，却看到他眉头微蹙，忙转过头继续看向楼下，却只能看见上车之人的背影。
　　可以肯定，那是个女人，只是背影已给人一种销魂之感。她身着红色茜纱紧身罗裙，妖娆身材显露无疑，而她的姿态更是妖艳妩媚，引人遐思。这女子一上车，马车立刻驶离了原地，没有停留片刻。

　　“可惜没能看到正脸。”羊献容有些惋惜的转过身，却看到刘曜依旧紧锁的眉头，她不禁略感疑惑。
　　“她就是贾南风。”刘曜沉声说完，低头看向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与贾南风的浓妆艳抹完全不同，羊献容的脸是纯净到不曾沾染任何杂质的美，是能让他只一眼就心动的美。

　　“她竟然是贾南风！”羊献容不可置信的感叹道，刚才那人怎么可能是贾南风呢，只是背影已与记忆中的贾南风大相径庭，这怎么可能呢。
　　“没错，她就是贾南风，当今建邺城中最有名的女人。”刘曜这个时候的诚实很让羊献容头疼。

　　贾南风这么会变样呢，也许她真的变成一个美人也说不定，羊献容疑惑之余更多的还是好奇，不过她总有办法弄明白的，眼下，她要先逗一逗眼前的这个人。

　　“永明哥哥，你说我和贾南风谁更美？”羊献容这样说着抬头看他，却被他的目光捉住了眼，她几乎要溺毙在刘曜柔情似水的眼神中，他在对比是么，那结果是怎样的呢。
　　“其实，她没有你美。”刘曜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羊献容的小脸，情不自禁的想要吻她的红唇，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圣雪，咱们去王仙儿那瞧瞧去吧，不知道她那间笔店的生意可好。”羊献容笑着躲开了刘曜的吻，不能每次都让他得逞不是么。

　　她一离开刘曜，立刻叫来了轮雪，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羊献容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她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贾南风怎么忽然间从一个丑女变成了一个美女？”
　　羊献容这样一问倒是让轮雪一怔，她沉吟道：“我只是听说她修炼了某种类似妖术的法术，具体是怎样的却是不可知了。”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为了美丽，无所不用其极，即使她变成了这样，我那阿衷哥哥不还是也没来建邺么，哼，真是多此一举。”羊献容对贾南风的做法嗤之以鼻。

　　“也不尽然，据说这贾南风好男色，经常网罗美男进宫，或许这才是她想要变美的原因吧。”轮雪本是冷静自持的脸竟然也多了些笑意，着实让羊献容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她还真是本色不改啊！等有时间去会会她也好。”羊献容只是玩笑话，却不知道这话也有成真的时候。

　　话不可乱讲，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目送着羊献容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刘曜悄然拐入了另一个巷口。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却唯独他是那么的遗世独立，仿佛是一个不存于世的仙人。走街串巷，最后在一家酒楼门口站定，抬头一看，他顿时眼前一亮。

　　“又是万和酒肆呢！”刘曜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招牌，浅浅一笑，这可是蝶儿喜欢的地方呢。
　　只不过，他来此可不是为了她，他是为了另一个不得不见的人。如此想着他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他决然的一脚跨进酒楼门内，仰头朝楼上走去。

　　“永明老弟真是让哥哥我好等啊!”刘曜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了一声令人酥到骨头里的磁性嗓音。
　　“四哥不在余姚城里潇洒，跑来建邺作甚？”刘曜哗啦一声掀开珠帘，便看到那个足以令男人嫉妒，女人尖叫的男人。

　　此人正姿态慵懒的半躺在靠椅上，他身着玫瑰色丝质长袍，衣袂曳地，衣摆上绣着青色的水仙花，妖娆魅惑却又不乏脱俗之美，典雅高贵又不乏风流之态。
　　在他那张光滑白皙的脸上，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仿佛没睡醒一般地半阖着，遮住了眼中的流光溢彩，红润的唇角仅是勾着一抹浅笑，却足以动魄人心。

　　此时，他一手把玩着一只玉质酒杯，另一只手则是轻捋着乌黑的长发，见刘曜进来也仅是挑了挑眉道：“你当我喜欢么，谁让我的官运就是这么顺呢！”语气中夹杂着某种不屑。
　　“那不知四哥如今在何处高就？”刘曜潇洒地一挥下摆，坐于那人对面，笑着为那人斟满了酒。
　　“你四哥我现在既是晋国的骁骑别部司马，又是匈奴的右部都尉，两边都要跑，却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唉！”那人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懒散，似是极为困倦。

　　“四哥昨晚又去哪里风流了，怎会如此没精神？”刘曜不禁疑惑的问道，他还真是不喜欢他四哥这副鬼样子。
　　“十里秦淮河，何处不风流，不过我怎比得上永明老弟你啊！同是温香软玉满怀，你抱得那可是金枝玉叶啊！”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嫉妒，却又带着某种挑衅，令刘曜听起来很是不舒服。
　　“四哥不愧是刘玄明，纵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到了四哥那里，也是要与那风尘女子比上一比！”刘曜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怒意，却又碍于那人身份忍着不发，他的蝶儿不容任何人亵渎，亲人也不行。

　　那人也不恼，仅是摇了摇头道：“不敢当啊，不敢当！你既然承认我这个哥哥，就别叫那外人熟知的名字，还是叫我一声刘聪吧！”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羁，几分严肃，让刘曜收敛了怒意。
　　“四哥还是别再开玩笑了，到底找永明来有何事？”刘曜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他不喜欢这种无趣的绕弯子。
　　“爹说了，你能安全回来就好，有时间还是要回家看看，文艳和孩子都惦记着你呢！哎呀，我怎么觉得自己变得这么婆妈了。”刘聪低头掩唇一笑，他很高兴的看到刘曜在听到文艳两字时，眼中顿时灰暗的神色。

　　“他们还好么？”刘曜的眼中多了些怅惘和迷茫，那是他不得不面对的责任，虽然那本不该是他负的责任。
　　“贤良淑德，母慈子孝，不过尔尔。”刘聪一字一顿的说着，时不时的瞟着刘曜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就好，我们不要提他们了，四哥还有什么别的事么？”刘曜很自然地放下酒杯，淡定地看向一直偷瞄他的刘聪，两人视线一对上，刘聪立刻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别过头去。

　　“永明老弟是真的打算娶那个羊献容么？家里多个女人可是很麻烦的事哦！”刘聪眨巴着眼睛说着还不忘皱了皱眉头。
　　刘曜不理会刘聪的戏谑，垂眸沉声道：“四哥娶了那么多的嫂子也没见四哥麻烦到哪去！”说完再次给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

　　“你和我不同，我那里可没有河东狮！”刘聪似是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蝶儿不是河东狮！”刘曜依旧淡定的说着，想起羊献容调皮可爱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呦，叫的这个亲，看来是真的动情了，不知你那武功练得如何了？”刘聪的神色由戏谑急速转变成冷峻。
　　“进展缓慢。”似是不愿提起，刘曜大口的吞着酒，他的武功从遇到羊献容起就开始停滞不前了。

　　“我说永明啊，咱们可不能因为这儿女私情坏了大事，没有什么比练成武功要紧！反正你都回来了，我劝你赶紧离开那个女人吧！“刘聪语重心长地说着按住了刘曜手中的酒壶，一脸认真的盯着刘曜锐利的鹰眸。
　　“练不成心法，不是还有兵法么，我把兵法学会了也是一样的，想要让我离开她，不可能！”刘曜决绝提起酒壶，顺便甩开了刘聪的手，他别开脸不看刘聪骤然冰冷的脸色。

　　“我看你分明是中了那个女人的迷魂汤！永明，听四哥一句劝，你赶紧悬崖勒马吧！现在还来得及，要是这事被父亲知道了，你就完了！”刘聪难得严肃起来，此时的他才更像一个兄长在教育自己的兄弟。
　　看着刘曜挣扎的表情，他忙趁热打铁地拍了拍刘曜的肩膀道：“不要忘了我父亲对你的知遇之恩，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老人家对你失望么！”

　　一阵沉默过后，刘曜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力道：“我最多只能答应你先回家看看。”他还是做了妥协，谁让他欠了刘渊的养育之恩呢，他不能忘恩负义。
　　“好，记得继续练功呀！唉，真没想到你这个薄情寡性之人也有动情的时候，我真是小看了那只蝴蝶呢！”刘聪略微安心的笑了笑，他突然对那个能令刘曜动情的女子很是好奇。

　　“她值得我这么做！”刘曜的心思已经全然飞到羊献容的身上，想到要与她分离，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哼，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敢说值得！刘曜，你给我听清楚，记住你是刘曜！为了匈奴的大业，你必须做出让步！”刘聪说完就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让步么？也许吧。”刘曜苦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