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西晋之南风乱》楚帛书

28、容妹

　　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不进去看看吧。
　　羊献容提出想要拜访一下家主，却听说那个家主羊玄之远游未归，想来这羊玄之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于是打算拜会一下主母，岂料得到的却是更加让她无语的消息。

　　“大夫人早已仙逝，不过她尚有一女，不知你们是否想见她？”玉环和善的说着，眼神却止不住的打量着羊献容，这让羊献容有些不自在。
　　“那我们见一下她的女儿好了，她人在哪里？”羊献容懒得再同这毫不相干的人继续啰嗦。
　　“在，她就在莲香苑那边，请几位随我来。”玉环终于把疑惑的目光从羊献容的脸上移开了，转身便为其领路了。

　　随着玉环的婀娜碎步慢慢地走，穿过几个回廊之后，才终于到了莲香苑。远远地便能闻到隐约的药香味，羊献容不禁蹙眉，这药味很是怪异。

　　“就是这里了，几位请进吧，我就不进去了。”玉环盈盈一拜后，转身离去。
　　“如此待客之道，还真是少见！”刘曜看着那个好似落荒而逃的女人，暗自冷笑，此园定有蹊跷。
　　“这地方还是少来的好！圣雪，给大家每人一颗水心子服下。”羊献容嘱咐完就欲先推门进去，却被刘曜拉住。

　　“蝶儿，你还没服呢？”刘曜关切的拉回了羊献容正欲开门的手。
　　“我百毒不侵哦，不用服药。但是，永明哥哥你得吃。”羊献容说着从圣雪手中接过一个透明的丸子，亲昵地塞到了刘曜的口中。
　　“你百毒不侵？”刘曜吞下药丸，依旧回味着羊献容的话，为何她会百毒不侵呢。
　　“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快点进去吧，里边还有个病美人等咱们呢。”羊献容不做解释，忙拉着刘曜推门而入。

　　莲香苑，苑如其名，广袤无边的莲花池里，莲花还未开，池中只有大片的枯萎莲叶，看起来很是萧瑟寂寥。围绕莲池有一条长长的小径通往莲池对面的楼阁。隐约听见小楼里传来的古琴声，幽幽咽咽地倾诉着闺怨。

　　“病美人还会弹琴呢，厉害！”羊献容此生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会丝竹管弦的人，她从小不通音律，实在觉得这是人生的一大缺憾。
　　“只可惜这琴声太过幽怨了。”刘曜也把这曲子听到了心里，看来这个女子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在这样一个地方住着，想不幽怨都难吧。”羊献容觉得这个园子像个牢笼一样，再美丽的金丝雀也要折了翅膀，生出万般无奈和病痛来。

　　当一行人到了小楼门口时，琴声就戛然而止。几人驻足片刻，门便开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来人竟然与羊献容的长相尤为相似。羊献容也不禁慨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和自己相似之人！

　　羊献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如同照镜子般的人，除了有些病态美，此人的相貌还真看不出与羊献容有何不同之处。如此看来，羊献容觉得这个藏匿在此处的女子定然和自己颇有渊源了。

　　“你们是？”病态的少女在看到羊献容的时候甚是疑惑，她袅袅婷婷的向羊献容走来，纤细的身姿好似弱柳随风般摇摇曳曳。
　　“我们是阎老的亲友，途经此地特来拜谢。我叫羊献容，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呢？”羊献容一脸玩味的笑，凤眸眯成一条缝，而她怀里的心月狐更是与其主人一样的表情。

　　“原来你就是阎老所说的那个人啊。”少女的表情很复杂，她认真的看着羊献容，似是要看穿她。
　　“你到底是谁？”羊献容真没想到阎纂已经和她说了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到底阎纂是怎么想的，羊献容不明白。

　　“我，我应该算是你的妹妹吧。阎老说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所以我们长相相似，我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我叫羊献容，你呢，你的真名又是什么？”少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了，尤其是刘曜，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少女，又看向了羊献容。

　　而羊献容更是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什么是同母异父，她根本搞不清楚，她身世实在是复杂的让她自己都解释不明白，能够解释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在她的心里，她的生母亲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姑姑杨芷。至于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她根本毫无印象了，实在是太遥远的事了。

　　只是，为何她要冒用羊献容的名字呢，她还是不明白，或许这个身份更可靠，更安全么。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问题，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一定要从容的面对这一切，她笑着握住了少女的手，借机把了把对方的脉息，确定此人的中毒很深，她对这个少女多了几分同情。

　　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她的名字也无足轻重了，或许留着她以后还有用处。

　　“没想到我竟然多了位妹妹，永明哥哥会不会把我们认错了呢？”羊献容调皮的转身看向身后那个一脸深沉的人。
　　“不会，你们是不同的。”刘曜说的很肯定，那女子尽管和羊献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羊献容超然出尘的气质，更没有羊献容那般古灵精怪的神韵。她们是不同的，可又为何有相同的名字，他迷惑却不知要如何问清楚，她对他的隐瞒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们上楼再聊吧，楼下风大，咳咳。”少女羞怯的转身上楼，她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风吹草动。

　　一行人坐在了小楼的客厅里，羊献容巡视着转了一圈，终于将视线锁定在了屏风前的香炉上。那散发出来的缭绕烟气，正是毒物的所在，她不禁起身向那香炉走去。

　　“容妹妹在这住了有多久了？”羊献容觉得用容妹妹这个称呼还是不错的，所以她这么叫了，对方也没有反对。

　　“很久了，以前我是和我娘一起住，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容妹妹愁容不展，一副我见犹怜的病态。
　　“来人，把这香炉给我扔到池塘里去。”羊献容面不改色的说道，待香炉一撤去，屋内的空气顿觉舒爽。

　　“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么，而且，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你娘也是因这香炉里的雪月花而去的。”羊献容想着那个没见过面的娘亲，那个女人想必也是一个可怜人吧，杨家落败，她带着女儿逃到了这了这里，可惜还是没有逃过此劫，想来真是唏嘘不已。她不禁冷笑道：“风花雪月后，人去楼已空。想这深宅大院，还真是不养人呢！”
　　“姐姐是说，娘是中毒而死的么，这怎么可能，爹对娘一直很好啊！”羊献容怀疑的表情令羊献容心里冷笑连连，愚昧啊，愚昧。这府里可是住了好几个心怀叵测的人呢，更何况那二夫人就尤为可疑。

　　“别人先不用理，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想问你，你是想和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羊献容不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房子里久留。
　　“我，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容妹妹好像做了极大的决定一般，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你想报仇是么？”羊献容不屑的笑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心月狐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心月狐享受的眯着眼睛，一脸的舒服。
　　“是，我娘死的好惨，你不知道，她发病的时候的样子，好可怜，呜呜。”容妹妹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美人的哭泣总是我见犹怜的，可惜羊献容见惯了生死，早已对此毫无感觉了。她转头看向了刘曜，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和她一样，这让她安心了，然而，站在她另一边的珍娘则是嘤嘤的哭起来，想来对珍娘来说，真正的小姐是这个容妹妹吧。难怪过去，她叫自己献容的时候总是叫的那么亲切了。

　　“既然你执意留下，我也不再强求。珍娘，你留下来照顾她吧，记得像以前照顾我一样就行了。”羊献容用不容置疑目光的看向珍娘，那人还在心疼的看着容妹妹，一听羊献容这样一说，她先是惊讶，很快便是了然的颔首了。
　　“珍娘遵命，珍娘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珍娘一脸疼惜的上前搂过容妹妹单薄的肩膀，主仆二人终于得以放开心怀了，想必刚才她们都忍耐了许久。看着她们团聚的样子，羊献容不胜唏嘘，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还是留不住。
　　“那就这样吧，永明哥哥，咱们可以走了。”羊献容说着拉了拉刘曜的袖子。

　　“你们这就要走了么，姐姐还会来看我么？”容妹妹一见羊献容要走，满眼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有缘，自会相见，不过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不然还怎么再见我！”羊献容还真是不习惯有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在眼前乱晃，真是让她头疼，她微蹙眉道：“拜拜了，容妹妹！”

　　“姐姐也要多保重啊，再见了。”容妹妹恋恋不舍的站在窗旁，目送着羊献容等人离去，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这容妹妹活得这般软弱，也不知道她娘亲怎么教导的！”羊献容对这个容妹妹的印象还真不怎样，她还是比较喜欢活泼开朗的王仙儿。

　　“蝶儿真的放心把她们留在这么，这里好像并不安全啊！”刘曜有些担忧的揣测容妹妹的境遇。
　　“我让珍娘留下照顾她也是有原因的，珍娘非常了解这些大家族的勾心斗角，阴谋伎俩。所以，有珍娘陪着她绝对是万全之策，倘若让她跟着我一起奔波，恐怕没走几天她就会命归西天了呢！”羊献容一想到那个多愁多病身就很是无可奈何，也不知道那女子还能活多久。
　　“原来是这样，还是蝶儿想的周全！”刘曜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孤独的小楼，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在没有羊献容之前，他也是那么孤单的呢，他不禁更珍惜的握着羊献容的手。

　　论周全，她哪里及得上那个阎纂的万分之一，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羊献容迷惑之余，更多的还是感激。毕竟，他真的是救了她一命，她用羊献容这个名字挡住了枪林弹雨，也希望那个真正的羊献容可以长久的活下去，这样，她也能心安了。

　　关于这个容妹妹，之后还有她的故事，至于她存在的意义，应了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真是一个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