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证》求知怖德

6、书店

　　李言没有辞去台球厅的兼职，他白天有空就来书店，晚上继续去做陪练。他想，自己和贝至是有些渊源的，但不论关系为何，他都得自力更生。

　　这个书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开，不知道贝至从哪请来了一个女人，她带来了设计师、装修师傅，全程把关，简单调整，统筹安排，一周就把书店搭建好了，靠墙高至天花板的三排书架，中间穿插矮桌和沙发椅，桌子上也堆满的书籍。

　　满满当当，大半都是旧书，还有更多书，每天源源不断送来，来的都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车，有书主亲自来的，有雇车拉来的。店主不见踪影，但小店已然成名。

　　贝至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待这些人，统计图书书目数量，简直没有空闲。

　　“言清姐，贝至，他什么时候会过来？”经过这些日子，李言早已确定了贝至的身份，虽然他比李言大了二十岁，但李言觉得自己叫他哥、叔叔或爷爷都不合适。

　　“我不知道贝总的行程，你有什么事直接联系他吧。”

　　“我没有他的电话。”

　　“他没有电话，你可以给他发邮件，你知道他的邮箱吗？”

　　李言想，这年头，原来还有和自己一样没有手机的人。

　　李言给贝至发了一封邮件，大意是最近新开了一门课，那个时间他不能来看店了。然后他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发现上面多出一笔巨大的金额，至少对于李言，这太巨大。

　　贝至的邮件回复得很快，“阅。”

　　李言：？？？

　　“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店里，我有事情跟您说。”

　　“明天。”

　　第二天中午，贝至上完课就去了书店，书店开着门，门口立着那把会发光的大伞，玻璃窗上挂了一个画框，里面塞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茶水。”

　　简直是古人的做派，谁会进书店，只为了喝一碗茶水？

　　他眼前依稀拂过一个画面，黄沙与绿洲之间，搭着几个木棚子，远路而来的旅人招呼小二，“师傅，来一碗茶水！”

　　“好嘞，您慢坐！”

　　李言走进门，本来正对门最里面有个小桌子，是李言这几天用来核对书目加卖书收钱的，被移到了门口，桌子上有一堆白纸和一个玻璃罐，旁边贴着一张说明，上面毛笔字写着，“若要买书，请将书名写在纸上，将钱放入罐子，书价自拟，也可用书、植物等喜爱之物作为交换。”

　　水槽旁装了一个热水器，消毒柜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水杯，柜子上也贴了毛笔字，“茶叶和杯子自取，杯子用后请清洗并放回原处。”旁边桌子上放了几盒茶叶，是前几天有人来送书，顺便送的开业礼，一看就很名贵。

　　这不是一个以获利为先的场所，这比李言的梦更像梦。

　　虽然开着门，店里却没人。

　　“以后白天都开门，天黑就关门。”贝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比一周前清亮了一些。

　　“不用人看着吗？”

　　“不用，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这几盒茶叶是什么，还有那些杯子，再说如果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怎么办？

　　“我把旁边和楼上买下来了，把这个墙拆掉，再从后面搭个楼梯，这才像点样子。他们都说这地方太小，我觉得也是，虽然地理位置差、项目没创意，可总要把物质条件搞上去。”贝至一边说一边泡了一杯茶，“这个茶味道还行，你尝尝。”

　　李言接过来，是一个白色大圆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杯身上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倒立的“人”字，黑色的简笔海鸥。

　　“谢谢。您给我打钱了？”

　　“三个月工资，剩下的是书店运营金，你看看这里还缺什么，或者再进点书。”

　　“书已经放不下了。”

　　“下周就不够放了。”

　　“言清姐都准备得很齐全，我感觉不缺什么。”

　　“她知道什么，她就是个糙汉子，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我真的想不出来，感觉挺好了。”

　　“想不出来扣工资！”

　　李言：？？？

　　贝至又开始发号施令，“每天都要有新变化。”

　　“每天？”

　　“不行？”

　　“我是个很没有创意的人，也许您应该找个创意总监，您的公司里应该有很多这方面的人才。”

　　“不要您您的，我只比你大几岁。”

　　几百岁啊。

　　贝至：“走吧。”

　　“去哪？”

　　“有一家烧麦馆很好吃，带你去。”

　　“您怎么知道……”

　　贝至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因为你从来都不吃饭，海鸥是不用吃饭睡觉的，如果不是贝至，她可能一辈子都会飘在天上，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贝至点了两屉烧麦，自己一屉，李言一屉，李言咽下最后一个烧麦，眼巴巴地望着他碗里的，“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是没吃过饭吗？”贝至把他那一屉推到李言面前，叫服务员，“再来一屉。”

　　“再来两屉！两屉！”

　　“你别吃撑了，好吃以后再来。”

　　“我是年轻人，还在长身体，饭量大。”

　　他吃完烧麦，又咕咚喝了三碗海鲜汤，提到年纪，想起一事，“你染头发了？”

　　“我本来就这颜色。”

　　“难道你以前染的奶奶灰？”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贝至喊服务员来结账，递上一张卡。

　　李言看了一眼账单，“一千多！”他环顾四周，再次看了一遍桌椅板凳，“这里看起来很普通啊，饭菜也没什么特别的。”

　　“好吃吗？”

　　李言点头。

　　“好吃就值得。这里的厨师很贵，菜的价钱里有一大半都会给厨师。”

　　“那也太贵了。”李言觉得很有负担。

　　贝至突然问：“你家是哪的？”

　　“西京，不在这边。”也就是不在这个星球，听起来好像很远。

　　“你来这么远的地方，不方便回去，不会想家吗？”

　　星际轨道每半年开通一次，还极有可能会因为不可抗力而停运。西京已经变成茫茫宇宙中一个模糊的点，存在于李言一个人的心里。远州与西京失联了，甚至没有人知道西京的存在。

　　“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会这么远，我很多东西都不懂，我家里可能还比较落后吧，生活很原始，和这边不太一样。”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李言欲言又止，“您为什么……”为什么选择靠近我，显然是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就像他也有秘密没说。

　　贝至安静地看着他，就坐在他面前，眼睛清澈，皮肤细嫩，衣着休闲，像是同龄人。

　　“你，你和刚开始不太一样了，刚开始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狗，逮谁咬谁。”

　　“所以我是狗？”

　　李言乐了，“现在就像傲娇的花孔雀，动不动就开屏。”

　　贝至瞬间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