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你才是咖喱

7、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第七章

　　-2018.03

　　北京

　　说起庆功酒局，陈碧与郭奇林都没少参与过，一年十几次都是家常便饭。

　　所有有酒的局都一样，一开始都是正常的觥筹交错，举杯道好，到后来再好的再高档的餐厅也抵不过一群人的吆五喝六，市井之气沦为路边酒场。

　　此时庆功宴正进行到一半，所有人酒兴正浓。而陈碧和大林分在一桌，面对面而坐，同桌的大多是陈碧他们广告公司市场部的同事，其中一个负责业务的小张，硬是拉着着尹慕和大林聊商演聊商务合作，期间不断有隔壁桌的同事跑过来敬尹慕和大林的酒，尹慕不仅得喝自己的，还得替自家太子挡酒，幸是酒量好，不然撑不到一个小时。

　　陈碧相信，尹慕出了这个酒店的门就能骂出脏话——比如，这都他妈是一群什么玩意。

　　诚然，她并不在乎。

　　陈碧心不在焉的拿筷子随便戳着碗里的菜，不时抬头看看对座大林难看的脸色，她好奇的想看看这脸色能不能再难看一点。

　　成年人的生活过于忙碌，每天起早贪黑，除了工作就是睡觉，除了赶案子就是去全国各地出差，所有时间似乎嗖得一下就过掉了那样。生活没有给她丝毫温存可言。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静下来仔细看他了。

　　大林瘦了，是比一年前跟她分开时还要清瘦。

　　比起初见时二零一五年的他是整整瘦了出半个他的，倒也是越瘦越好看，按照长辈们的话便是抽条，是长开了。

　　陈碧想，这人生真是说不准哪到哪，世事无常，当年还是黄毛小胖子的大林天天被人在网上追着骂，如今成了小鲜肉，天天无数少女追着表白。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思虑至此，陈碧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啄了一口。

　　不对，为什么她酒的口感还冒着气泡带着甜意。她看着手中的可乐，恍然回忆起自己早在一年前就被某人逼着立了誓戒了酒。

　　而此刻，那个某人正瞪着她，似是在警告让她离她手边的白酒远一点。

　　她异常有求生欲的把她面前的白酒往其他席位推了推，然后端正乖巧的看着大林。

　　大林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却撇过脸，不做多理睬。

　　按常理说，庆功宴的主角本应是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陈碧，可认识陈碧的人都知道这人脾气有点怪，特别是打从她戒酒之后，谁敬她酒她都不卖面子，也不爱劝别人酒。每每办庆功宴她都只负责宴会开场的祝酒说话以及买单。

　　而今天更稀奇，陈碧连惯例的祝酒都是由季导代替来做开场的，瞬间谣言四起，同事们纷纷猜测陈碧是不是怀孕了。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是这两天累到胃疼，哪敢喝一口酒。

　　“雪碧总，你没事吧？”坐旁边的小吴纳闷的问。“我路过洗手间，设计部拉着我问你是不是怀孕了，还在激烈的探讨孩子他爸是谁。”

　　“我怀孕算什么稀罕事，我上周陪策划部加班，他们还说小王他妈是妖精变得呢。”

　　“噢，原来小王他妈是妖精变得啊！怪不得到现在还长得跟二十岁小姑娘一样。”

　　“所以……他们讨论出孩子他爸是谁了吗”陈碧问。

　　“没呢，正吵着，A非说是上次接你下班的那个富二代，C说是这次平台的大李总，说他们每次一有大活动就往你那送，你肯定是被包养了。”小吴说。

　　“作为我的御前带刀侍卫，你不会冲进去替我说两句吗”陈碧叹了口气。

　　“您等着，我一定替您跟这些八婆说清楚。”

　　“傻子，谣言这种东西你有一千张嘴都解释不清的。你就应该去跟他们说，我是被咱们公司张董事长他儿子包养的，正准备接手公司呢，不出两天，他们就屁颠颠的来供着咱们客户部了，别说让他们准点交案子了，你让他们造火箭，他们也是做得出来的。”陈碧顿了顿。“对了，你等我走了再说，我怕我在场影响他们聊八卦的热情。”

　　陈碧说着站起来拿起椅背的大衣，低头对小吴交代。“演的像一点，别露馅了。”

　　她微笑着跟各个桌打了招呼，离席前还不忘装作不舒服反胃的样子。

　　陈碧想，她当年不去报考北影真是对不起老天爷赐的天赋。

　　可北影影后没想到的是，总有人来尬她的大戏。

　　“我送你，顺路。”郭奇林很自然的站起来，不等陈碧反应，拍了拍尹慕，交代了几句后走到陈碧前面。

　　“嘛呢，走啊”大林看了一眼楞在原地的陈碧，越过她往前走。

　　陈碧这下彻底傻了，这下他们广告圈子有新剧情新人物作传播了。

　　大林和陈碧各怀心事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沉默，走到停车场大林那辆灰蒙蒙的灰色奥迪前面，这才打破了沉默。

　　“好家伙。”陈碧惊讶的看着这辆看起来有大半年没洗的车。“郭老师您这是从哪个地下挖的文物啊。”

　　大林没理她的嘴贫，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怀的是哪个王八蛋的孩子？你他妈知不知道未婚先孕多危险？”

　　陈碧楞了楞，她一直在琢磨大林这一路不说话到底是在气她什么，一路没琢磨明白，现下才恍然。

　　“小林每次同我提起你，都会跟我说你怎么怎么笨。我从不苟同，郭奇林，咱俩打从一开始认识，我就知道你有多聪明。”陈碧气的伸手弹了大林的脑袋。“现在呢，脑子呢。”

　　“我要是说我是九命猫转世，你还得把我供起来养呢？”

　　郭奇林不说话，只盯着陈碧看，看到陈碧毛骨悚然，她举手投降。

　　英雄气短，该认怂的时候还得低头。即便是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陈碧委屈的小声嘟囔着。“每天忙到吃饭都没空，我从哪变出人跟我生孩子。”

　　大林听到忍不住笑了，却也不说话，只管进了车。

　　陈碧为了不再激怒郭姓司机，求生欲极强的闭上了嘴，替自己系好安全带后端坐在副驾。

　　车子发动没多久，郭姓司机开着车，欲言又止。

　　“郭老师您开车憋说话，说话别开车，不开赌气车，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陈碧说。

　　“我还没说话呢！”大林眼里含笑。

　　“你说了，你在心里又骂我了，我听到了！”陈碧委屈道。

　　“……”大林说。“嗨，你真是一点没得变。”

　　“我变了啊，郭奇林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我烫了大卷，我可是砸了大钱的！”陈碧控诉道。

　　“多新鲜啊，您是要跟我师父看齐吗？”大林捧哏道。

　　“我就纳闷了，你这样的直男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陈碧叹了口气，并没发觉驾驶座上的大林突然而来的沉默。

　　细数大林这两年交过的女朋友，个顶个的漂亮，几乎都是他最喜欢的北京大妞，又有哏又好看。陈碧记不得是他哪一任女朋友了，长得特别像杨幂。还有一任，是他初去拍戏时认识的小女友，眼睛特别好看。

　　“对了，你跟那个……李什么思分手了没。”陈碧问。

　　“哪个年代的事情了，早分了。”大林淡淡的瞥了一眼陈碧，沉默半响：“我都看你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了，找个地儿，我陪你吃点，再不吃点东西你胃病还得犯。”

　　“行，那我委屈点。”

　　“是怪委屈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