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皮皮疯

3、言之惑

　　言之惑
　　那人只是看他一眼便转过头去靠着木制的栅栏，没了动作甚至都不去看已经开了的牢门，他似乎并不想逃跑或者说知道自己跑不掉，这人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叶惊寒至始至终都是猜不透看不懂的。
　　看着那光裸又遍布伤痕的脊背，时值深秋牢狱又是常年阴冷不见阳光，这人竟在这地方呆了如此久的时间换做是个普通人恐怕早就熬不住了。
　　他到底是谁？
　　他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能这么泰然自若的坐镇牢狱之中？
　　为什么他会说话却从来不说？
　　为什么他总是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
　　为什么一向唯我独尊的唐潋会一直惦记着这个看起来几乎是个废人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笃定唐潋不会杀他？
　　有太多的为什么从脑海中闪过，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谜，唐潋既不杀他却也不放过他，能解释这一点的也只有这人可能至始至终都握着让唐潋惧怕的筹码，不能放任却也不能杀。
　　至此他能了解这个人的也只有这一点了，除此之外他依旧什么都不曾了解。
　　六个月的时间他依旧没能看透那人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到底意义何在，若只是无意义的笑容叶惊寒大可不必理会。可是他从那人的眼中看不到他想知道的，那人的眼却好像把他完全的看透了。
　　那笑遮掩住的东西太多了，暴露的东西也太多了，那混杂着一切的眸子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该赢的输不了，这该输的…呵…不会总赢。”
　　不知道那人是在对他说话还是怎样，靠着栅栏的人沙哑的声音低低的道出了这么一句，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像是总结，又像是陈述。
　　像是提醒，又像是无心。
　　叶惊寒觉得这人应该是有所指，但他依旧参不透。
　　那人吐出这一句之后就不再有声音，剩下的就是均匀的呼吸。

　　“想吗？到更高的地方去。”
　　距离上次那个人说话已经过了多久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人的牢里飘进了清雪落在那人成缕的头发上不融不化。他还记得那人当时的样子，凌乱的黑发脏污的身体还有那张已经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布巾换成了一块毡布。
　　那人依旧那么笑着看着他，已经冻得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呼出一串串白雾让那人的脸时而虚幻时而真实。
　　此话一出口叶惊寒便是一惊，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他以为他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唐潋，他以为没人能看得穿他，却偏偏被这么一个身陷囹圄连话都不曾交谈过的人看穿了看透了？
　　“…………”叶惊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那句话所指真的太过隐晦，若这人真只是无心的这一句他只当没听见就好；若是有所指那不得不说的是这人绝不简单，大抵应该是个狠角色。
　　“是太隐晦了吗？那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吧……你想把……”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惊寒喝止住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企图他的野心，唐潋是个多疑之人必定会在他身边安排眼线以备不时之需。
　　“呵，果然。”
　　“你都知道些什么？”叶惊寒压低声音问着那人，手里已经将淬了毒的暗器捏在掌心，如果这人想泄露什么出去的话……捏住暗器的手心不觉竟全是冷汗，他惊异于这人的洞察力。
　　这样的人若不能成为朋友的话，至少不能让他成为敌人。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我问出第二句的时候你已经起了杀心；而且如果我把话真的全说出来你手里的暗器可要替你招待我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他想的是什么都清楚的说得出来。
　　可怕、着实可怕的存在。
　　收了手中的暗器，他盯着牢里的那人片刻，慢慢的吐出一句“为什么找我？”
　　那人只是歪着头笑笑，“因为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笑却忍了将近一年才按耐不住的人，你的耐性很不错是个值得压上所有筹码的人。”
　　一年。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已经有这么久了么？
　　仅仅这一瞬间叶惊寒就明白了这人的笑到底意义何在，是试探是倾注耐心的观察，要知道一个耐性都没有的人终是无法成大事。
　　“不是唐潋？”叶惊寒好奇地问。
　　“不是。”那人的头轻轻的靠在了冰冷的石墙上裹了裹身上的破毡布换了个姿势接着道，“我那么看着他第二天他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你要做什么？”叶惊寒不觉得这人会和他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他的笑都蕴含着考验的意味，那么他的话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叶惊寒也猜得出七八分。
　　“帮你。”
　　“条件。”
　　“带我离开这里。”那人的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似乎是在示意叶惊寒带他离开这个牢笼。
　　“名字。”
　　“我？”
　　“嗯。”
　　“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那人停了停闭上眼就好像是在怀念一样，“段不悔，这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