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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之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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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惑
日子就像是一碗没有茶叶冲泡的开水,既没有山泉的甘甜也没有茶碱的苦涩与醇香,它平淡的让人觉不出它到底应该是什么滋味,一如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活着究竟是种什么滋味又有谁说得出呢?
叶惊寒依旧是那个木讷呆板不识风趣的副指挥使,而那人依旧在自己的牢房里雌伏他人身下,依旧在他经过牢房的时候用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的眉眼看着他。
他看不透也猜不懂,他不明白已经到如此田地的人竟还能这样笑的镇定自若仿佛……经历这样遭人践踏尊严的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若不是这人的心志足够的坚定,就是这人的已经…………
叶惊寒不认为这种环境下的人还能如此的自若,他很自然的接受了第二种判断——那人是疯子。
直到唐潋破天荒的进了牢房的那天为止,他一直都只把那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的那个人当做疯子。
因为他听见了唐潋和那人的对话,他一度以为那人是哑了的却没能想到的是那人的声音很轻虽然沙哑却总是能让人想到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只不过和他那肮脏落魄的样子相差太多了。
唐潋看着牢狱中连蔽体衣物都没有的落魄之人眼神中满是鄙夷和憎恶,他看着牢狱中的那人蔑视的道,“你和唐澈联手之时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
这声质问就像是滴入河中的水滴,除了唐潋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中轻微的回响,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看着牢中裹着已经磨得发亮的破布的囚人,那人并没有任何的不甘,依旧是那样笑着看着唐潋。
那眼神像是怜悯,像是嘲笑,更像是讽刺。
看得唐潋怒火中烧,为什么这人可以如此的镇定的面对一切?明明已经如此了他竟还笑得出来?此刻的唐潋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感只有挫败的怒火,这算什么?!他的报复竟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想看这清高的把一切都算计在内的人脸上露出颓败的表情,想看他的不甘,想看他的后悔……
这笑让唐潋一点报复的快意都没有,此刻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唯一一个失败的人,为什么不管他如何作践他,他始终就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人的逆鳞到底在哪?!!
躲在暗处听着两人的对话的叶惊寒才知道这人和唐潋有过节。屏息静静的听着牢房里的声音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叶惊寒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呼吸。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多久他不知道,仿佛这死寂有一个时辰的漫长。
“早料到会如此,段某并不悔。”声音很轻听得出说话的人气定神闲。
“哼……你能嘴硬到几时?”
“唐潋,你不能学会放下自傲,纵使赢多输少你依旧是个败者。”那沙哑的声音又再次轻轻的响起,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
叶惊寒有一瞬间竟觉得这人是真的不怕死,对唐潋说教过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对于唐潋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来说最听不得的就是说教和建议,这人如此出言怕是死到临头了。
听了那人的话唐潋的声音近乎狂躁,脾气暴躁耐不住性子这向来是是唐潋的作风,不过换做是谁被那个人那么笑着看着不是发火也要想想那人的脑子是不是正常的了。
哐当——!
“我不会是败者,至少对于你来说不是,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你觉得谁才是败者!!你倒说说看!!”叶惊寒听到了唐潋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他见过唐潋的暴躁却从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不会杀我。”那人说的十分的笃定,沙哑的声音中竟带了一丝不屑的慵懒。
“你不会杀我。”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中竟是笑意,叶惊寒听得出那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笑的。好像吃定唐潋不敢杀他,像是恶作剧之后不会被大人惩罚的得意的孩子。
出奇的,唐潋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愤愤离开了。这样的举动让躲在暗处的叶惊寒起了疑,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一向冷血暴戾著称的唐潋不能将之灭口?
第一次,叶惊寒有了想和这人对话的冲动。
缓缓的他移步上前,走向了关着那人的牢房,原本关着的栅栏门四敞大开好像根本不在意里面的犯人会逃跑。
那人脊背靠着木制的粗栅栏俯倒在地上,瘦的见骨的脊背上遍布着刀伤和鞭痕,琵琶骨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叶惊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个总是对他报以微笑的人——那人并不只是满身的污垢,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疤痕,脊背、手臂、大腿……全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无声的看着那人,没有任何动静的身体慢慢的动了起来,双手费劲的撑起上半身靠上粗糙的木栅栏,费力的坐直了身体将头轻轻的靠着栅栏歪在一侧许久不曾再有动作。而叶惊寒也就这么的看着这个人,少顷靠着栅栏的头动了动,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叶惊寒。
那眉,那眼,依旧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