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大将军与柳东家》狐语

2、肥水不流外人田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染红了天际，沧桑的古城墙外，寒风凌冽，老树枯枝被吹得瑟瑟发抖。与城外的冷清萧瑟形成对比的，是京都城内繁华热闹的歌舞升平。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京都乃至整个禹国老百姓的安居乐业，都是驻守边疆将士们用青春和血汗换来的。
　　边疆与山国交战三年，幕大将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举国同庆欢迎众将士回京都。
　　这不，幕侯晨前脚才刚进幕府，后脚就收到了贺礼。

　　“将军，柳家送来一个锦盒，说要将军亲自打开。”王管家毕恭毕敬的递给幕大将军。
　　这幕大小姐追着柳东家求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莫不是柳家真的要来求亲了？将军虽说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这个妹妹可是百依百顺。
　　“放那吧！”卸下戎装，幕侯晨看了眼锦盒，眼神冷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待到休整、洗沐、用膳后，方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内置有一块玉佩，一朵鲜艳的腊梅，以及一纸书信，上面却只有寥寥两句诗词。
　　“心似流水不倦花，我如明月君勿恋。”
　　这是还未求娶，就要拒婚了

　　幕府和柳家从祖辈就有来往，算起来是世交了。
　　两家关系最融洽的时期，是幕侯晨和柳子倾的祖父们那一代。
　　那时，幕老将军和柳老太爷想要结个娃娃亲，无奈生的都是儿子，且都是单传。那好吧，两老又不死心的想让孙辈结亲。没想到儿子生的又都是儿子。直到两老过世许多年，幕府才生了个小小姐，再几年柳家又生了小少爷。但是那时，两家关系已淡漠，便无人再提及此事。
　　自从十年前，幕侯晨的父亲骠骑将军战死沙场，幕夫人不久也因疾去世后，两家也算是彻底断了来往。再后来，柳家也遭遇横祸，柳子倾爹娘被奸人所害。至此，柳家大东家就成为了年仅十五岁的柳子倾。这些年，随着柳子倾经商时日渐长，柳家生意也越做越大，京都之人，无不赞其极具经商头脑。

　　京都最大的茶馆“憩云阁”最近来了一位常客。每日傍晚时分，他都要独自坐在二楼靠窗的茶桌，喝半个时辰茶。
　　此男子生的俊朗刚毅，浓眉凤眼，身材高大健硕，端那样貌已是人中龙凤，再看穿着虽素色，却是富贵人家装扮。来此喝茶的无论公子哥还是贵女，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只可惜此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之气势，无人敢靠近半步。

　　幕侯晨一边品茗着上好的茶，一边心思重重。淡漠的凤眼，看到一个文弱身影从一楼走入茶馆内，眼神才稍有波澜。
　　对柳子倾的记忆，幕侯晨始终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弱不禁风，却一脸倔强，手挥长剑，从狼抓下救下他的那个文弱小子。
　　幕侯晨每日下朝后，便来“憩云阁”，这是柳家经营的茶馆之一。
　　观察数日有余，那小子样貌未变，只是长高了许多，却还是那么瘦弱。柳子倾从不曾上二楼，只是来茶馆打点一下生意，不到半个时辰便会离开。
　　想起小妹一个劲的让自己去找柳子倾求娶，幕侯晨就头大。
　　这婚事，只需他开口，别说一个京都开茶馆的商贾，便是整个禹国任何一个未婚男儿，都能为小妹谋来。
　　奈何，十年前为报答那小子救命之恩，曾赠予他一枚锦玉，可许一个允诺，没想到被他用来拒绝小妹了。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情爱对幕侯晨来说，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时动情，抵不过漫漫岁月的销蚀。正如他征战沙场多年，数年才回京都，又有几个女子能为他独守空闺。想起一个女子梨花带雨的泪容，幕侯晨唇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楼下，柳子倾瘦弱的身影，从茶馆走出，正欲穿入人群中，却见一个高壮男子忽然撞上他，并哈腰迅速从其身边跑过。
　　说时迟，那时快，柳子倾一个健步追上去，虽然身形瘦弱，与男子体力悬殊颇大，却毫无畏惧的将手中包裹砸向男子，然后迅速将男子绊倒，一脚踩其背上，俯身将其反手扣住，从他手上取回自己的钱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茶馆宋掌柜和小二见状，也赶紧出来帮忙，一起制伏挣扎的小偷。围观众人纷纷喝彩，待捕快来，将小偷抓走，柳子倾才整了整衣衫，正欲继续赶路，却看地面上竟有一个茶杯。
　　原来刚才不是他绊倒那小偷，而是有人用茶杯暗地打中那小偷膝盖。
　　柳子倾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对上茶馆二楼一双凤眼，不禁吓得浑身一哆嗦。难怪这几日老觉得有人盯着他看，瘆得慌，原来是这斯。
　　这么远，还能用茶杯打中小偷膝盖，这“百步穿杨”的武艺，也真是绝了。
　　不过这“木头将军”，怎么也学起了文人雅士，跑茶馆喝茶了？八九不离十是为那幕家大小姐来的。
　　出于礼貌和感激，柳子倾对幕侯晨行了一拱手礼，心里嘀咕着：看样子，这段时间还是少来“憩云阁”为妙。

　　幕侯晨在二楼，看着柳子倾跟掌柜吩咐了些什么，然后才离开。
　　不一会，掌柜亲自上楼，赠上一份桂花糕，说是大东家的答谢之礼。
　　幕侯晨拿起来轻轻咬上一口。
　　这小子，竟然还记得自己最爱吃桂花糕淡甜清香，连自己偏好桂花清香，不喜蜂蜜甜味都记得。

　　幕侯晨觉得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丝微笑。
　　这一笑，看得宋掌柜一愣，这贵客来此数天，原来不是面瘫！这一笑被哪家闺女看了，还不以要身相许误终身了？

　　这头，幕侯晨脑海里却冒出一个念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柳子倾当妹婿，确实不错！
　　不过，有“锦玉”之约在，小妹的婚事不能强求，还需智取。

　　次日。
　　幕府大堂，坐着尬聊的三个人。
　　“许久不见，幕将军回京都后，可还适应？”
　　该来的躲不掉，慕大将军亲自下请帖，邀请柳子倾前来府中一聚。
　　柳子倾从头到尾只盯着手中的茶杯和幕侯晨，只当坐旁边的幕欣梅是空气。
　　但是幕欣梅那浓妆艳抹，盛装打扮，恨嫁之心路人皆知，想忽视都难。
　　“多谢柳兄牵挂，想来我们已十年未见，特邀你来叙叙旧。”幕侯晨一番客套。
　　同在京都，十年未联系，现在要叙旧，这借口也编得出口？
　　柳子倾看着幕侯晨，不知该从何开始叙旧……
　　幕侯晨也不是善言之人，虽客套，却惯常的冷淡表情，再俊的容颜，也不过是冰山一座，冷的柳子倾想哆嗦。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柳大哥！”娇俏的声音打破宁静，柳子倾倒宁愿空气继续安静。
　　“是，幕小姐。”柳子倾含蓄而内敛的应着。心中却暴汗，这幕小姐可千万别提求娶一事。不然当场拒绝，面子上也挂不住，指不定被她老哥拉出去暴打了。也不知那“锦玉”之约，是否还奏效？都没给个回复。
　　想起幕侯晨那身练家子的肌肉，瘦弱的柳子倾不禁又一哆嗦。
　　“我大哥说，他常年在边疆打仗，京都老友不多，想让你这些时日多带他到处走走。”
　　虚惊一场，只是想让他带幕侯晨去吃吃喝喝？怕是揣着别的心思吧。
　　“好说好说，幕柳两家是多年世交，应该的。”柳子倾忙应道。
　　“真的吗？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你有空吗，刚好我大哥休沐。”不等柳子倾答复，幕欣梅又看向幕侯晨。“大哥，怎么样？明日可好？”
　　“恩。明日不错！”
　　“哇！哥哥，你真好！”
　　等等，这是已经约好了吗？柳子倾看着这兄妹俩，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们，作为受邀之人，鄙人还未曾答应啊！

　　胡言狐语小剧场––
　　幕侯晨：难为你还记得我最爱吃桂花糕。
　　柳子倾：幕将军客气了。
　　心中却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他，赠他桂花糕，是想让他“高抬贵手”之意。
　　儒商的世界，武将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