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红树醉月弦》唐棣之华

5、新太子

　　碧波粼粼的江面上，
　　甲板上起两层的舟船顺着江流，悠悠然驶过。

　　两岸，是不断出现不断退后的草地、耕田、还有农舍村庄。时不时还会出现个把牧童，坐在肥硕的水牛背脊上，冲路过的船只挥手。

　　碧天如洗，
　　风和日丽，
　　触目所及的一切是如此平和安宁，裛亭深深吸口气，再度叹息。

　　从登上这艘船到现在，她已不记得自己到底叹了几回。

　　作为仙家，裛亭自然不会无聊到真去租条船来搭乘。
　　选择这条官船仅仅是临时起意。辞官回乡的老官僚家人口简单，没带乱七八糟的婢妾乐伎之类；而其长子通晓乐理，临窗抚琴一曲，偏巧入了耳。

　　伴着楼下清雅的琴声，
　　已隐去身形的裛亭凭着栏，眺望长空……

　　那些飘来飘去的云，

　　那些若隐若现的霞，

　　而凡人们朝思暮想的天宫，就隐藏天幕之后、云霞之间。

　　天宫，
　　是凡人的梦想，是诸妖的嫉恨，是群魔的目标……但对众仙而言，又代表什么？

　　想着想着，裛亭有些痴了。

　　低低的呢喃，在娇艳欲滴的樱唇间流转：

　　“曾随……织女……渡天河,”

　　“记得……云间第一歌……”

　　……+++…… ……+++…… ……+++…… ……+++…… ……+++…… ……+++……

　　云殿中的天庭朝会，渐渐接近尾声。

　　大战过后是公认的休养生息阶段；基于此，大麻烦都是需要遮掩的，小问题则是可以拖延的。

　　就在部分老仙官开始变得昏昏欲睡时，天河元帅粗狂的嗓门在大殿炸响：“启禀陛下，昆仑太子新立……现上报天庭。”

　　“噢！”

　　“昆仑！昆仑！”

　　“总算立了！”

　　……仙官们的瞌睡虫立刻飞了。

　　昆仑山脉，是道基所在，也是天庭外最大最重要的群仙聚居地。

　　‘昆仑储君’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天帝的继承人天宫太子；其废立，向来万众瞩目。

　　昆仑原本是有储君的——太子益。
　　百年前的天魔大战中，太子益率昆仑军参战，壮烈殉道。

　　百多年过去，天庭一直在等昆仑立新太子的上奏，如今总算等来了。

　　高高御座上的天帝开了口：“所立者……何人？”

　　有相关仙官出列，答道：“禀陛下，据昆仑王母奏……新太子，乃王子修。”

　　天帝想了想，十分肯定地指出：“王母之第‘三’子，修。”

　　仙臣们开始窃窃私语。
　　血洒长空的太子益是王母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本来，大家都推测昆仑那边会依长幼之序册封二王子为新储君；可没想到，王母却选择跳过庶长子，立了庶次子。

　　“太子修母族出自那里？”
　　天帝陛下问出了大多数仙官的疑问：能在王权继承上插队成功的，必有特殊之处——要么是生母异常得宠，要么是母族实力强悍。

　　该回话的还没张口，没关系的倒出来一位。乐神长琴以歌咏般的滑腔奏道：“陛下……太子修之生母，曰‘赵夫人’，乃凡人飞升。”

　　“凡人？？”

　　“凡女？？”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一个才登仙界的凡间女子，意味着昆仑这位新太子根本没母族！

　　这就少见了。

　　不过，乐神的发言实在有些突兀啊！他怎么比管仙籍的仙官反应更快(⊙o⊙)呢？

　　乐神长琴倒是十分坦然，欣欣然解释那是因为赵夫人乃是九州最后一位靠自身修炼得以飞升的凡女，在她之后至今，再无凡间女子能登仙界——印象实在深刻！

　　正说话间，某个年轻天将突然发现站对面不远处的卯日星君无端端笑起来，笑容颇为诡异。
　　小将感到奇怪，向左边跨半步，悄悄向中年天将打听：“叔，这位赵夫人，真的很特别？”

　　中年天将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也露出怪异的笑容：“新太子之母……其实没啥特别；特别的是其父！”

　　于是小将军更好奇了：“昆仑王母？？”

　　“说说！”

　　“快说啊( ⊙ o ⊙ )啊！”

　　……催促声同时从后面和右侧发出。

　　天将环视周围那些急切的年轻面孔，心里忽感发闷：大战中天军失血大半，太多故旧消逝，到处都是才提拔不久的新面孔，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袍泽不知道这桩当年轰动仙界的风月公案。

　　不但武将，同一时间文官队列中也响起低低的窃语，描述着那些年那些事。

　　彼时现任昆仑王母还未即位，以嫡长子的出身稳坐太子宝座。
　　年轻的昆仑太子家世显赫，文韬武略样样杰出，稀世俊美结合罕见的才华引多少仙女妖姬神魂颠倒奋起倒追。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嘉陵公主和九尾狐姬。

　　“嘉陵公主的父亲是江陵江水君，也是白鱀族长，公主以温柔秀美享誉仙界。”

　　“狐女也不简单，乃九尾狐族长的胞妹。其妖媚艳丽，自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