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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说来也奇怪,平常的猫虽然一般都有味觉,例如酸咸苦也皆能分辨,却唯独缺了对甜这一味的感知,因而即使是成了精的猫妖,对糖果糕点一类的甜食也是不怎么愿意碰的,只是沈遇卿怀里的白猫却是个异类。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猫时,它正蜷在糖果摊的摊位旁舔舐伤口,小小的一团,瘦骨嶙峋,皮毛上血迹斑驳,唯有一双干净澄澈的蓝眸定定望着摊位上五花八门的糖果糕点,像极了黎明的海和初秋的天。

      若不是摊贩如今换成了那人的重孙,他还不曾察觉人间光阴竟如白驹过隙,转眼已历经了百年。

      可那毕竟只是凡人生老病死,融合了有限的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的一辈子,于九重天上的仙神而言却如浮云游霞一般最是可有可无。

      记不得,也实属正常。

      沈遇卿踱步到糖果摊前,熟稔地把钱付给摊贩,“一包粽子糖,有劳了。”

      摊贩接过钱,照例用油纸包了十块粽子糖递给他。

      “闻闻,”沈遇卿把扎好的油纸包伸到猫鼻子前晃了晃,“待会儿再给你吃。”

      给难伺候的猫大人买完了糖,两人一猫便悠哉悠哉地沿着延苏城的主街散起了步。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两旁的商铺也是鳞次栉比,装潢或朴素或奢华,却都在铺名上展现出了不一般的默契。

      “卖糖葫芦,冰糖葫芦……”

      “卖包子嘞,新鲜出炉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客官您来一个尝尝呗,咱们家包子绝对好吃,迎姑包子铺在这条街上还是很有名气的。”

      “小迎,咱们去迎客布庄看看吧,听说近日来了不少时兴好看的料子。”

      “迎婆今日又来卖花啊,给我取两朵山茶吧,回去赠予娘子。”

      ……

      沈遇卿在刚飞升成仙那年便入主熹微宫,奉玉帝之命负责监察延苏一带,当他初次在城中暗访时其实就已经留意到了这一点。

      延苏城的百姓似乎都极看重“迎”这个字,无论是人名还是商铺的名字,它在其中出现的频率都很高,就像是“安”“吉”“福”“康”这些惯用于寄托祝福的字眼,在他们眼里,“迎”的意义也是相同的。

      问及缘由,老人们大多信誓旦旦,坚称以“迎”为名的孩子必能活百岁而无忧,言之凿凿仿若亲历。

      不过沈遇卿的好奇心向来有限,随意找的几人又都作此答复,便只当这是他们延苏城的特色,也就懒得再去费神深究了。

      抛开了这些,能让他费神的事也实在不多。

      延苏城西临迤山,东面逦水,地势开阔,四通八达,在他治下的三百年中商贾乐业,百姓安居,始终无灾亦无难,他简直都要不要脸地怀疑是因他一人得道才使得他在凡间时踩过的土地都一并跟着鸡犬升天了。

      尽管异想天开的有些过分,但偶尔这么想想,过过瘾也未尝不可。

      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他忍不住捏了捏白猫黑色的右耳尖,一颗飘飘然的心藏在这副道貌岸然的皮囊下又隐约开始了上窜下跳。

      白猫想躲却没来得及,便伸出肉垫般的小爪子试图把他作乱的手拨开。

      然而直到临近街尾,那只手也没有停止过对它耳朵的蹂躏。

      它只好自暴自弃任他揉搓,而那只手却又突然大发慈悲地放过它了。

      主街北向的尽头再转个弯便拐到了老街上,明明相隔不远,与方才繁华的主街相比,老街却要古朴安静许多。

      每次经过这里,他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归属感,可这种亲切与惆怅交织的复杂情感总是如流星一闪而过,又似浮萍一般无以寄托。

      他偶尔悲哀地想,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连记忆都十分模糊,又何来近乡情怯这般可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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