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我本乱世一棵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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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驾崩后，哥舒彦看着那副棺材，想着里面躺着的陛下，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那时候陛下还不是陛下，也不是晋王，不是晋国公，不是权臣，很多年里他对他的称呼是公子。
依稀记得他与公子的初见，他饿的快要死掉了，拦下了一个大家族的马车。帘子掀起的时候，他觉得仿佛看到了仙人，那是一位美丽的夫人，她救了他。
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后来他才知道，大的那个是这位夫人的亲生儿子名叫宇文护，小的那个是她的外甥，叫做贺兰祥。
最开始两位公子经常捉弄他，后来也许是看他不能反抗特别无趣，也就不再打他的主意了。
再后来，他成了他们的跟班，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除了有一次他们合谋加害博士，他跑去向夫人告了状。
不得不承认，公子真的比他聪明太多了，三言两语之下，他觉得他快要变成诬告主子的刁奴了。夫人命人拿来了藤条，公子还想辩解几句，看到母亲脸色，终是乖乖趴下挨打。整个过程他都不敢抬头，不知为啥觉得藤条像打在他身上一样，也不知打了多少下，也记不得夫人说了什么，总之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对不起公子。
本以为公子会报复他，公子却没有找他麻烦。
后面的事他也记不清了，就这样过了几年，直到夫人带着两位公子一起去投奔丞相，后面的士兵对他们穷追不舍。夫人无奈，二位公子做了最后的诀别，领着两位公子的替身，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夫人引开追兵后，他与两位公子，千里迢迢、历尽艰险来到了长安，见到丞相大人。
之后，公子仿佛转性了一般，拼命地读书习武，很快就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政事了。公子投奔丞相大人的次年，便被丞相大人带上了战场，战场上瞬息万变，又刀剑无眼，他曾经为公子料理过伤口，看着那些伤痕，他也曾心疼过，不过公子本人仿佛毫不在意。那段时间公子念叨最多的就是夫人了，儿子为了母亲能拼到这个份上，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底是大户人家，不像他们家，给口饭吃就够了。
夫人去世那阵，公子因此忤逆过丞相，丞相竟然叫人行了军法，整整五十军棍，公子也是倔，一声不吭的，丞相大人快气疯了，劝也劝不得，打也打不醒。后来，还多亏了那场小雨，公子发烧生病了，才消停下来，只是一连几日公子都一句话不说。
他默默地为公子涂着药，公子低声啜泣着，他看着公子背上的伤痕，有些心疼，说了句“丞相大人真狠心。”没想到公子居然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住嘴，叔父是对的。”好不容易涂完了药，公子猛地抱住他，痛哭起来：“哥舒，我没有母亲了。”他想要安慰公子，可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公子终究是松开了他，吩咐道：“更衣，我要去向叔父请罪。”
他看着公子的背影，“公子，你没有母亲，还有哥舒，哥舒会一直跟着你，辅佐你，你想要的哥舒拼尽性命也会帮你得到。”
就在那之后，他告诉公子他要加入暗卫，他是从最低级的暗卫做起的，学的是最苦的刺杀，任务完成的不利索动辄鞭刑加身，他并不算多聪慧，挨的打也不算少，可他竟然觉得很幸福，至少终于能证明他对公子有用了。
他一直不敢说，他是喜欢公子的，可公子却喜欢上了一个名叫元清漪的女子，她的出身是那样的高，才华是那样的惊人，与公子在一起真是般配。
公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娶来，他始终无法改口叫她夫人，一直以郡主称之，公子对此非常不满，叫他改口好几次，郡主倒是无所谓。他看着他们琴瑟和鸣，郡主很快为公子生下了他的长子，后来是长女、次子……如果没有那场政变，也许他们会一辈子就这样，做一对神仙眷侣。
就在公子攻占江陵之后，晋爵晋国公，那是一场庆功宴，却也是一场鸿门宴，废帝元钦无法杀死丞相，向着公子射来毒箭，郡主因此永远的离开了。
后来公子娶了另一个女子，是郡主的妹妹，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配不上公子，后来公子对她下药，他故意熬得浓了许多，她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公子还和后来的太后纠缠不清，那个女人好像对她的出身非常自信，平日里雍容华贵，实际上阴恻恻的，一直想利用公子，后来她嫁给了隐帝。
最后，公子爱上了来自突厥的公主，本来公子求娶她是为了联合突厥的，长久求娶而未得，八年相处之下，竟然成了真爱。与第一位夫人一样，他依旧觉得他们那么的耀眼，注定能站在高处俯瞰万千。
丞相大人将江山托付公子后，他也曾为公子搜集各方情报，促成了周国的建立。他一直很享受这种感觉，被公子需要的感觉，可公子除了需要他手中的情报，很少向他索要些什么。
有一天，他听说陈国的皇帝与一个叫韩子高的大臣关系不同寻常。不过那韩子高长的是唇红齿白，而他与公子相比，还是公子长的好看。他突然羡慕韩子高有这么一副好皮相，如果他也有，也许公子对他会不同吧。
公子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功德，容貌、智慧、勇武全占全了，加上他的权势，长安城中的女公子见到他没有不动心的。可公子却对此嗤之以鼻，只有他知道，公子最喜欢的还是权势，到底是得了丞相大人的真传。
有很多时候，他看着公子批阅奏章到很晚，掌舵着这个庞大的国家，几位小公子在里面侍奉，那时候他总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像丞相大人了，连官职都一模一样。
很多年里，他一直独身一人，公子曾问过他：“你为何不娶妻？”他答道：“属下只想着效忠主上，并未有其他想法。”公子叹了口气，“你是觉得你的出身不够吗？这贵族政治，门第偏见是时候该变一变了。”原来公子想的竟然是这个。
他看着公子从晋国公，到晋王，直到登上帝位；也看着周国从建立，到一统中原，再到一统天下。
有时候，他觉得他就是一个见证者，见证了一个流传千古的帝王传奇。可传奇总有谢幕的一天，直到这一天他才在他的灵前吐露了最真实的心声，可他再也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我本乱世一棵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