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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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随着独孤罗到了他的家中，宅邸并不大，只是普通人家的宅院，宅院的北面是正房，正房旁各是两盝顶耳房，面对正房隔着庭院的是一间厢房。庭院中还种着些花花草草，长势都还不错，整个院落收拾得很干净，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宅院旁边还有一座较大的宅邸，较之更加破败不堪，几乎成了流浪汉的庇护所，几个脏兮兮的年幼孩子正在里面打闹，唯独庭院中间的大树依旧枝繁叶茂。强烈的违和感，让明珠心生感慨，人去楼空，无人问津，原来就是这般景象。
明珠走进正房，屋内只有一位老妇人，面貌苍老，年轻时的风韵仿佛再也寻不见了，独孤罗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母亲。”
老妇人站起身，看着这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周国来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她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多余之人。她深爱的丈夫，在到了长安之后便另娶他人，位极人臣，而她和她的儿子却只能在这晋阳城的贫民区中，如蝼蚁一般地苟活。她恨过他，可那又有什么用，如今她已然绝望，只想着与儿子相依为命，在这乱世中能活一天是一天，倒是她的儿子善良的让她心痛。
“夫人和公子是否想过回到周国？”明珠直言不讳地表明来意。
如罗氏警觉地盯着她，丝毫看不出个所以然，终究叹了口气道：“我母子在这齐国已有多年，况且故人已逝，回不回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夫人而言，也许的确如此，可对于公子便不一样了。夫人乃是卫公原配，公子乃是嫡出长子，自然是可以袭爵的。”
再度看向她，如罗氏突然笑了起来，“姑娘竟然如此说笑。”
明珠认真地看向她，“我并未说笑，我亦是受人所托，即便如此，我却可担保夫人与公子回国之后，必将承袭卫公爵位。”
独孤罗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如此信誓旦旦，“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明珠松开手，是一个丝线挂着的玉坠。
久久的端详着这块似曾相识的玉，如罗氏终于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宇文夫人总是望着这玉出神，她曾告诉他们这是她儿子满月时打造，如今她只剩下这一个念想了。那时，她也曾羡慕她的儿子能够逃出生天，后来她死了，过了很多年，直到她听说她的儿子成了周国的实际统治者。
如罗氏异常吃惊：“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自然是它的主人赠与我的。”明珠答道。
“它的主人名为丞相实为天子，又怎会将贴身之物随意相赠，你到底是什么人？”如罗氏依然心存警戒。
“救你的人，”明珠并未说明她的身份，“普天之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助你们逃出晋阳，返回周国，那只能是我。”
独孤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取得周国实际统治者的信任，能助他们穿越重兵把守的周齐边境，做到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突然，他后退两步，惊讶道：“你是，晨光公主。”
是的，要直接穿越重兵把守的周齐边境难于登天，但若是绕道突厥，恐怕会容易得多，可突厥汗国如此之大，没有贵人引导怎能跨过如此庞大的帝国抵达另一个帝国的都城。只有这个人能够做到，看来周国太师将迎娶突厥晨光公主的传言非虚。如果是这样，那对他和他母亲而言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们若真的返回周国，他的兄弟姐妹会如何对他，那位救他的太师大人又会向他索要些什么呢。
“太师大人要我做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
明珠微笑着回答道：“萨保并不需要公子为他做什么大事，只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国公就够了。当然，如果公子能将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告知，那就更好了。”
“就这些？”
“公子以为太少？”
“不，如果做这些要我和我的兄弟姊妹彻底对立，我想我恐怕只能拒绝太师大人的好意了。” 独孤罗心知周国局势必定波橘云诡，若是答应那便意味着完全投向宇文护的一边，他亦听说周国的太后是他的妹妹，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会十分微妙。
“你都没有返回故国，怎知会如此呢？”明珠继续说道：“你的妹妹，你的兄弟，可不止一个。”
听闻此语，独孤罗暗暗心惊，并未答话。却听得明珠转移了话题，“公子，在你眼中你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独孤罗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语直击人心，这个问题他多年来屡屡思考却始终没有确定答案，而今日她却在逼迫他选定一个，她是在试探他的心，亦是在以此评估他的价值。
独孤罗的脑海中飞速划过那些与他父亲相关的画面，写完烧掉的信件，别人带来的种种传言，母亲的泪水，最终汇聚成他幼时见过的父亲模糊的面庞。他最终缓缓开口：“我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明珠笑了，他说出这句，说明他虽然无法认同他父亲的做法，可却能够体谅，看来他的确是最合适的卫国公人选，善良而不失判断，这样的他值得卫国公的爵位，他也注定将成为宇文护插入独孤般若心脏的利剑，独孤家的新任家主。
明珠继续问道：“那么，太师大人呢？”
“我曾无数次希望像他那样逃出生天，在战场上为国效力，而今我却认为，即使自身卑贱无助，也要帮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江山，并非只有英雄如魏武帝，汉献帝悬壶济世，亦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保全天下。”
“我知道了，”明珠看着他与如罗氏，“公子与夫人尽管放心，他日我会亲自接二位上路，我的部下，必定誓死护送二位返回周国。”
“有个姑娘，如果可以，能不能将她一并带走？”迟疑些许，独孤罗还是提议道：“她叫怜儿，是琼芳楼的头牌，艺名‘冬雪’。”
琼芳楼？明珠陷入沉思，她出发时宇文护曾经告诉过她，琼芳楼是除却朝堂之外的达官贵人的聚集处，是一个销金窟，收到的信息远多于其余任何地点，他花了好大的价钱，转了好几次手才将之盘剥下来，成了他的产业。如今，既然独孤罗提出来了，从那里带走一人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随即答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