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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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何吃完晚饭后就收到了阿红的订单，一杯黑糖粉圆鲜奶。
阿红是宋何的第一个客户，也是最常下订单的顾客，订购的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奶茶。
阿红已经死去很久了，大约有几十年，生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性格倒是完全不像那种大家闺秀，跳脱得很。阿红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近乎是这一块“活”得最久的鬼了。宋何曾经问过阿红为什么她能存在那么久，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阿红在那瞬间变得和她的身份接近了一些，那时她的表情异常温柔，说：“邻居家的孩子一直都还记得我，我很感激。”
当然，平常的阿红都是一个神经粗大的鬼。从没有喝过奶茶的阿红看到学生们端着奶茶走过，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就忍不住偷偷凑上去闻一闻，瞬间被那种甜香吸引，从此对奶茶有了渴望。这种渴望在宋何第一次给她代购了奶茶后直接升华成了执着，从此阿红的奶茶订单就没有停过。
今天阿红想喝的是二草的黑糖粉圆鲜奶，红亭路过去就有一家，宋何就直接过去买，顺便给自己也来一杯。
宋何是不易胖体质，基本上就是怎么吃也吃不胖，虽然没什么肌肉，但至少体型是保持得很好的。阿红对此表示了嫉妒，她就很害怕长胖。宋何时常在给阿红带奶茶的时候自己也喝上一杯，事实上他相当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阿红最开始表示抗议，说宋何这种不会胖的体质实在是让人不爽，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怎么吃也不会再胖了，就干脆和宋何一起放飞自我。
黑糖粉圆鲜奶是二草的招牌饮品，严格来说可能不算奶茶，不过阿红的饮品列表早就拓展了许多，只要是饮品，她就要尝试一下。
宋何自己也点了一杯，坐下来慢慢喝。二草的黑糖粉圆鲜奶确实挺好喝，尤其是粉圆格外突出。鲜奶是普通的鲜奶，但甜度还算适中，粉圆又软又弹，糅合了黑糖的浓香，就是有一些饱腹感，宋何将吸管搅动，把糖浆和鲜奶混合到一起，再入口是液体部分的甜度就变高了不少，但比一般的奶茶要清爽一些。
宋何听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
他解锁屏幕，有个人申请添加他为好友。
“我是左闻止。”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向左的箭头，下方显示：对方通过群聊“湾城一高高一”添加。
宋何嘴角勾起，立刻点了通过。
Sonnho：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Sonnho：哦豁
宋何倒没想到左闻止会特意到年级群去加自己，他本还打算后天回学校再加左闻止的微信，结果人家这就先主动加他了。
Left：你好。
Left：想问一下，能看到鬼魂这件事，会使你感到困扰吗？
宋何扑哧笑出了声，左闻止这聊天也是一股标准化的风格，他是不严肃就会感觉破坏自己人设吗？宋何又喝了一口饮料，继续打字：
Sonnho：当然不会！
Sonnho：有鬼魂的存在多好，都不用怕鬼片和鬼屋！
Left：……
Left：你可真是幽默。
宋何觉得左闻止更有幽默细胞一点，他现在都可以想象到左闻止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他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左闻止的真实想法，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Sonnho：哈哈哈哈我觉得你更幽默一点
Sonnho：其实你可以随意一点的，反正我们也很熟了。
宋何还发了个熊猫头表情：“你这孩子真有趣”。
Left：……好
Sonnho：所以你是觉得能看到鬼魂给你带来困扰了是吗？
……
左闻止看着屏幕上宋何发过来的信息，犹豫。
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把这种涉及到自身问题的事情说出去的，但他面对宋何时，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倾诉的冲动，就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脑内回响着：“告诉他，全都告诉他。”可能因为他知道宋何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是没有恶意的，宋何不会因为他的不完美而厌恶他。但他又害怕着把真实的自己撕开来给宋何看，他恐惧着在他人的眼里变得不完美。
犹豫了许久，左闻止还是开始敲字：
Left：我母亲……不相信这些，她觉得我是有精神疾病。
宋何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这真的就让人不那么愉快了。
宋何自己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会被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但他的家人和他是一样的，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他和那些恶意隔绝开来，教会他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不能否定自我。
左闻止就像是另一个极端，连他的亲人都把他看作异类，那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也不奇怪左闻止把自己绷成一条直线，生怕别人触碰一下。
Sonnho：抱歉，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Sonnho：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建议，因为我没有过这种经历。
Sonnho：让你母亲在短时间内相信是不可能的话，你可以在避开你母亲的前提下，多接触一些鬼魂？毕竟如果鬼魂本身能给你好感的话，被困扰的感觉会减弱的吧。另外，他们其实也大都挺可爱的，可能这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左闻止眨了眨眼睛，刚想打字回复，宋何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Sonnho：以及，冒犯地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的时候会压抑得很难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跟我发泄一下。
宋何刚把消息发出去，耳根就红了。他最开始笑左闻止太正经，结果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正经了起来，左闻止和他也才认识几天，他就自顾自地去推测别人的感受，还自荐做个树洞，他到底是有多自信啊？
宋何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往常的他从来都是少说一些，他要说，就不会在意别人会因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而怎么看待自己，结果面对左闻止的时候完全乱套了，他居然开始在意左闻止对自己的看法，而且，只是对左闻止。左闻止于他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吸引着他去接近这个人，理解这个人。
可能这是我命中注定有缘分的铁哥们，所以我才会这样，自认为是钢铁直男的宋何安慰自己。
所以左闻止千万不要觉得我很奇怪啊！宋何在心里呐喊。
Left：好。
宋何揪起的心又重新放了下来。既然左闻止这么快就答应了，应该就是真的答应了的意思了？
不管怎样，知心小哥哥宋何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宋何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Sonnho：既然这样！你不如来和我一起给鬼魂们做代购吧！来主动接触一下他们吧！
Sonnho：我们工资可以对半分！
宋何肉痛，要有一笔钱离他而去了，但看在对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兄弟（？）的份上，他忍！
宋何等了好一会儿，左闻止都还没有回复。
他寻思着左闻止是不是有点犹豫，继续打字：
Sonnho：待遇真的很好的，考虑一下？
左闻止确实在犹豫，按照左女士对他的规划，这种计划之外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延续了多年的习惯让他自己把自己给框住，不敢踏出去一点。
但他是想走出去的，只是不敢而已。
左闻止翻了翻书包，从中翻出来一张传单，正是上周宋何贴在食堂背面那张。传单之前被左闻止小心翼翼放在夹层里，一点都没有皱。左闻止用手摩挲着传单上宋何的名字，眸色深沉。
或许宋何可以做那把刀，把他从这个纠缠他多年的梦魇中解救出来。
Left：我答应你。
宋何从奶茶店出来，提着那杯奶茶打算给阿红送去。此时红亭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立在路边，几个鬼魂还在游荡
Sonnho：那就说好了！我上周才在学校贴了传单，下周肯定会有订单来的哈哈哈！到时候我去你班上找你^ ^
Left：……好
左闻止不好意思告诉宋何，自己上周看到他贴的那张传单，认定那是乱涂乱画乱张贴，违反校规第十七条的，当即就把传单撕掉了。
最后左闻止决定，自己还是到学校后再跟宋何坦白吧，毕竟他的行为确实是违反校规的。
其实按照规划，左闻止现在也不应该继续使用手机了，他此刻在左女士的时间表中应该是在预习高二物理，而事实上他从今天从进自己房间起，就没有开始学习过。若是原来的他，现在应该会责怪自己的不上进，但现在他居然产生了一丝隐秘的快感，为自己终于从那团看似规整却束缚进他的皮肉的规划中脱出点身来而激动。
左女士刚刚又出门应酬去了，而他决定再和宋何聊一会儿。
她可不知道她的儿子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她知道肯定要疯了。左闻止想起那女人存在于他记忆里的那歇斯底里的模样，恐惧的同时又获得了叛逆的快乐。
左闻止和宋何这一天一直聊到很晚，宋何这才完全确定了左闻止并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抗拒他的接近，给左闻止讲了很多他经历过的关于鬼魂的事，而左闻止也偶尔提一提他的生活，距离拉近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聊到深夜才睡，导致睡眠严重不足的宋何被宋父无情地摇醒，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中，被一句话给彻底吓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谈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