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军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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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哥全名赵小星，是宋何家那条街的鬼魂街道办主任，已经在那里干了快八年了。宋何从小就和赵小星认识，当时做起代购也是托了赵小星帮忙。
小赵哥是十年前死的，死的时候才二十岁，生前有点小本事，说是能驱鬼——虽然根本用不着驱鬼。当年因为办事能力不错，就在街道办工作，干了几年升到了主任。
那时宋何和赵小星提起了自己想做代购的事情，赵小星一拍脑袋，这成啊，当即就和宋何商量起来。
几乎没有哪个鬼不想吃一些生前的美食的，普通鬼也会对着一碗面流口水，更不必说那些饿死的鬼了。近些年来饿死鬼越来越少了，但普通的鬼们都想在消失前至少再尝一次生前的美味。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们接触到食物吗？”宋何问赵小星。
赵小星摸了摸下巴，在一叠文件里翻找了一会儿，又在自己的衣兜里翻来翻去，最终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这是我生前研究过的问题，可惜我才得出一个可能的方法就死了，但是这个只有活人才可以做……”
“不能烧给你们吗？”宋何疑惑。
“你傻啊。”赵小星敲了敲宋何的脑袋，“汤能烧吗？而且那样其实是不管用的，我女儿每年都给我烧钱，我什么都收不到，照样在这个鬼地方打工！”
“这是个鬼地方……”宋何重复。
“哎哎哎这不行！我胡说的，街道办是我家！”赵小星急了，“小宋你什么都没听到！”
宋何做了个鬼脸作为回应。
“……总之这个方法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你试试？”赵小星看了一会儿小纸片，对宋何说。
宋何点点头，按照赵小星说的，将自己刚买的奶黄包包起来，放在画好的符纸上，又在奶黄包的包装上写上了赵小星的名字，让赵小星在符纸上虚印了个指纹。
霎时间垫在奶黄包底下的符纸上卷起了一阵风，带着奶白色的烟旋转又舒展，奶黄包像科幻电影中的虚拟存在一样闪动着，时而半透明时而凝实，最终彻底变得半透明，和半透明的鬼魂们一样了。
赵小星双手颤抖地拿起了那个半透明的奶黄包，眼眶中似有泪水滚动。他猛地眨了一下眼，那滴泪水就落下来，在触碰到地面前消失了。
“我有多少年没有吃过食物了……”赵小星半眯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奶黄包凑近嘴巴，又迟迟不肯下口。
“我跟你说小宋，我死的时候，湾城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大家都往这里走，所有人都想在这里赚大钱，想有出息，想衣锦还乡。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繁华的湾城，当年就是灰扑扑的一个破烂城。我当时在工厂里工作，还差点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抓走。我的老家离这里可远了，口味也和本地不太一样……但我就是特别喜欢这里的奶黄包……”
赵小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宋何也就听着。
他不太了解湾城的过去，就算那个时候他也生活在湾城，但那时他还太小了，没有什么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住。
他感觉赵小星和平常不太一样，此时的赵小星是灰暗的，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包裹着他，又好像要忽然炸开，让宋何不知如何是好。
“……不说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呢。”赵小星苦笑，最终还是决定对那个被他捏得凹陷进去的奶黄包下手。
赵小星小口小口地吃着奶黄包，把一口拆成四口来吃，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又小心翼翼地不让眼泪留到奶黄包上，
那之后赵小星就和宋何合作，宋何完成订单，让自己的鬼魂客户支付给赵小星，赵小星再通过他的手段把报酬折换成现金给宋何，宋何不时去赵小星的办公室坐一坐，两人一起分享食物。
宋何寻思着赵小星应该还在睡觉，不会那么快回复，就把手机塞了回去。
一群人在教官的死亡视线下战战兢兢排成两列，按顺序下车。
湾城的九月仍和夏天一样，十点左右的阳光已经相当刺眼。不少女生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试图降低被晒黑的风险。
众人在每个军训基地都有的水泥地大广场上按顺序排好。
“你们现在既然在军训，就要用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要服从指挥，明白了吗！”
大家点头。
“回答！”
“明白！”
“不够大声！重新回答！”
“明白！！”
宋何感到无聊，这样的话大家都从小听到大，从小学第一次军训开始，就从未缺席过，更不如说，军训都是大同小异的，从流程到内容，一成不变，对他这种不甚热爱集体活动的人就更加无聊。他开始有点羡慕那些可以请假的同学。
他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每次军训必有的交手机环节。
他惊奇地发现居然还真的有人把手机交出去。
宋何第一次军训的时候在教官搜身的威胁下把手机交出去过，虽然在那之后教官并没有搜身，当他回到宿舍发现不少小伙伴们都拿出了手机，当时小宋何委屈得不行，差点为了自己的傻哭了出来。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军训的时候交过手机，因为就算教官嘴上说的再恐怖，实际上也不会搜身或者搜查行李。
众人转移到操场，在烈日下开始站军姿。
宋何昏昏欲睡，又怕自己真的一晃神摔倒，只好在教官的视线远离的时候用余光到处看。
几个舍友都站得离宋何很远，他看了看旁边都是几个不认识的同学，就把视线转到了隔壁班。不知道旁边站的是哪个班，人数好像格外少。
左边的那个男生站得格外直，宋何不禁多看了几眼。像宋何这样的人，通常都追求在不被训斥的基础上能站得舒服一点就是一点，因此他格外佩服这些能站得很直的人。这多看几眼就发现左边的这个同学不一般。
他比宋何还要高一点点，看上去是常人眼光里刚刚好的偏瘦，头发修理的也刚刚好，最突出的是那张脸，在颜值水平已经算中上的湾城一高里也是突出的那种。那人双眼直视前方，嘴唇微抿，神情相当严肃，仿佛在出席什么极为正式的会议。
宋何在被教官注意到之前及时收回了目光，转回来后又纳闷：这位同学是感受不到别人的目光吗，怎么看了他那么久。过了一会儿又庆幸：还好他没注意到我在看他，不然这多尴尬啊。
这个军训基地的位置很偏，几乎就没有鬼魂，偶尔会有一两个飘过，宋何也就只能观察观察活人解闷。
宋何走着每次军训都要重新学的齐步，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想那几个鬼魂为什么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晃来晃去，一会儿想刚才那个同学到底发现自己在看他了没有，一会儿又想起自己今天的抽卡手游还没有签到。
走着神宋何的步子就歪了，被教官厉声提醒了一下，威胁他再这样就要罚他做俯卧撑。
宋何回过神来，把步子重新调整好，对教官的威胁不以为意。经过一下午的训练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班的教官完全是嘴上说的严重，实际上别的教官已经罚了不知几组俯卧撑了，他们班的教官一组都没罚过。
宋何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这几天的训练都会很容易蒙混过关。
晚上吃饭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洗澡，宋何冲回宿舍后飞快洗了个战斗澡就下来打算去小卖部买瓶饮料喝，顺带去和这里的鬼魂聊聊天。
晚餐当真是一言难尽，比起湾城一高的食堂有过之而不及。不知是不是为了给学生补充一点油水，连青菜汤上都覆盖了一层油，着实让出了一个下午的汗的学生们胃里泛酸水，除了部分战斗型选手还能吃下不少饭外，其他的人都是简单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今天正好轮宋何他们桌洗碗，众人搓着碗上的油，都是一脸绝望。
整个军训基地只有一个又小又破的小卖部，只有饮料没有零食，好在康师傅还是康师傅，没有变成康帅傅或康帅博。宋何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喜欢的饮料，无奈之下随便拿了一瓶可乐就走出了小卖部。
宋何晃了一圈，和几个鬼魂聊了几句，了解到他们都是以前这个军训基地的大棚塌下来被压死的，总共是两个教官和三个学生，宋何只见到其中四个鬼，据说还有一个学生比较喜欢到处转，常年不见踪影。
这些死去的人在死后完全抛弃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不看生理年龄上的差异甚至分不出谁是教官谁是学生。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因为死亡地点过于偏僻找不到回家的路，又坐不上车，待到鬼魂人口普查查到这里，才发现还有这几个鬼的存在。那之后他们都回家了一趟，有些鬼就留在家那边了，他们这几个反倒觉得这个基地过得更自在，又回来了。几个鬼一边说一边笑得开心，宋何听着他们自带混响回音的笑声也乐得不行。
宋何最后又绕回了小卖部，看到小卖部的背后好像就是那个据说很喜欢闲逛的鬼，正要走过去，就听到了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此时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意，但每个字的咬字都仍然清楚得不行：
“你不要跟着我了。“
宋何一步跨出去，看到那个今天下午被自己盯了好久的隔壁班男生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对着对面的鬼魂说话。
宋何几乎要笑出声：“哦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军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