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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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麻木。但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那怎么动不了？对了，这是昏迷苏醒时的麻木。要专注于移动肢体末梢以达到自我唤醒的目的。
动一动手指，动一动手指，动一动......
左手无知觉，右手则感受到了熟悉的弧度，是巴雷|特，失去知觉前他曾下意识地将它牢牢握在手中。
人在枪在，“长刀”的规矩还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身上。
韩冰猛地睁开了双眼，撞进他视线的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丝线，丝线上还挂着一些果实一样的，六个角的青铜铃铛。
“我这是在哪？” 韩冰喃喃道，发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无比沙哑，不似人声。说罢，忍不住一阵咳嗽，只觉口中涌出一股腥甜气。
韩冰晃了晃头，四下看了看，歪了歪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嵌”进了岩层中，只有一个脑袋和一条右臂露在外面。
他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自己冲向那条隧道的时候，“绿巨人”的脑袋已经快钻到隧道口了。他情急之下，将手|雷掷向了“绿巨人”，又开枪射中了那颗手|雷。在被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火焰的冲击波狠狠抛在墙上后，韩冰彻底失去了知觉和记忆。再醒来时，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大概是被哪个石中人一路拖过来的，可那些石中人拖我进岩层做什么？韩冰皱眉，而且还留了一个脑袋一支胳膊在外面。
“你大爷的。” 韩冰喃喃骂了一句， “连石头里长的怪物都这么嫌弃老子？”
话音刚落，一道手电光照在了韩冰的脸上，一个声音惊叫道：“大冰？”
韩冰恍惚地抬起头，只见拿着手电的果然是潘子。洞穴另一头又有一支手电照了过来，在密集的丝线的另一边，站着一个胖子。
“潘哥？胖爷？你们怎么在这？” 韩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峰回路转，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他这才发现两人身上的劣质防护服都划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跑到这个洞穴里来的。
“我们他娘的碰上那个照片上的鬼影了，丫不知道从哪搞了门迫击炮要偷裘德考的营，让哨兵一枪打断了胳膊。” 胖子愤然道，“我和天真在山上救了丫的，这狗娘养的居然还想我们死在古楼里。”
“我们从水道逃出去后，正巧遇到了胖子和小三爷。” 潘子心有余悸，“那个大个的密洛陀，他娘的阴魂不散。多亏了小三爷发现它看不见只能听，我们才能逃到这儿来。”
“哦，原来那玩意儿叫密洛陀。” 韩冰挠了挠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小三爷和花儿爷他们没事吧？”
潘子道：“都没事，还有好几个伙计，我刚和胖子把他们送出去。”
韩冰刚想问怎么送的，就见潘子脚下一地的弹壳，瞬间了然。他曾听潘子说起过那个巨大尸鳖携带的六角铃铛，铃声能迷人心智。但不管怎么迷人心智，一枪打爆总是错不了的。
胖子问道：“嘿，你又是怎么跑到这来的？大潘都快担心死了。”
韩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了，大概是密洛陀喜欢我吧。”
“你说他妈什么胡话呢？” 潘子皱眉，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韩冰卡在一个死角处，他和胖子都看不清情况。但听韩冰说话时若无其事，还以为韩冰只是被丝线隔在了外面。此时潘子把光圈调大，只见韩冰的身子融在了岩层里。
“你别动，我过去把你砸出来！” 潘子当即就毛了，踩着水潭走向韩冰。
“别过来，太危险了！” 韩冰急忙喊道，他被困在丝线最密集的地方，如果哑巴张或者花儿爷还在，或许能走到他身边。可要把他从岩石中砸出来，即使是那两个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忽然，韩冰只觉肺中一阵刺痛，忍不住咳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四下张望，只见白色的雾气从入口、洞顶乃至几个雕着龙头的口子喷了出来。
“没时间了，你们赶紧走！” 韩冰扬了扬手里的巴雷|特，它基本上只剩瞄准镜还能用：“潘哥，枪给我吧，我送你出去。我的背包也不知道掉在哪了，你们记得给我留个防毒面具。”
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防毒面具扔了过去，韩冰一把接住。潘子则面色阴沉地丢过来一把乌兹。
胖子感慨道：“兄弟，胖爷我......”
“滚他娘的蛋。” 韩冰笑骂着打断了胖子的煽情，“看见你就烦。”
胖子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水潭中。留在洞穴里的只剩下了潘子。
心知这是见潘子的最后一面了，韩冰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气，诚恳地说：“对不起，潘哥。”
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但你不会想听的。韩冰默默地想，微微苦笑：“潘哥，我给你留了些东西，在我那张床底下。你回去记得看。”
“看你麻痹。” 潘子冷笑一声，“你他娘的别乱动，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你干什么？” 韩冰脸色微变，见潘子说着就要往韩冰这边走去，眼见就要碰到丝线了，韩冰不由得喝道：“你他妈干什么？”
“把石头砸开，把你拖出去。” 潘子板着脸道。
“你妈！” 韩冰暴跳如雷，他没想到潘子的自我毁灭倾向这个时候发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拖得动我？你他妈是要陪我死在这！你他妈陪我死这！你他妈让小三爷怎么办？”
“那老子怎么办？” 潘子双目通红，吼道：“你他妈有没有想过老子怎么办？老子只有三爷和你了，你他妈让我把你也丢在这？”
韩冰心头一震，他从没想过在潘子心中自己有这种地位。但他决不能让潘子死在这，他得让潘子想要活下去。
韩冰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冷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得出去，潘哥。因为三爷没死。三爷还活着。”
“......什么？” 潘子抬起的一只脚来不及放下，呆滞地看着韩冰。
“没时间了，潘哥。” 韩冰指了指洞顶，四周的白雾已经压了过来，“你只要知道三爷还活着，我亲眼看着他活着走出柴达木沙漠的。”
“我……” 潘子瞪着韩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啊！” 韩冰咆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走啊！”
“那，哥哥也走了。” 潘子这才喃喃道。
韩冰这才笑了：“小心点你那胳膊腿儿。要是同时碰了两个铃铛，嘿，保不齐你就得留下来陪我了。”
潘子艰难地扯出一个苦笑，缓缓回到铁链拉成的独木桥上，仿佛双腿有千钧重。
眼见潘子艰难地绕过几根丝线，韩冰忽然想起一事，喊道：“潘哥，我刚才有句话忘说了。出去以后，帮我转告小三爷，别给我修墓，也别给我立碑。”
“那怎么行？！”潘子一急，衣角勾动了铜铃。
“啪”地一声脆响，铜片四溅纷飞。
“人死魂魄散，气化清风肉化泥，要坟墓干什么。潘哥要是想我了，嘿，要是想我了……”
韩冰轻笑几声，忽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从那小路来；小路上的毒蛇多，我怕咬着妹妹的脚。”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坐那火车来，火车上的流氓多，我怕妹妹被别人摸。”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坐那飞机来，飞机上的大款多，我怕妹妹跟别人过。”
“妹妹要是来看我，一定要从梦中来。”
粗嘎的歌声伴着不时响起的枪声，潘子强忍着冲回去的冲动走到了水潭边。他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已经看不到韩冰的身影，只有那沙哑的嗓音还在唱着。
“梦中只有你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声轰鸣，粗哑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冰！” 潘子忍不住一把脱下防毒面具，朝着黑暗中大吼了一声。
白雾萦绕，潘子肺中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他咳嗽着，不死心地朝那个方向盯着。只是那个温和的声音没有笑着应一声“潘哥”。
戴上防毒面具，走下通往水中的楼梯，跳下水，再浮起，潘子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满是水潭的洞中，眼前是裹着五彩斑斓的土制防化服的队伍。隔着防毒面具，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气氛显得无比的凝重。
胖子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他在念往生咒，潘子猛然意识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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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韩冰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他眼角余光似是瞥到了一个人，手不禁抖了一下。子弹贴着韩冰的头顶飞了过去，擦掉一块头皮。巨大的冲力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但更震动他心神的是他看到的那个人影。
韩冰也曾听说过，一些九死一生老兵会经常看到战友的幻象，好像那些死人还生活在自己身边一般。
他曾经的队友，信佛的刀疤也曾对他说过，人在死之前会见到自己死去的亲朋好友。佛家讲，这叫妄执。但人是绝不能和亲朋好友走的，要等着佛菩萨来接。因为放不下妄执就上不了西天极乐世界。
但临死前看到原以为再不会见到的人，哪怕是幻觉，对于韩冰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