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3 章 ...
-
一刹那的心里发毛之后，吴邪感到出奇的平静。
这不是一般的平静，而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平静，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不起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那情景诡异得似乎不应该被记下来。
他看着韩冰的手机屏幕，那是一张很有美国特点的档案页，除了人员身份以外没有其他的冗余信息。但记录时间正在裘德考的队伍进入巴乃前后。那个“吴邪”竟是以吴邪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进入了裘德考的队伍中。
“小三爷……” 韩冰轻声问，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寒意，“除了花儿爷，您还知道谁能做这种面具？”
吴邪心中听得有些阴恻侧起来，摇头道：“你别说了，我绝对信任小花。”
韩冰闭上了嘴，但面色还是很不好。潘子发狠道：“等老子逮到这孙子，非把他脸皮扒下来不可。”
吴邪苦笑：“我们在湖边的营地没见过他，怕是这个人不是躲在巴乃，就是在山里。我们要逮他，也得知道他在哪才行。”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吴邪在裘德考的公司有不少熟人。如果这个“吴邪”也是以吴邪的身份混进了裘德考的队伍，那必然不止换上了吴邪的脸，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让吴邪在裘德考公司的熟人看不出破绽来。
吴邪盯着那张照片，忽然又想起档案室里封条上那个属于他的笔迹，心中惊悚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世界上到底有，或者说有过，几个“吴邪”？
吴邪耳边又响起了三叔对他说的话：“对于我，一切都结束了，但对你来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开始。”
“小三爷，小三爷？” 担忧的声音打断了吴邪的思绪。吴邪回过神来，见潘子正关切地看着他，心下一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再看韩冰，却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微颤，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吴邪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大冰，你怎么了？没事吧？”
韩冰被这么一喊，猛地回过头来，见喊他的是吴邪，这才走近几步，低声郑重道：“小三爷，我觉得不管这个冒牌货藏在哪，也不管他是谁派来的，我们都得马上告知花儿爷还有霍姑娘。他现在怎么忽悠裘德考，伤害都不大，但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在我们自己人中制造混乱。”
“而且，” 韩冰的声音很轻，在夜晚的湖边听来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不管他扮成小三爷您是想做什么，最好都不要让他走出巴乃。”
看着面色如常的韩冰，吴邪不由得心中一寒。
————————————————
吴邪对韩冰最后的提议明显很是有些反感，只是说他会和小花说明，让他提高警惕。
韩冰也没再说什么，反倒隐隐有些轻松。毕竟小三爷如果像他一样动了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念头，那就不是小三爷，而是吴三省了。
“你他娘的到底怎么了，” 潘子笑道，“小三爷被吓到就算了，你怎么也吓成那样？”
韩冰看着潘子，心思微转，反问：“潘哥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小三爷就是三爷的大侄子而已，就算下了几次斗有了点名声，怎么就值得人家上赶着做人皮面具来假扮？”
潘子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这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八成是知道三爷回来了，想装成小三爷诈三爷一把呗。”
“可是……” 韩冰还想继续说，潘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大冰，哥哥知道你脑子灵光，比我他娘的灵光得多了。但是有的事，咱们这些做伙计的，知道得越少越好。你明白吗？”
韩冰语塞。潘子的话让他有些感动，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无奈。韩冰知道潘子的忠告是肺腑之言，可他要是想“知道得越少越好”，除非找块石头把自己磕失忆了。
韩冰低声道：“潘哥，以后在小三爷身边，这种诡异的事绝对少不了。回头咱就替小三爷看看铺子，照顾照顾生意。下地的事情，以后少掺和，行吗？”
潘子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韩冰唯有苦笑。
————————————————
一夜，整个队伍外松内严。
韩冰没有休息，一面赶制防化服，一面格外提防裘德考营地的动静。
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个“吴邪”是汪家人手笔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他的背叛理应还是不被汪家人所知的，如果真的是族里派人来了，不会不提前通知他策应。
一夜平安，第二天早晨，吴邪等人还是决定继续去找进入张家古楼的入口。
依照吴邪的说法，既然明知有人要暗算你，但又摸不到敌方的痕迹，那最好就是假装你没有发现他，然后把他钓出来。
吴邪带着花儿和几个伙计上山去寻找被他二叔隐藏过的入口，韩冰本想跟去，因为那个鬼影和假吴邪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但吴邪坚持把他按在了帐篷里，要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别跟着上山了。他身边有小花，还有几个伙计，除非来的是张家小哥那样的人，不然吴邪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被别人猜忌的感觉韩冰早就习惯了，可小三爷隐隐流露出的不信任却让韩冰有些难过。转念一想，韩冰又觉得可能只是小三爷看不惯他杀人灭口的建议，所以不想他跟着而已。
“我一个双面间谍本来就没必要出这个头，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 这话当然不能当着小三爷的面说，但韩冰心中还是有些委屈。
盯着帐篷顶，韩冰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他眨了眨眼，决定睡一会儿。
再醒来是被潘子喊醒的，潘子推醒了韩冰，急促地说道：“快醒醒，他们找到胖子了！”
“王胖子先出来了？不是哑巴张？” 韩冰愕然。
——————————————————
胖子躺在湖边，身上的衣服都烂成片条了，满身都是绿色的污泥，小花从湖中打来水给他冲身子，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鸡蛋大小的烂疮，看上去简直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粽子。
韩冰见胖子昏睡不醒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恻然。他印象中的胖子是一个枪法极佳，生命力极强的混世魔王式的人物。连胖子都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不知道这张家古楼到底是怎样一个凶险之地。
哑姐把胖子的衣服剪开，只见胖子的肚皮上，全是深深划出的无数道血印子。哑姐用湿毛巾细细地给胖子擦掉血污，显露出的血痕极其精细，一道一道地在他肚子上形成了一种图腾一样的纹路。
吴邪和小花站起来研究胖子肚子上的划痕，又吩咐道：“把他的衣服翻一翻，看看有什么东西。”
韩冰接过衣服，正要找，哑姐却开口了：“要找离远点找，别在这儿碍事。”
吴邪意识到，胖子本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立即挥手让他们退开，小花带着人忙往边上走。韩冰看了看哑姐的表情，忽然忍不住有些同情披着三爷皮的小三爷。
韩冰仔细地检查着胖子的衣服，但除了绿色的污泥和一些跳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韩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忽听湖边传来胖子含糊的吼声和哑姐的惊叫声。
所有人一下子围了过去，只见胖子拉着吴邪的手，一刻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含糊的音节。
“他说什么了？”小花拿了医药包过来，问道。
即使透过人皮面具，也能看出吴邪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吴邪道：“他说他们还活着，但是情况很危险，让我们马上下去救他们。” 顿了顿，吴邪补充道：“他们活着，循图救人！”
“图？什么图？” 韩冰喃喃道，目光转向了胖子的肚皮，喃喃道：“不会吧……”
胖子还是不停地在说着，整个人进人了一种癫狂状态，吴邪俯下身子，在胖子的耳边，用他自己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是天真，我听到了。”
说了几遍，他抓住吴邪手腕的手慢慢就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慢慢瘫软，又陷人了似乎是昏迷的状态。
“什么图？”小花看向胖子的肚子，“是他肚子上的图吗？”
吴邪点头：“快找人把这些图案都描下来。”
韩冰还抱着那件破衣服，怔愣地盯着胖子的肚子。他把自己划成这个样子，他疯癫成这个样子怕是连着几天没有睡过了。就是为了救人？为了救那个哑巴张，还有霍家人？小三爷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什么呢？胖子的肚皮有什么好看的？” 潘子拍了韩冰脑袋一下。
“没，没什么。我去拿纸笔。” 韩冰扔下衣服，匆匆冲进了帐篷中。
——————————————————
作图，作为一项军事指挥技能，韩冰在越南人民军特工团中接受过专门培训。胖子在肚皮上画的图看似凌乱，实则颇有章法，学过军事作图的人来描绘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韩冰把碍手碍脚的人赶开，专心瞄着胖子肚子上的地图。同时，在心中默默构建起了岩缝迷宫的模型。虽然不可能将全部的通道背下来，但暂时记住几条主干通道，一定也是有帮助的。
哑姐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胖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胖子所有的体征都是正常的，身上除了自己划的那些划痕之外，只有一些擦伤和瘀伤，非常轻微。
潘子显是松了一口气，笑骂道：“老子还当多大事呢。老子和姘头从床上下来都比这严重得多。”
韩冰手一抖，险些画歪，忙收摄心神，继续描绘。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吐槽，心说你他娘的就吹牛吧，都沦落到和我一起挤单身公寓的地步了，还姘头，小姐你都叫不来。
小花和哑姐在讨论着胖子的情况。因为胖子就是不醒，眼睛睁得死大，像死不瞑目一样，人怎么打都没用，完全没有反应，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胖子的眼睛合上。
“植物人也不过如此。”哑姐道，“我们现在没有仪器，没法测试他是否有脑损伤。但他现在好像是处于一种植物人的状态。”
“植物人，什么植物？巨型何首乌。” 皮包在边上笑，“这个吃了不成仙就撑死。”
潘子很明显有些不爽，道：“这是三爷的朋友，说话规矩点儿。”
“哟，三爷您随便从地里一刨，就能刨出个朋友来，不愧是三爷。” 皮包道。刚说完，他就被潘子一个巴掌拍翻在地。
韩冰没心情听吴邪和哑姐讨论胖子的病情，仔仔细细地把最后一条通道描在纸上，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正欲把描好的“地图”交给三爷，就见一边的胖子忽然就翻了个身，咂了咂嘴，挠了挠自己的裆部和屁股，喃喃道：“小翠，你躲什么啊？”
韩冰一愣，随即醒悟，胖子这不是植物人，而是太久没睡，忽然一睡便睡得太死，所以才摇不醒。哑姐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扶额。小三爷愣了愣，也笑了起来。潘子边笑边骂了一句“狗日的”。
韩冰笑着笑着，忽然一愣。“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这个死胖子的死活了？” 韩冰忽然觉得有些惶恐。
跟着吴邪和潘子走出帐篷，迎面而来的阳光让韩冰心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