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劫》暮乐

3、3.杀阵

　　天裂两百年，结界成，夫诸驮天帝落于天台山脚下，生机渐败，死前论道与天帝，讲南海之帝倏、北海之帝忽为报浑沌之德，试凿七窍以视听食息，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润玉顿悟，命娲皇取夫诸骨占卜，定浑沌七窍之穴。又五十年，旭凤于花界腾空涅槃，遥见中央之海有一浑沌大如山，其声若破鼓残钟，响过须臾便新生浑沌而起走。六界遂有造杀兵，演化九宫八卦，背水一战。
　　大战之日彗星出牵牛，乃改历数，除旧布新之徽象。六界陈兵汤谷，甘渊之上竖起各族旌旗，重甲魔兵横戈盘马，闻战鼓径截虎翼，横攻中央之海，相搏击杀，山川震眩，声析江河。鎏英、奇鸢持灭灵箭，直取浑沌右耳之穴，一击得手，待回撤防御已陷绝地，回返之兵百无一存。
　　魔尊领鸟族弓兵自鸟翔侧翼俯冲入阵，万翼齐震似北风振漠，利镞穿骨，惊沙入面。凤翎箭势崩雷电射杀浑沌左耳，箭入窍穴声如黄钟大吕连绵不绝，显恢宏端正之象。
　　旭凤暗叫不好。果然见蛇蟠门内，妖兽骑兵顿足踟蹰，重甲掀翻落地，凭陵声杀，以相剪屠。余彦佑一人左支右绌，陷于矢尽弦绝之境。电光石火间，凤凰厉鸣，以真身强入蛇蟠，口衔降魔杵直扑鼻窍，凤喙入浑沌三寸。一击似焦熬投石，满身翎羽震碎，后抓起彦佑咳血退走黑水。
　　待蛇蟠、鸟翔、虎翼三门残兵退回功德结界，回望汤谷，阵亡将士骸骨遍野，相互枕藉。浩浩乎，平沙无垠，黯兮惨悴。
　　待战鼓再响，士气不衰。酆都北阴大帝座下神荼郁垒手持金色战戟，阅领万鬼于四杀鼎前。万鬼无功德傍身却悍不惧死，魂投四杀鼎，染涅槃之火而出，借抛石直驱中央之海，以尖牙利爪撕咬啃噬口舌二窍，千万厉鬼前赴后继至魂飞魄散，几近贯穿浑沌之身。惨烈之象，天地为愁，草木凄悲，令阵中八门嘶叫、哀嚎、痛哭、悲鸣之声四起。
　　润玉坐于帅帐之中，其形容憔悴近似薄瓷，仿佛一触即碎。彦佑于蛇蟠门失了柳叶冰刃，得旭凤驰援以陨魔杵钉入鼻窍。虽免了蛇蟠一战功亏一篑，却提前消耗了眼目穴的杀兵。如今七窍已通五窍，攻势万不可就此中断。
　　“我去蛇蟠把冰刃找回来！”彦佑叩首请命。众人却心知这柳叶冰刃无功德维护，怕是已被浑沌消融殆尽。天帝抬手止了众人议论，沉吟片刻说道：“请魔尊持赤霄剑再入鸟翔门，攻其左目。”此剑本是润玉所持杀兵旭凤直言不肯，却听他下句接道“我用寰谛凤翎取其右目。”各军将领先是一惊，而后松了口气皆欢喜起来。寰谛凤翎随凤凰涅槃而出，自是无需淬炼，乃天生天养的杀兵，原来天帝早有计较。
　　旭凤面上一红。想起大战前夕，他忧心润玉身有异状曾夜入寝帐探望。见润玉闭了六识正内观自省，其丹元流转似无大碍，正想转身离去却心中一动，拿出寰谛凤翎拉成一条金线辫入润玉发中，希冀这翎羽能于战场上维护兄长片刻。可他哪里做过编辫子这样的精细活儿，磕磕绊绊扯断了润玉好几根头发，都心虚地团成一团塞入怀中。现在看来，润玉不知何时已是醒来，只是未出声戳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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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七窍出而浑沌死出自《庄子·内篇·应帝王第七》。「2」大战中成语多借鉴自唐代李华《吊古战场文》。确实神文一篇，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3」汤谷、甘渊、穷桑皆指太阳升起的地方。「4」抛石是古时对投石车的称呼，也作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