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暮》旿夜

1、第 1 章

　　这一天之前的晚上下了一点小雨，那个晚上王杨梅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时不时有开着橙黄色车灯的车走过，这时天地间一片宁静。王杨梅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刘纯奕。她想起了他上课时专注的神情，她想起了他在操场上跑步，打篮球的身影。这时已经很晚了，她慢步从书桌走到床边，雨声淋漓，夜晚似乎都在催她入睡。她躺到床上，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他就着清晨略带凉意的风走到院子门口，竟一时忘了自己为什么起来。她在院中徘徊。过了一会，她想起来自己是要去看电影的。于是她就快步向目的地走去。
　　她到那儿之后看到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等了，其中包括刘纯奕。
　　“咋这么慢啊？”
　　“抱歉，睡过了。”她不想说自己忘了这件事。
　　他们一同迎着阳光朝电影院走去。今天天气很好，很晴朗，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有时互相开开玩笑，心情十分舒畅。
　　到了电影院，他们又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男生想看一部叫《特工学院》的英国片，这片子的名称很吸引男生，男生不同程度的喜欢特工。而女生们则想看迪士尼的新片《灰姑娘》。他们争执了一会，男生说：“灰姑娘都是小孩看的，你们又不是小孩，再说这个故事你们都看了多少次了!”女生本来还想争辩什么，但王杨梅看到刘纯奕似乎想看《特工学院》，于是她附和男生。最后，大家还是看《特工学院》。
　　在电影院的影厅里，大家一同坐下，现在荧幕上正在放广告。刘纯奕进来的有一点晚了，他匆匆地看手上的电影票，想看到自己的座位在哪里，可是这时正好熄灯了，大厅中除了荧幕的光以外一片漆黑。正当刘纯奕不知如何是好时。王杨梅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他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对他说：“同学，坐我旁边吧，我旁边没有人。”刘纯奕转过脸，他看到王杨梅低垂的眼帘，好像一只柔弱的羔羊。他为之心动。他沉默着跟着她走向座位。
　　在一片黑暗中，王杨梅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她的心上人只离他不到二十公分。每次刘纯奕调整坐姿，身体不经意间碰到王杨梅时，王杨梅感到既害羞，又兴奋。
　　看了电影，他们两个因为坐在大厅边缘，被大家落在了后面。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无非是关于电影的话题。刘纯奕显得很兴奋。
　　他说：“这个特工真厉害，看他最后一场打斗真过瘾！”
　　王杨梅附和着，他也觉得这个电影挺有意思。

　　几年前，刘纯奕独自坐在自己的书桌旁边。桌上放了一件绿色的用灯管的台灯，书桌对着窗口，窗口外面是一个小院子，也就是刘纯奕家的后院。千万不要想着因为刘纯奕家里有后院就以为他出身于豪奢家庭。他父亲是一家效益不好的公司的职员，而母亲是一位乡村教师。其实之前母亲在城里的一所中学教英语，只不过因为学校离家太远，一个礼拜只能回一次家，所以便求人寻关系调到了农村。其实刘纯奕家住郊区，去农村比去市中心近。虽然原来的市中心中学工资高，但为了陪伴刘纯奕，所以母亲跑到农村小学教书了。记得他妈去办调转的手续的时候，那个公务员不停地怀疑是不是国家马上会对农村教师有什么好政策。
　　刘纯奕小时候爱打电脑。不是说他对电脑拳打脚踢，而是说他在玩电脑。他被问学习有什么目的时，他毫不迟疑地回答：“为了玩电脑。”他妈为了让他花点时间学习，于是给电脑上了个密码，并规定：只有写完作业才能玩。刘纯奕一看没办法，于是好好学习。虽然他成绩上去了，却有了刚才的“语出惊人”。
　　他什么游戏都玩，但不玩色情游戏。暴力游戏就说不准了，因为现在的游戏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暴力，不过一点点也不算啥，况且也不是真的流血打架。赌的话他当然也不沾了，虽然曾有跟他同院子的大哥哥叫他去打牌，虽然他也去了，但也仅仅是“玩一玩”，连赌注都没有。这样看，他倒是个正派人。
　　他小时候对数学很感兴趣，他父母给他在交大旁边报了个补习班，说什么“都是交大的老师”。这群老师可真是水平奇高，教的都是让人听不懂的。其实就算华罗庚来了也不一定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教的是什么“金牌举一反三奥数”。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数学，数学应该有真正的思想与方法，而这只不过是数字游戏罢了。但可怜我们刘纯奕还听得起劲，不仅认真而且学的很好。他一听老师问的问题，几乎马上就反应出答案了。老师为此惊奇不已。听别人说刘纯奕好像还被邀请去少年班，但不知为什么又没去。
　　刘纯奕打起游戏可谓专心致志。他表姐暑假的时候喜欢来他家玩，家里床位又不够，于是他和他姐姐睡在一起。可这家伙根本不理睬叔本华说的什么“生殖冲动”，一心只顾打游戏，他姐几次让他上床，他都说：“马上！马上！”
　　如果是下午的话，阳光照在床上。他就把他前几天叫嚷着让他爸妈买的一套书拿出来，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专心地读，常常连时间都忘了。
　　书读多了，自然想写，有一天早上，他拿了二十几元钱跑到另一个小区门口的商店买钢笔。买完了后他兴致很好，想要到处逛逛，于是他走进那个小区。这小区环境很好。高大的绿树遮挡住了阳光，它只有零星的一点照到了地上，也照到刘纯奕身上。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石凳，于是走过去坐下，他听着鸟儿欢叫，他环顾四周，一座座古老的建筑沉默着。这时却闯进了一个人。
　　一个女生欢叫着跑过来。他似乎是在和同伴们玩捉迷藏。他们欢叫着，跑着。她跑过刘纯奕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凳绊了一下，她停下来，看到了刘纯奕。他在阳光下的身形消瘦却有力，就像米开朗琪罗雕的大卫，充满了男性美。她气呼呼地说：“怎么绊我啊？”刘纯奕本来好好儿的坐在这里欣赏美景，却被打扰还被人责怪绊了别人。他心情自然不会好。但对方又是个女生，对女生不好太粗鲁，于是他就挑最客气的字眼说：“我没有，请你走开。”可是那女生却一点没有走开的意思。她和他纠缠了一会。然后刘纯奕实在是太烦了，起身想走。可那女生却死活不放他走，要他道歉，可刘纯奕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不应该道歉，但又烦的不想解释，于是掉头自顾自走了。
　　几乎他刚走，另一个男生走上来，大家都叫他“麻子”，因为他脸上布满了青春痘。他又想让那个女生陪她去看电影。然后把她占为己有。那女生真是漂亮，樱桃小嘴，桃子一般的脸，精致的鼻子，小巧的耳朵。
　　那男生说：“你就跟我去吧，我会给你好多钱呢！你爸看病不是要钱吗？”
　　“滚！跟谁也不跟你。”
　　“哼！小妞还挺倔！”说着就把她往怀里揽，可怜的女生尖叫着，麻子在他身上乱摸。
　　“砰！”麻子倒在了地上，是因为刘纯奕听见了她的叫喊然后赶到了。他上去又给了麻子一拳，这下他是彻底不省人事了。
　　女孩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这女孩就是王杨梅。

　　自从那天那件事后王杨梅就忘不了刘纯奕了。甚至可以说她爱上他了。王杨梅回忆起来，那时刘纯奕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破旧的上衣，虽然衣着不好——这也是让她心醉神迷的一个原因——但却那么精神，再加上他那么俊美，好像一个落难的王子。他又是那么勇敢，而且那么轻松就解救了她。
　　那时她九岁，她妈妈还没有去世。她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小时候她母亲让她学小提琴，她也拉得很好。她兴趣广泛，喜欢踢足球和看书。每天晚上，她就坐在宽敞的卧室就着一台精致的台灯读书。在那时，万物无声。可是自从刘纯奕闯进了她的生活后，她就把书扔在了一边，时常从窗口向小区门口望，她在期待刘纯奕会来，可她又没意识到这点。每次很长时间后她惊醒过来，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走开了。
　　我说过，她家十分富有。她家住的小区就是富人住的小区。这里鸟语花香，冬天梅花开放。在小区中心还有一片湖，她常常在湖边拉琴。那四月天，空中芳菲不尽，碧空如洗······
　　他们家住的楼房不是普通的楼房，而是一小栋一户的那种别墅。他们家本来有个仆人，但却因为爸爸的身体原因辞退了。
　　她父亲经营着一家软件公司，效益非常好。但有一天爸爸突然病倒了，没有任何预警。王杨梅的父亲个性很张扬，所以公司里有不少人记恨他。当他们一家急用钱的时候，他公司的人就用爸爸的股份抵押。几年后，庞大的医疗费用终于拖垮了这一家人。他们搬到了一个普通小区，也就是开头说的那间房子。之后爸爸没多久就病死了，全家的生活只靠妈妈做一点零星的活儿来填补。
　　在晚上，王杨梅坐在母亲身边，母亲戴着眼镜正在缝衣服，这衣服是雇主的，他们给了母亲一点钱让她把衣服缝好。本来母亲视力是很好的，但因为总在缝东西就戴上了眼睛。
　　王杨梅和母亲相依为命，有时母亲缝衣服缝着缝着热泪盈眶，年幼的王杨梅便伸出她的小胳膊抱住母亲，母亲就会说：“啊！你爸爸走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的生命也不完全是忧郁。这个小区虽然没有之前那个好，它不大，只有几百平米，但是却让人舒心。他们住在一栋只有两层的房子里。这里的居民都叫它“小二楼”。楼前有一片红砖铺成的地，正对楼十几米就有一堵高墙。在这个小院子外面还有一片地和几栋楼，那几栋楼略高，那片地也较大。那片地是由碎石铺成的。在那里有个破旧的乒乓球台，还有一个石头做的象棋桌子。她在这个地方交了几个朋友，他们时常在这里游戏。有时他们赛跑。“预备，跑！”王杨梅就和男生女生飞奔出去，他们的衣服在风中鼓得满满的，王杨梅飞快地跑，他后面的男孩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飞快地奔。但是最后总能听见：“啊！——王杨梅赢了！王杨梅赢了！”王杨梅很害羞，红着脸说：“你们应该是没用全力。”
　　那赛跑一般是礼拜日的事，在周内，她总要去上学的。她上的是东方小学。这学校不大，和东方中学合用一个操场，在操场旁边长着毛白杨，夏天给孩子们提供阴凉。在上学的时候，王杨梅看到了刘纯奕，他们原来是在一个班的啊！想到这一点，王杨梅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之后就是王杨梅和班里的人渐渐熟悉，于是就和他们看电影。

　　从电影院回来的路上王杨梅和刘纯奕几乎是单独走的，因为他们总离大部队十几二十几米远，不过同学们出去玩时就有这个奇怪的特点，他们几个人一堆分开走，各自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同学们也没太在意。
　　虽然王杨梅是爱上刘纯奕了，但他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之前他救的女生就是王杨梅。他只是当王杨梅是一个同学。
　　他们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轻松，到了地铁站，刘纯奕朝一个男生喊：“小王！走了！咱一块回家。”小王是刘纯奕的发小，他们住同一个院子。然后小王就跑过来和刘纯奕一块儿走了。
　　王杨梅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默默地转过头，朝家走。
　　这时已经下午了，或者说快到傍晚了，落日的余晖照到王杨梅远眺的家，她看到那栋楼如金子般闪闪发光。
　　王杨梅回到了家，她本想叫声“妈”，可欲言又止，转过头看了看父母的遗像，然后她扑到床上，把被子往脸上一蒙，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她和父母在一个公园玩，他们走到了一片草地上，王杨梅和父母尽情在草地上嬉戏，王杨梅甚至可以看到在阳光下父亲的脸，它是那么闪闪发光。
　　“轰！”，这一声把王杨梅惊醒了，她起身望望窗外，原来是下雷雨了，他明白了之后瞬间又感到困倦，于是她躺下，听着雨声，心中充满着平静，可是雷又打响了，“轰”的一声炸开，王杨梅在奇怪为什么这一声巨响没有把雨滴震散。这雨好似瓢泼，从天地间好似瀑布一般飞落下来。王杨梅把枕头堵住耳朵，她又回想起了刘纯奕，她想让他在自己身边。
　　到第二天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睡着了。王杨梅转头向窗子外看，又是一个艳阳天，这天气在夏季十分常见，但王杨梅觉得今天格外可爱。她走出家门，坐到了一棵槐花树下。

　　刘纯奕从电影院回来后跟小王在院门口道别。
　　“小王，明天英雄联盟双排不？”
　　“行啊，明天几点？”
　　“下午两点，咱去小乐网吧，那里又便宜机子又好。”
　　“成，我好几天没玩手都痒了。”
　　晚上刘纯奕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一直躺倒了开始下雷雨。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王杨梅的样子，他手在空中一阵乱舞，好像想驱逐这幻想，可它却越来越清晰。没办法，他只好闭上眼睛，任由幻想在脑海中盘旋，过了不久，他产生了睡意，然后便睡了。
　　第二天，他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想起了他与小王的约会，于是胡乱地吃了早饭，随口对妈妈胡诌了一个理由然后就出门了。他一走出门阳光就打在他脸上，好似一记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他到了网吧，与小王一块玩了几个小时，他听见了身后有人说话，音调还很熟悉，于是他努力回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正想着，手上一个不小心被对面单杀了，他骂了一句。小王说：“怎么啦？这不像你的水平啊。”刘纯奕还在回想，终于，他想起来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麻子。他悄悄回头一看，看到他带着几十号人，好像在找什么人。刘纯奕本能的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他赶紧把头埋低，小王问怎么了，刘纯奕说：“我跟那个麻子有仇。”
　　原来那次刘纯奕把麻子打到在地之后，麻子就到处找刘纯奕，最后听说他喜欢玩电脑，于是今天就带着一帮子人来到了小乐网吧。
　　麻子似乎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刘纯奕了，他觉得背影有点眼熟，于是他走过去，粗暴地把刘纯奕耳机一摘，粗声粗气地说：“给老子站起来。”刘纯奕没动，他知道他要是被认出来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胖揍，而现在迟早会被认出来，于是他猛的站起来，挥手就是一拳打在麻子脸上，这一拳够结实，麻子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边退边喊：“上！就是他。”说时迟，那时快，刘纯奕大步流星。像泥鳅一样从众人身边钻过，冲出网吧的门，可刚一出去，他心想：坏了，小王还在里面呢。正想再冲进去，小王却跑出来了，可身上多少有一点挂彩。他一边跑一边说：“愣着干嘛？跑啊！他们追来了！”于是他们撒腿就跑。
　　他们跑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正想再一个胡同里休息，可是听见了胡同两边都有脚步声，心想完了，他们得来个瓮中捉鳖。这时一个小门突然开了，王杨梅出来了。这把刘纯奕惊的嘴巴要掉到地下了。王杨梅说：“等会儿解释，先进来。”于是他们躲进了小门。这是一个储物间，不大，但正好能容下三个人。他们听见外面的人说：
　　“操！他妈的他们还能飞了？”麻子气急败坏地说。
　　“大哥，有兄弟见他们往那边跑了。”
　　他们又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稀疏了，他们才出来。可没想到那狡猾的麻子又回来了，他刚才是故意唱戏给他们听的。
　　刘纯奕一见形势不妙，他先用膝盖顶翻了最近的一个然后拉着王杨梅就跑。
　　王杨梅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拉着奔跑，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他被几个坏人追着，可看见刘纯奕的背影，心里还是感到很安心。
　　刚才王杨梅本来在槐花树下静坐，可是因为心情不好，就上楼了，她在阳台边坐着，眼睛望向窗外的大路，她时不时提着一个小花洒给他的花浇水。她看着美丽的花，它们在阳光下又安静，又惹人怜爱。她不经意间把视线从花移向大路，正好看见刘纯奕被麻子追到一个胡同里。她连想都没想就跑出去了，然后就让刘纯奕躲在小门里。
　　刘纯奕拉着王杨梅向前奔跑，风在他们耳边呼号，是的，那时夏的气息，是青春的号角。
　　他们终于把麻子甩掉了，这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天气慢慢转凉了，小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在一条小巷子里喘气。头顶上有一个发着橙色光的昏黄的灯泡。过了一会，他们的气息平稳了，他们一同坐在大箱子上，不知怎的，王杨梅心砰砰直跳，她缓缓移动她的手，刚刚好碰到刘纯奕的手，她把头低下，脸更红了，她偷偷望向刘纯奕，他也在看着她，突然，刘纯奕把王杨梅的手抓住，慢慢靠近她，王杨梅看刘纯奕不继续靠近了，于是自己贴近他的脸颊，小心地印上一个吻。
　　之后，刘纯奕缓缓起身，这时灯也熄灭了，王杨梅看到刘纯奕在银色月光下高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