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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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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剑,有冲天之势,使人眼前一亮。去剑缓慢,却有骄傲之气,似要世人看清楚,这一剑的剑锋所向!
第一式,一鸣惊人!
第二剑,剑势回转,有澎湃王者之威,引万剑和鸣,而惊鸿亦发出清越的长啸,如受万臣参拜一般,这一剑是使人臣服的霸道!
第二式,百鸟朝凤!
第三剑,剑势却又平缓下来,却猛然提升了一重境界,如同置身云端,只觉天朗气清,目疏视阔,令人有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第三式,平步青云!
紧接着,第四式,乘云踏歌!第五式,千浪排风!
飘若游龙,矫若惊鸿。易水呆呆地看着凌厉灿灿银光中舞剑的谢郡,看剑起剑落,飞腾挪转,脑袋里就只有这八个字。
第六式,振翮击水!
第七式,凌云追日!
第八式,气贯长虹!
真的好像是划破天际直坠而下的流星,尖利声音撕破苍云的雄鹰,或者是日出,日辉刺破黑暗,越过群山,那一抹最耀眼最锐意的光芒,是一剑惊鸿的破空凌云志,是历尽千帆的不老少年心。起势平凡却愈后来愈发惊人,仿佛手中真是一只涅槃的凤凰,只待洗去浮华磨去沉锈,再次出鞘,便是惊天动地的绝代风华!
第九式……谢郡忽然收了剑,摔倒在了地上。
已然是醉了。
第九式……却是看不到第九式了。
谢郡醉了,易水又何尝不是呢?
易水看着倒在庭院里的谢郡,彼时正月上中天,庭中如水潋滟,惊鸿掉在一旁,与月华辉映。
“少年当为纵马江湖,对酒当歌,三寸月光,四分剑气,五两少年心,不醉不归。”
昔日醉酒当歌,好像是一场触手不可及的黄粱梦。
易水做了一个梦。
梦到城下厮杀正狠,火光冲天,血肉四溅,远处尘烟滚滚,有一人一骑策奔而来,直勒马到易水跟前。那人面容泛着白光,看不真切。只见他笑道:“我就说你一个文官的命,来这里做什么?”话音未落,猛的拔剑出鞘斩落一枚流矢。
易水惊魂未定,那人却已重新翻身上马,高举着剑大喊:“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当年喝了酒开玩笑的时候,谢郡曾经说过,也不知是当不当真,反正易水没敢当真。自己确实是当文官的命,却又没有搅弄权谋的脑子;倒是谢郡,玲珑心窍,又是刀枪皆通。这么一对比反而感觉自己很没用。
可是那又如何呢?蝼蚁尚有溃堤之时,蚊蝇能存报恩之心,总有一天,自己能帮到他——纵然天大的代价。
易水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张脸,他对着梦里的那个人,缓慢而坚定地念出了这十四个字。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次日清晨,谢郡背上惊鸿,勒马回望那座晨曦里的客栈,易水还在梦中。
细数四年相识,不就像昨晚一场醉月对酌的梦吗?
非我不告而别,只是怕日后刀兵相见。
我要查清楚……我会查清楚的!
“驾!”谢郡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父亲?!” 易水睁眼就看到易千秋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是在客栈,而是在马车上。
“与逆臣往来,还将其放跑!” 易千秋哼了一声,“出息!”易水张口想辩解,却被易千秋用手势制止了。
“ 此事被我安排好了,另有人去缉拿他,这件事还瞒着陛下。京中事情突变,明王情势不妙,我得回京,顺便把你带上,好好教教你,也让你长长见识。”易千秋示意,马车便缓缓开动。“这么放养可不行,我们易家怎么能出一个乱臣贼子!再说你应该也玩够了,该收收心了。江湖饭太危险,回京后多学点。”
易水明白又要回京搅入那些令人烦躁的党争,不由得更羡慕无拘无束的谢郡 。
本朝有三个皇子,两个公主,最小的皇子才9岁,最大的公主已经嫁到宋国四五年了。 另两个皇子年纪相仿,明王二十四,宁王二十一,都是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易家站的队就是宁王这边。
宁王的野心明显比明王更大,各种小动作毫不掩饰,工于心计,锐意风发;相比之下明王这边保守很多 ,走的是以德服人,走的是稳重路线。
易水并不关心这个,甚至在知道赵国要反的时候还有点期待。谢郡这次回去不知道能拉到什么盟友,齐宋陈赵四个封地,各自如何打算,其实很不明朗。
这要从去年秋说起。
去年秋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先是紫薇星弱,天狼星愈发明亮,人们传道是要改朝换代了,人心惶惶;同时陛下突然害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子。再同时,也就是去年冬天,一场大雪饿死冻死了无数庄稼和百姓,民不聊生。因此赵国瞄准了这个机会来暴动,也指望着有农民起义,借点东风。
然而朝中暗流涌动,明王和宁王都立刻请奏带兵镇压,陛下却一直未准奏。此时易水突然自荐,陛下自然是准了。
毕竟是前朝大将军练出来的正统军队,和侯国的小股自养军没有可比性,自然是摧枯拉朽长驱直入——与谢郡重逢。
却是不如不见。
易水疲惫地闭上眼睛,在马车里睡着了。
再睁眼时,必是刀光剑影,人心难测。
“我回来了。”谢郡单膝跪在阶前,拱手抱拳,只看得到赵王的衣角和鞋尖。
赵国国主白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