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灼灼》冬w花

4、双面绣

　　陆锦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氏，和自己亲娘忏悔一个价值千金的破瓶子，实在是让她很为难，幸好，将将走到秦氏院子门口，就碰上了老太太的人，松了一口气，陆老太太雷厉风行的处事作风是江城出了名的，果然名不虚传！

　　秦氏还在为陆锦潇送的瓶子难过，长女说是陆锦华干的，她却觉得一个傻子哪有这个本事，想了一下午没有头绪，这时见着陆锦华捧着一手碎瓷片也没心思多问，示意她跟上自己，便往春晖堂去了。

　　秦氏刚到春晖堂门口，里面传来陆锦荣说话的声音，脸上总算带了点笑，她对自己这位婆婆一向是恭敬有加，亲热不起来的，许是陆老太太不同于一般一辈子围在后宅相夫教子的女人，对这位柔柔弱弱的儿媳妇也不是很看得上，特别是秦氏并没有生下陆家的嫡子。

　　陆锦荣最擅长制茶，而蔡氏最喜爱喝茶，这会儿她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在旁边制茶，茶香四溢，蔡氏脸上满是慈爱之色，见秦氏进来，不想在孩子跟前落了她的面子，让她在一边坐下。

　　“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捧着这碎瓷片？”蔡氏一见陆锦华，不同于蔡氏的敷衍，倒是立马眉开眼笑，招招手让她上前。

　　立马有丫鬟过来取走了碎瓷片，陆锦华立马跪下给三人磕头行礼，脆生生道：“锦华见过祖父祖母，见过父亲。”

　　挺懂规矩的，蔡氏诧异，转而一想以为是莫嬷嬷教导过得，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到祖母跟前来。”

　　陆锦华乖乖上前让她握住小手，浅笑着露出两个酒窝，大大方方仍由蔡氏打量，不光是蔡氏，陆淮崇，陆永新也在打量。

　　姐妹两人是双胞胎，自然生的像，只是陆锦荣没有这对酒窝，两人眼睛、鼻子、嘴巴，几乎一模一样，但脸蛋一个瓜子脸，白皙水嫩，一个小圆脸，气色红润，陆锦华身量上较为圆润，个子要矮半个头。

　　难怪秦氏不喜欢这个二丫头，她惯来偏爱瘦弱的人，连院子里的婆子都没有一个丰腴的，陆锦荣更是高挑纤细，有她对比着，陆锦华在秦氏眼里真真是配得上三个字：土，肥，圆。

　　蔡氏也喜欢陆锦荣，却不是因为她身材的缘故，而是这丫头聪慧，又是自己的亲孙女，常年在自己身边陪伴的，祖孙之情自然更深厚，如果单从身量上说，她更喜欢陆锦华这样的，虎虎生风，结结实实这种。

　　蔡氏正要说话，让外面一阵风风火火的笑声打断了。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二小姐回来了，这么久母女分别，今天得见可算是解了嫂子多年思念之情了。”

　　陆淮崇没有妾室，陆老爷陆永新也遣散了几个，只剩下三个，都没有子嗣傍身，娘家又不得力，只求在陆家吃喝不愁，平常安分得很，所以，要说这陆府也算是挺干净的了。

　　但还有一人比较特殊，此人姓蔡，和陆老夫人一个姓，是她的亲侄女儿，也就是陆永新的表妹，这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惜当年事出有因，都各自婚配了，不过蔡夫人婚后不过四年就守了寡，便断不肯再嫁，只说要进来陆府伺候老太太，只差绞了头发做了姑子，也只能由着她了，从此，秦氏的眼中刺就生生长出来了。

　　她比秦氏也就小上两岁，同样保养得宜，却不似秦氏常年端庄的气质，妖妖娆娆的，永远春风满面，看着就精神，更年轻一些，抿嘴一笑，眼梢朝上，春意无限，秦氏看着就妒火中烧，却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蔡夫人脚下轻盈，进来就利索的问了好，然后一屁股坐在秦氏旁边，又道：“想着姑姑生辰快到了，我这些日子只要无事就上街去逛首饰，这嫂子也是会挑日子的，华姐儿回来正正赶上我挑了不少好东西的时候，来来，快回去把我柜子里的香檀匣子拿来，左右我这侄女儿头一回见姑姑，见面礼是万万不能少的。”

　　蔡夫人的亡夫几代单传，家里也小有薄产，她得一儿一女，儿子刘远和陆锦潇一起念书，女儿刘婵，许是因为秦氏不喜的缘故，她也一向拘着不许她多出现在陆府，常常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女红。

　　不光是蔡氏，陆淮崇也喜欢她风风火火的样子，见状笑道：“阿环好大的口气，别端上来就一个镯子了事。”蔡夫人小名阿环。

　　陆锦华微微低着头，余光正打量自己的父亲，不见他看自己两眼，蔡夫人一进来，全然就黏在她身上去了。

　　蔡氏笑骂陆淮崇，“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当着儿孙的面打笑，可有一点正经？”又啐了一口蔡夫人，“你这丫头惯会哄人开心，明明是自己喜欢热闹，偏说是为了我，如今才三月，我生辰可是七月，我看你今年可是能送个月亮给我。”

　　一时间便是丫鬟们也忍俊不禁了，蔡夫人连连摆手，笑道：“姑姑还是别难为我了，我要有那个通天的本事，王母娘娘的蟠桃早就保不住了。”

　　众所周知，蔡氏喜欢吃桃子，一听这话又是打趣了几句。

　　不过小会儿功夫，她的丫鬟便端来一个檀木的匣子，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小姑娘，进来先给蔡氏和陆淮崇磕了头，又给秦氏和陆永新行礼，才脆生生道：“我在院子里做女红，听丫鬟回来说给小表妹取见面礼，想着我也是从未见过，便来看一眼。”

　　陆锦荣使着丫鬟给大家续了茶水，又亲自端了一杯过来，道：“妹妹，这是蔡姑妈家的姐姐，闺名刘婵。”

　　刘婵女红是请了一个大家教导的，加上她本人也勤奋，现在的手艺已经颇有名声了，能刺绣好的人，性子都沉得住，一身安静贤淑的气质是婆婆挑媳妇的最爱看的，只不过家里早年亡父，现在寄居陆家，真正的富贵人家又有些看不上。

　　陆锦华忙上前行礼，喊了一声：“表姐。”

　　陆锦荣将茶水端给刘婵，道：“过年得了表姐一条双面绣的帕子，一直不曾道谢，今天总算见着了，请姐姐吃茶。”

　　刘婵忙道不敢，喝了茶，才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来，送给陆锦华，“荣儿妹妹品性清雅似兰花，便送了一条兰花的帕子，华儿妹妹我不曾见过，也不了解，今年冬天我院里一株腊梅长得极好，叫人见之心喜，便绣了这一条梅花帕子，今天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陆锦华接过一看，腊梅绣的是栩栩如生，凛冽又娇艳，正反两边都是一模一样，道了谢，又道：“表姐手艺实在是精巧，我奶娘也会这双面绣，她手艺没有这么精细，但绣出来两面花样不同，也有些趣味。”说着，从怀里掏出杨氏给她绣的帕子来，正面是一个小猪，反面是一从小草，充满童趣，但看走针很是有些粗糙，两人当初衣食不保，偏房又昏暗不堪，做针线势必要白天在外面做，庄子上人人虎视眈眈，杨氏没有那个精力也不敢露出这个手艺。

　　刘婵一见，几乎激动地想立马抢过来，道：“妹妹，能否将帕子借给我瞧一瞧？”陆锦华掏都掏出来了，自然是舍得的，将帕子递给了她。

　　不光是刘婵激动，陆淮崇和陆永新也是按捺不住走了下来，要知道双面绣是极为高端的刺绣了，难学不说，也极少有人愿意把手艺外传，刘婵的双面绣帕子放在他店里买，也是作为镇店之宝高价出售的，可以说江城就他一家了，但他还从未见过两面不一样的双面绣。

　　刘婵是刺绣中的行家，自然是等她左右仔细看过，蔡氏才接过去，道：“这个可难？”

　　刘婵遗憾的摇摇头，“一面是动物，一面是小草，加上走针潦草，完全变化了，我难以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