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灼灼》冬w花

12、桃花宴

　　陆家的宴会一向是很有讲究的，秦氏为了这个，还专门请了京城里大家族出来的婆子学过，无奈，景致再美，菜色再好，也耐不住黑云压顶，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巳时不到，就黑乎乎一片了，大雨过后，后园子的桃花满地残色，湿漉漉的提不起这些富家小姐们半分兴致了。

　　所幸花厅特别的大，秦氏叫人点了灯，请了皮影戏班子，大家伙儿都坐着看看戏，也是挺热闹的。

　　秦舅妈帮衬着秦氏招待女眷，秦外祖母拉着闺女在屋里说话。

　　“你爹知道后，着实把我狠狠骂了一趟，早上见她来拜见，挺正常的孩子，你怎么就非得说是个傻子？等回去后你爹估计得半个月不理我！”早上陆锦华和陆锦荣一直跟在秦氏身后接待来客，因为是第一次拜见外祖父母，还磕了头，拿了见面礼。

　　秦氏咬着下嘴唇，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做的不地道，“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荣儿嫁过去吧！”

　　秦外祖母叹了口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先前以为她是个傻的，想着林家在翠湖湾也还算得上好过日子的人家，嫁过去起码不得饿死。”哪知道那林家也是黑心的，直接许了个瘫在床上的林大郎，要说如果陆锦华真是个傻子，瘫子也不要紧，娘家多接济一点，在林家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但明明人是好好的，这么一桩婚事，岂不是害了这孩子一辈子？

　　如今八字已换，再反悔就不容易了。

　　“你也真真是狠心！”秦外祖母狠狠戳了自己闺女一指头，道：“连我都瞒着，害的我蒙在鼓里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她当时也是真的担心陆淮崇为了面子，把好端端的荣姐儿许那个林家的秀才，才出了个先斩后奏的主意，想着陆淮崇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傻子生多大气。

　　“如今你家老爷子还为了锦华特意举办这桃花会，莫不是有别的想法，小心到时候收不了尾！”闺女没生下陆家的继承人，秦外祖母始终为这个女儿忧心忡忡，所以一直希望陆锦荣能高嫁个好门户，以后也能给秦氏撑腰。

　　今天天气骤变，秦氏就觉得心神不宁，这会儿让自己娘这一通教训，也是满心委屈，当下就把最近陆家发生的事说了，道：“这女儿与我不亲不说，只当是仇人差不多。”

　　好端端的母女怎么就闹成这样了，秦外祖母有心再说说秦氏，但一看到女儿一脸愁容又忍不住了，她一儿两女，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母女俩正说着话，秦舅妈过来了，奇道：“可曾看见锦华了？外面小姑娘们都闹着要和她玩儿，偏生人这会儿找不着了。”

　　“怎么会找不着？”秦氏站起了身，道：“不是先前还让教着玩牌吗？荣儿也没看见？”

　　秦舅妈摇了摇头，道：“十玩九输的，大家都笑的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脸皮儿薄躲起来了。”

　　秦外祖母道：“你也不看着点，她刚回来，这都是面生的人，怎好一直捉弄她？”

　　婆婆发话了，秦舅妈也没说什么，看着秦氏又安排了人去找，便出去了，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满是郁色。

　　秦家就一个儿子秦班，她又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孙子，按说日子是好过的，偏秦外祖母身体硬朗的很，还不像陆家这位老夫人放权不理家，连儿子房里的事都要掺和两脚，秦班在临县做个九品芝麻县官，这位老太太以孝道为由，还不准她跟着，反而派了她身边一个奴婢跟着去了，才得回的消息，那小贱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眼看着马上任满，添家带口的回来，秦舅妈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怒，大女儿都说亲了，再添哪门子的弟弟妹妹！

　　话说那边就连陆锦荣也不知道转眼间陆锦华去了哪里，大家都暗地里找人，正主却拐去厨房偷了一只杀好的鸡，又拿了一只生好炭火的炉子，去后园子看花去了。

　　知道自己被卖了，除了刚开始的愤怒，一晚上的失眠，她已经看开了，奶娘当时就担心过自己这趟回来怕是婚事不遂，但也教导过，虽说成亲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但归根究底过得怎样还是看女人自己，嫁得好可以靠靠丈夫，嫁的不好就靠自己，始终是不会饿死，一个瘫子也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甚至比上人品不好的健全人还好上一些。

　　她一边在亭子里坐下，把炉子加了些炭火，一边用铁架子把那鸡叉上了，架在炉子上面烤，烤了一会了觉得实在是太慢，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铁片，一边已经磨得十分锋利，麻利的把鸡一分为二，分开烤在火上。

　　和一群大家闺秀的姑娘们待在一起，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吃饭也如同嚼蜡，一双双打量，嘲讽的眼光让她想忽视都难，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心里一难过，更觉得肚子里饿的发慌，找了个空就钻出来了。

　　这么多桃花盛开，本来是为了今天让人欣赏的，结果一阵雨来打的七零八落，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开花只是其一，后面还有结果，等到桃子累累挂满树枝，又是另一番美景。

　　陆锦华越想心越宁静，她随遇而安的性格便是奶娘都觉得惊奇，哪怕是地上一窝蚂蚁都能让她找到乐趣，奶娘说这样的人最是能活得长长久久。

　　陆锦华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撒点调料，把鸡翻了个面就靠在柱子上眯起觉来了，不知道林子深处几双眼睛都好奇的看着这边。

　　“这是哪家的姑娘，才吃过午饭，难不成还差一只鸡没吃饱？”圆脸的小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知道她吃不吃得完，好吃的话能否分给我半只？”

　　另一个与他眉眼相似的少年看不过去，一手拍在他后脑勺上，道：“秦小六，你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眼睛里只有鸡了么？”

　　这是秦舅妈的双胞胎儿子，说到双胞胎，当初蔡氏给陆永新娶秦氏为妻也是看中这一点，不过可惜秦氏生了双胞胎女儿。

　　秦家人丁兴旺，双胞胎分别行五行六，秦小五要稳重许多，仔细又看了看，道：“这是华妹妹，今早才见过的。”

　　另外几个少年争先恐后上来打量，因为他们是外男，并不好突兀的盯着姑娘家看，早上匆匆一见大都没有印象，但陆锦荣都是见过的，这会儿一看，稀奇道：“果真是双胞胎，和她姐姐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胡说八道，分明一点也不像。”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少年们背后响起，吓了几位少年一跳。

　　众少年回头一看，均瞪大了眼睛，“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秦小六毫不知遮掩将人从头看到尾，见这少年一身白衫，身量比在座都要高一点，眉眼斯文秀雅，手持一把折扇摇摇晃晃，乍看也不突出，笑起来却如月朗星疏，瞬间吸了人所有目光。

　　“桃花仙？”

　　秦小五又一巴掌拍在蠢弟弟头上，上前两步抱拳，道：“在下秦昭，敢问兄台大名。”

　　那白衣少年摆了摆折扇，道：“成柏。”

　　竟是从未听过的名字，众少年面面相觑，此人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定是大家公子无疑，然秦家与陆家这么亲近的关系，也从未听说过陆家有这么一门亲戚，秦小五待再问几句，远处传来一阵肉香，成柏率先走上前，扇子掩着面，眯着眼透过树隙看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