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呢》鬼目招灵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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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听得百里煜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但吕归尘自是不会把这些话当真，还是老老实实地去问苏婕妤借了些浅显的书来读。想起今天路夫子拂袖而去的样子，吕归尘仍是一阵难过，正因为身在异乡，他才更希望可以变得坚强，别让人把青阳给看扁了。摸着借来的书，吕归尘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凄冷夜幕中多了些温度，今天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交到了来东陆之后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自己也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东陆的文化，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变得更加好吧，这里的人总有一日会接受自己，还有......尊重......自己......
　　可是，真的有这一天吗？
　　夜深人静中，吕归尘走过西配殿，里面还点着灯烛，窗纸上映着三五个人影，隐约传出的谈话把他刚温暖起一点的心再次推入冰窟。
　　一个人从鼻子里面冷哼着笑了几声，“蛮子！字都识不得几个，还想学我们天朝上国的文化。对牛弹琴，真是对牛弹琴！”
　　“这文章大道，是要说给有灵性的学生听的，茹毛饮血之辈，毕生也没有机会学到真髓。若不是国主下了死令，我死也不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有人气哼哼地拍了桌子。
　　“路公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又有一个温雅的声音劝慰，“毕竟两国交盟，面子上还是要做的。国主那么大的排场，让一个蛮子和世子同饮食同起居，用意很明显，不就是做给金帐国的使节看么？”
　　“今日我觐见国主，国主还是要他跟煜主子同食同宿，半点不得有差别。我真没多少耐心花在那个不开化的蛮人身上。而且这个学问要是给蛮子学去了，将来他心怀二志，对我们东陆上朝不利，我可是千古罪人，如何去见我们路氏历代的祖先？”
　　......
　　窃窃的低语声还在不断传来。站在屋檐下的孩子默默看着手里的书卷。《政典发蒙》的三家注本和项宴的《扣窗求问录》，他本想自己读完了，或许就能听懂了。他经过这里，不意听见了许多话，可是无论多少话，其实还是只有“蛮子”两个字。他觉得心里有一点委屈，委屈得让人想要哭，可是他又哭不出来。他确实是个蛮子，青阳部吕氏帕苏尔家的子孙，从他踏上东陆的土地，他就下了决心要做一个草原男孩的表率，绝不再软弱和流泪。
　　他无声地穿过迴廊，寂寂的没有一个人。夜深人静，蛙声嘹亮。
　　他在路口上迟疑了一下，一边是去百里煜的俩枫园，一边是去他自己住的归鸿馆。他知道，如果刚才他没有听到那番话，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走进俩枫园，听百里煜说说东陆，或者，他也为百里煜说说与书上不同的他眼中的朔方原，还有那些对他形同天书的东陆文章，他都可以向百里煜，这个他自认为是自己朋友的人请教。
　　是的，他自认为是自己朋友的人。
　　“蛮子”这两个字不仅是东陆人在吕归尘心上划出的一道伤疤，也是他和百里煜两人生而注定的一道鸿沟。
　　而归鸿馆呢？现在必是一片漆黑吧。他身边的侍女都原是跟着百里煜的，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如出笼的鸟儿，飞到百里煜的身边去了吧。于是他走上了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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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百里煜，却恰恰不如吕归尘所想，正在他的归鸿馆焦急地等着他回去呢！自从百里煜见吕归尘在自己面前流露笑颜之后，就觉得自己仿佛是生了什么病，半柱香的时间就那么干坐着，期间更是会突然傻笑，突然脸红，把从归鸿馆兴奋而来的柳瑜儿和小苏给吓个半死。但两个小丫头都是古灵精怪的主，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反而逗弄起了她们的煜主子，“瞧我们煜主子这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脸红的样儿！难不成刚在宫里偶遇了哪家小姐，被那狐狸精的样貌给迷了心神不成？”
　　“哪里来的狐媚子，难不成生得比小苏还漂亮！”
　　这两个丫头虽然是在胡言乱语，但却也算是误打误撞，中了一半，还真让百里煜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拿出主子的样子，难得严肃一番，“别胡说！”
　　柳瑜儿和小苏见状，心下了然，言语间不免带上了点醋意，“煜主子居然为了个刚见着的女人就这么凶柳瑜儿／小苏！”
　　百里煜看着这两个自己平日里最宠爱的侍女，此时竟突然心生厌倦之感，挥手示意她们住嘴。看着她们一脸的委屈，百里煜又不免想到了吕归尘今日被路夫子欺骂时的神情来。同样是一脸的委屈，但那神情置之于吕归尘的脸上就无柳瑜儿和小苏的娇纵做作之感，反而如误入城乡的山间小鹿，受了委屈，两眼透露出些不解、迷茫还有胆怯，却仍故作坚强，让人心生怜爱。
　　对了，这就是吕归尘！这个已经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吕归尘！
　　“怎么不好好照顾青阳世子，又跑这儿来了。”
　　柳瑜儿和小苏虽然察觉出今天的百里煜与平日里不一样，但她们仗着自己平时深得宠爱，也不以为然，“什么青阳世子，还不就是一个蛮子！自从他去私塾就没见着过他的人影。”
　　“什么？！”百里煜惊起，“下了课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回归鸿馆！你们是怎么做他的侍女的！”
　　柳瑜儿和小苏被百里煜难得的凶样给吓出了泪花，心里直想着：不知今个煜主子中了什么邪，居然这么在乎那个蛮子。但嘴上仍不得软，“不就是个蛮子嘛，煜主子你今天发什么火......”
　　不待讲完就被百里煜打断，“我发什么火？我会发火吗？他身在异乡初来乍到万一在宫里迷路了怎么办？被不长眼的冒犯了怎么办？”此时的百里煜早已没有了东陆贵公子优雅温儒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下唐世子的威严。
　　“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呢......”
　　“回去？最好他已经回去了！”百里煜夺门而出，“我要亲眼看到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