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末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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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冽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该为谁而存在啊灵戈。”
灵戈不满明冽这个回答，松开了明冽，气鼓鼓地插着腰：“我该！我就该！我要！我就要！”
一旁的守煦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少主，虽然不该打扰你们，可是这边快顶不住了！！”
循声望去，只见身后黑压飘来一团团魅影，似鬼非鬼，乌布蒙面，守煦和立心拔剑相对，勉强与之持平。然而归元子琴声一起，黑影大盛，直把两人逼得步步后退。
明冽正色，望着这团熟悉的黑色有些怔忡，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灵戈已沉了面容，驭剑直飞。
灵戈的剑又利又快，金色的剑芒一绽，便见剑尖穿透了一片又一片的黑影，霎时空中落下了雪片一样的鸦羽。
数不尽的鸦羽缓缓坠落，又有无数的黑影朝他们奔袭而来，而自始至终，灵戈都将明冽护在了身后。
明冽看见灵戈的身上好似朦胧一片，渗着血迹，然而定睛一看，却见他金衣灿烂，剑气如风。
最璀璨的金与最沉黑的夜相织相融，构成一派极致邪丽的景致来。
这一夜，黑羽雪片纷扬直下，长耀显露凤身，展开了双翅，紧紧护着怀中的人。
明冽凝望这那一片消融在桐木清香中的黑色的雪，恍如隔世，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
“是伥鬼。”
他曾在幽冥渊杀了两百年的伥鬼。
蓦地，明冽脑子里疼得厉害，四肢发寒，心也怦怦直跳。
似是有所感应，灵戈回过了头来。
便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明冽堪破了他幻术下隐藏的元神，污浊发黑，浑身是伤，挥剑时鲜血直流，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冽的心骤然一紧，牵连着灵戈的胸腔也发慌发痛。
“我……”灵戈从明冽的眼神中已看出了端倪，似欲解释，然而团团黑影将他围困，他只得转头继续去对付那群难缠的伥鬼。
琴声渐歇，劈掉最后一只伥鬼，天上降下了一场白玉颜色的雪，埋下了夜里的腌臜，以全新的姿态包合着它眷恋的土地。
未待放松，几人便嗅见了缭绕的仙气，好似含着锐利的杀气，直直朝他们飞扑而来。
“这是……”明冽微怔。
“是天枢金仙，”立心蹙起眉头，望了长耀怀中的人一眼：“应是冲穹途而来的。”
顾不得多说，便极有默契地化云而去。
云织舟的上，几人掩尽了身上气息，直往丹穴山飞去。
若说现下还有哪一处能庇护穹途，大抵只有丹穴山了。
那里的长夜结界尚未消退，夜色一掩，便是天枢金仙也难寻其踪。
舟上，明冽伸手缓缓抵住了灵戈的后背，目光幽深晦暗，“你的元神怎么了？”
灵戈背脊僵硬了一瞬，转眼便见他挑唇一笑：“当这么多人的面呢，上神已经迫不及待对我动手动脚了吗？”
“灵戈。”明冽的语气更沉，目光更幽。
灵戈抿了抿唇，好似泄了气。
半晌，听他小声说：“出来时受了一点儿小伤罢了，不碍事的。”
“你还没有准备好同我说你原身所在的那个地方吗？”
“嗯……”灵戈低下了头，含糊其辞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明冽皱着眉头看了灵戈许久，叹了口气，终是决定不再追问，只问他：“你疼么？”
灵戈弯了弯眼睛，用温热的掌心抵上了自己的心口，对明冽道：“我不疼，倒是你，也别再让我疼了。”
明冽晓得，大抵是颈间的这片护心鳞将他的感受传了过去，一时有些郁卒，低头道：“抱歉。”
“别抱歉啊，”灵戈背靠云舟，将脑袋歪在了明冽肩头：“刚刚是骗你的，我喜欢你让我疼。这感觉就像是一叶浮沉的青萍忽然找到了自己的根。”
见明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灵戈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挺胯，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我有根！超大的！”
明冽别开了头，闷闷一笑。
灵戈贪恋地看着明冽低笑，心情好得不得了，便觉得就这样亡命天涯大抵也算得上是比翼双飞了。
花明不晓得为何舟尾的那两人忽而笑了起来，想要跑过去分享喜悦，却被守煦一把拽住了。
“嘘。”守煦说。
花明似懂非懂地伸出食指也在唇边比了一个“嘘”，恍然间感知到了昏迷之中的穹途心底的不安，她蹲了下来，将手覆在了穹途的额上，以灵力助穹途心魂平稳。
穹途此刻好似正经历着撕心裂肺的一幕，他大声呼喊着“师尊”，每一声都令人心碎。
立心紧咬牙关，飞速驭舟。
明冽忽觉体内灵力正迅速流失，下意识地伸掌一接，拳头大小的红石头便静默地躺到了他的掌心。
“辛苦了。”明冽将花明收进了锦囊。
与此同时，穹途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彻底清醒时，第一句便问的抱朴神君，回答他的只有翻滚的流云和无边的沉默。
穹途抱着膝，久久不语。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冽问他。
穹途抱着膝盖打了一个冷战，许久才开口：“有一个蒙面的人，破了山中结界，直直闯来，师长们为了护我……为了护我……”穹途难以自抑地颤抖了起来，似是在回忆着最伤痛的那一幕，一行血泪轻轻淌下，他颤声道：“身葬玄火之海……”
立心阖上了双目，握着拳头，浑身发抖。
“师尊在对敌之际往我身上贴了一张穿云符，我便跟着神符来到了人间……”穹途哀痛道：“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师长他们也不会……”
“生死是他们选的，与你又有和干？”立心松开了拳头，指间的蓝色护戒轻轻亮了一瞬。
“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师尊便堪破了自己的命轮，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怎样死去，”立心缓缓转身，望着穹途一字一顿道：“可他，还是收你为徒了。”
“他不奢求你会成为怎样的人，只希望你能够爱惜自己，不要被仇怨蒙蔽，做你真正觉得快乐的事情。这是他，对你全部的希冀。”
穹途跪坐在地上，眼底一片水泽，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对不起……”他说。
立心扶起了他：“师尊说你是至纯至善之人，原该有一片璀璨的光景，他既收你为徒，便该偿你这一片灿烂光景，便算是有祸也是他那当师父的该受着的。穹途，你并没有对不起谁。”
穹途听了立心的话，终绷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长耀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可他不敢再进一步，亦不敢伸手拍他安慰。他曾有过很多次进一步的机会，却都被他自己浪费掉了，如此不远不近的距离已是他此刻心底的痴望。
他如何还敢再近一步？
明冽仔细推敲，忽觉不对：“若是这世上还有第三个玄火涅槃的人，那么会不会一开始凡间作祟便是他？”
穹途只不过做了他人的替罪羊罢了。
立心一顿：“可这世上如何还有玄火涅槃？”
长耀亦觉纳罕。
还未等几人想明白，仙舟忽然好似被什么东西一撞，众人在舟上颠簸摇晃。待仙舟停稳之际，只见云海之上，三面布满了仙兵。
建卯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冷冷道：“捉拿逆天堕神穹途，天枢宫重重有赏。”
一时间士气大涨，仙兵列队，纷纷朝云舟聚拢而去。
舟上的几人面色凝重，纷纷跳了下来。
穹途勉强支起身来，也要跟着跳下，却见立心以戒环凝法，庇护着云舟不受外界波荡。
“师兄！立心师兄！”穹途急得在舟内大喊，然而却无济于事，转眼间便见到剑芒四起，碎芒横切了这片夜雾，再次掀起了血雨腥风。
仙兵逼近之时，明冽迅速吹起了若浮神埙。
灵戈见状也随着埙声音律舞起了金色长剑。
遥遥一看，他就像在环抱一束光。
长耀驭火退敌，守煦和立心一头一尾守住云舟。
几人以锐不可当之势催动着云舟缓缓前行。
便在此时，要命的琴声再度响了起来。
只见一黑影如魅，朝明冽狠狠扑来，灵戈面色一变，化龙嘶吼，借以龙力威压。那人却灵巧转身，抬起掌来，一道迅猛的噬力便直直灌进了灵戈的胸口。
金龙跌入云海。
跌入云海之前，灵戈将长生猛地一掷，长剑斜斜插进黑影的胸膛，一触便散了。
风雾之中，他好像听见了明冽的声音，他看见明冽奋不顾身地朝他跑来。
他的神魂有一瞬间飘离四海，却又不知为何被凝聚了，约莫兜转了几个来回，他再度回到了明冽的身边。
或者是，手边。
满载着污浊之力的元神再也禁不住外界这样的侵噬，自动变小，以便蓄力，于是灵戈的身躯也猛然变小了。
此时的他约莫只有六岁，抻直了还没有半人高。
明冽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这一条小金龙，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龙角，将他绕着小臂藏进了袖中。
“睡一会儿。”明冽温柔地对他说。
紧接着，便见明冽的若浮再度吹响。
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埙曲杀气尽显，那是四海的悲音，云雾感其召唤，纷纷凝聚成了长龙，紧紧围绕着仙兵。
仙兵大骇，勉力强撑，然而云雾白龙却猛然一吼，青冥亦为之一震。
守煦大喜：“未承想少主三分灵力竟也能吹埙御龙！”
“何为吹埙御龙？”
“这是我们冰夷的上古之法，传闻族人可以埙曲御出巨龙，起落飞转皆随心动。”守煦激动地道：“此法已失传许久，不承想今日却有幸见到。”
明冽虚虚一笑，示意守煦别替他吹了。此时他体内的灵力正迅速溃散，隐隐显出了几分不支之相。
可此时的他好像全然被若浮牵引住了，神魂皆系于神埙之中，聆听着上古神音，竟寻不见出去的路。
丝丝网网的音符缠绕着他，任他如何挣扎亦出不去。
云雾白龙脱离了他的控制，猛然俯冲惊走，竟直直冲向云舟。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袖中的金龙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用小角轻轻顶了顶明冽的手心，有些痒。
那痒意透过丝丝缕缕缠绕着的尘网传进了他的心里。
紧接着明冽便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说：“停——”
——是灵戈的声音。
那白龙竟真的停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末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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