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劫》苍穹独步

18、第 18 章

　　夜幕降临，襄阳王寝室内香烟缭绕，桌案上的熏香炉边一局残局，黑白双方并没有要走下去的意思。襄阳王端过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诸葛钟元看着僵持不下的黑白双子，问：“王爷觉得展昭可信吗？”
　　襄阳王放下茶杯：“有八分可信，剩下两分，就看他今晚有什么行动。”
　　诸葛钟元抬头：“属下是觉得，这展昭不太会说话。”
　　襄阳王笑：“你是说他不太会说令本王高兴的话。”
　　诸葛钟元无语。
　　襄阳王说：“这倒无妨，他就是这么个人，如果他尽拣本王喜欢听的话说，本王倒要怀疑他是故意讨好本王，假意投诚了。”
　　诸葛钟元点头：“王爷高见。”
　　襄阳王：“派人盯住天一楼，如果本王所料不差，他今晚或许会夜探天一楼。”
　　诸葛钟元：“是。”
　　“你下去吧，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诸葛钟元退下。

　　蝶舞和翩翩两姐妹备了一些酒菜送去展昭房间。
　　翩翩倒了一杯酒敬上，说：“恭喜公子，得到襄阳王信任了。”
　　展昭接过酒杯，说：“谢谢。没什么值得恭喜的，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蝶舞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翩翩问：“他封了你做侍卫统领，难道并没信任你？”
　　展昭轻轻摇头：“应该没有。”
　　翩翩略有失望：“那姐姐的暗中帮忙岂不是没起作用？”
　　展昭看蝶舞，果然她眼中是失望的神色。展昭说：“也不能这样说，不管怎么说，能这么快做上襄阳王的侍卫统领都要感谢蝶舞姑娘的帮忙，展昭在此多谢二位姑娘。”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位姑娘还礼：“公子客气，能够帮到公子，我们姐妹非常欣慰。”
　　展昭再次举杯：“展某有个请求，还请两位姑娘答应。”两位姑娘看着他，展昭继续说：“从此以后，请两位只做好詹教主交代的事，不要再为展某做任何冒险的事，请两位姑娘答应。”
　　两姐妹面面相视，又同时看向他真诚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更，桐雨阁大部分房间都不再有灯光，众人进入梦乡。展昭走出房间，飞身行跃上房顶，观察了一下整座院子的动静，慢慢向天一楼靠近。忽然发现一条黑影闪过，肩上扛了个很大的长条包袱，怎么看都像是扛了个人。展昭停下脚步隐身暗处，看着黑影走去的方向，不禁怀疑，莫非有采花贼？不对，那人去的是詹玉威居住的院子，他忽然明白，詹玉威要每三天用一个活人来练功，那进去的人一定是摞了一个人来。展昭决定先不探天一楼了，有人要被杀了，他得想办法先救人。
　　扛人进去的黑影不是别人，就是周林，展昭跟在他身后他并没发现。周林没有去詹玉威的房间，而是进了旁边一间书房。进入房间后点亮灯光，周林把书房角落里的一盆盆景转动了一下，桌子下的地板翻起，他扛着长条包袱进去了。展昭跟到翻起的地板旁观看，这下面竟然是看不见底的台阶，展昭考虑了一下，也跟着下去。
　　走完台阶，有一条昏暗的通道，再往前是一间很大的密室，里面点着灯火。展昭看到，密室里有一张玉床，周围布满了各种花草，玉床前是一座水池，里面飘着雾气，水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整间密室都飘着雾气，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
　　周林把大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那人已经昏迷不醒。他把那年轻人投进了水池中，年轻人软软的靠在水池边，花瓣、水没至他的胸前，展昭看着，这样的画面很难让人想到下一刻这年轻人就会死去。周林又看了看，然后收拾起包袱准备离开。
　　展昭在他离开之前快速回到了地面上，走出书房躲进夜色中。展昭本想在周林离开后再去探个究竟，但是周林进了詹玉威房间，很快，周林和詹玉威一起进了书房，之后，周林就一直站在书房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展昭只好先回自己住处。

　　因为昨夜睡的太晚，展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那两个姑娘并没有出现，平日，他醒来，她们总会来给他送洗漱用品，换药，今天却不出现，他不免有点担心，莫非他们发现了蝶舞做的事有危险？赶紧出去打探，迎面看到周林也是刚起床的样子，周林抱拳：“展大侠，早。”
　　展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向周林，回道：“早。”
　　周林也觉得这个时间这样问候有点不合适，干笑了一下。
　　展昭问：“□□主看到蝶舞和翩翩两姐妹了吗？”
　　周林开玩笑：“展大侠是不是习惯了这两位姑娘的伺候，一日不见就要找啊？”
　　展昭可没心情开玩笑，说：“□□主说笑了，展某找蝶舞姑娘拿药。”
　　周林收起笑脸：“对，展大侠伤还没好，这样吧，我去请胡大夫给你换药。两位姑娘今天在教主那里。”
　　展昭问：“教主找她们有事吗？”
　　周林：“也没什么事，帮教主打理一些琐事。”周林忽然换了口气：“展大侠，她们是万灵教弟子，教主的手下，临时让她们到你这来是因为你受伤需要人照顾，她们并不是你的丫鬟。”
　　展昭保持着温润的微笑，说：“□□主说的是，展某伤势已无大碍，就请□□主让她们回去吧。”
　　周林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展昭会借机要赶走监视他的人，又说：“你先回房间，我去找胡大夫。”
　　展昭：“不敢有劳□□主，展某自己去。”说完径直从周林身边走过。
　　周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立刻去找教主。

　　詹玉威泡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飘着热气，同样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整个房间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蝶舞和翩翩隔着纱帘在旁边伺候。詹玉威很满意，除了黑蝴蝶来的时候，很久没有人能让他在练完功后这样舒服了，周林和他手下的人毕竟都是粗人，看来还是女孩子比较适合做这些事。
　　蝶舞和翩翩隔着纱帘看了教主一眼，难以想象，这样俊美的一个人已经接近七十岁了，更难想象的是，这样俊美的外表下有一颗杀人不眨眼的狠毒的心。两姐妹很自然的都会想到展昭，展昭的俊美不在教主之下，甚至比他更胜一筹，他那样的英气才是男子该有的阳刚之美，他又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如此比较，两姐妹立刻会觉得，上天白给了詹玉威一副俊美的皮囊。
　　周林进来，看了两姐妹一眼，掀开纱帘进到里面，低声：“师父，弟子有事禀告。”
　　詹玉威看向纱帘外面，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蝶舞，翩翩，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位姑娘退出房间。
　　詹玉威问：“什么事？”
　　周林：“弟子觉得展昭有问题。”
　　詹玉威看向周林，疑问的目光。
　　周林：“他想借机赶走蝶舞和翩翩。每天有两个大美人伺候着，这是任何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他却想赶她们走，只能说明他不想被人监视。”
　　詹玉威起身，周林把衣服给他披上。
　　詹玉威说：“你先下去，让蝶舞和翩翩立刻到展昭那边去，我去见王爷。”
　　周林点头出去了。

　　展昭就在詹玉威的房间窗外，他现在不担心被人发现，侍卫统领有巡查整座别院的权利。听完里面的谈话，他立刻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坐一会儿蝶舞和翩翩就来了，蝶舞依然拿了药箱。
　　蝶舞问：“公子换药了吗？”
　　展昭说：“没有，胡大夫不在。”其实他根本没去找那位胡大夫，而是在周林愣神的时候就决定跟踪他。
　　蝶舞走上前，挽起他的衣袖开始拆纱布，说：“还是我来帮你换吧。”
　　翩翩在一旁打下手，说：“公子说襄阳王并没有完全信任你，只怕是之前所做的努力要被人破坏了。”
　　展昭抬头，推断她们也偷听了詹玉威与周林的谈话，问：“你们知道了什么？”
　　翩翩：“因为你跟周林说让我们回去，他们认为你是不想被人监视，在怀疑你。”
　　展昭轻轻摇头：“你们偷听了教主的谈话，你们答应过我，不会再做冒险的事，怎么还去偷听？”
　　翩翩不理他的问题，反问：“公子就这么不想我们留在你身边？要赶我们走？”
　　“不是......”展昭停住，没有说下去。
　　翩翩忽然明白：“你在担心我们的安全，觉得在你身边会很危险？”
　　她能理解，他很欣慰，但是他自己冒险就够了，实在不想连累到她们，轻轻的说：“至少，在彩蝶轩比这里安全。”
　　蝶舞说：“彩蝶轩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怎见得就比这里安全？”
　　展昭黯然：“那里虽然也不是好地方，但至少比在詹玉威身边要好一些，更比待在展某身边安全。”
　　蝶舞轻轻叹气：“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我们的安危。”
　　展昭没接她的话，只是说：“等此案查清，彩蝶轩是一定会被查封的，到那时，二位姑娘就自由了。”
　　两个姑娘看着他：“会吗？”
　　展昭点头：“会的。”
　　蝶舞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展昭放下衣袖，说：“二位姑娘请回，我要立刻去见襄阳王。”
　　翩翩问：“你此时去见他合适吗？教主在那里。”
　　展昭说：“就是因为他在那里，我才要去。”说完出了房间。

　　襄阳王书房天一楼内。
　　襄阳王问：“展昭昨晚可有行动？”
　　诸葛钟元回话：“没有。派来监视天一楼的人说，昨晚根本没人到这里来过。”
　　“可知道展昭昨晚做了什么？”
　　“晚饭后巡查了一遍整座别院，回房间后没再出来。”
　　襄阳王点了点头：“他若出来，就凭你手下那些人，很难发现。不能放松，今晚继续看住天一楼。”
　　“是”
　　门卫传报：“禀王爷，詹教主求见。”
　　襄阳王：“请。”
　　詹玉威进入书房，行礼：“见过王爷。”
　　襄阳王问：“詹教主有事吗？”
　　詹玉威说了他和周林的怀疑，襄阳王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本来就不相信展昭，这样一说，怀疑更重。
　　忽然门卫又报：“禀王爷，展大侠到。”
　　屋内的三个人一起看向门口，满腹狐疑。
　　展昭进入书房给襄阳王见礼：“展昭参见王爷。”然后看了诸葛钟元和詹玉威一眼，已猜到詹玉威已经说了要说的话。
　　襄阳王面无表情，只是说：“免礼。”
　　展昭向另两位抱拳，算是见礼。两个人只是轻轻点头，并没说话，等襄阳王问话。
　　襄阳王看展昭态度如此从容，一点不担心里面这三位并不好看的面色，对詹玉威的话倒是起了几分怀疑。襄阳王问：“展大侠来见本王可有要事？”
　　展昭抱拳：“展昭希望能单独向王爷禀报。”
　　襄阳注视了他一会儿，想从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只好点了点头：“好。”转对诸葛钟元和詹玉威说：“二位就请先回去吧，有事本王再找二位商量。”
　　诸葛钟元虽对展昭不满，但没表现出来，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退出了房间。詹玉威是完全没把展昭看在眼里，可是展昭偏又那样玉树临风的站在他面前，让他不注意都不行，很不服气的退出了房间。
　　襄阳王说：“你可以说了。”
　　展昭禀报：“回王爷，属下昨夜巡视，发现一件事，不知王爷是否知道？”
　　襄阳王看向展昭。问：“什么事？你觉得本王该知道吗？”
　　展昭：“詹教主在做什么？”
　　襄阳王听此话，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传言，詹玉威专抓年轻男子的传言，问：“你发现了什么？”
　　展昭回话：“属下发现，周林昨夜抓了个人进府。”
　　襄阳王问：“抓的什么人？”
　　展昭摇头：“属下还没详查，不过属下发现他们把那人关进了一间地下密室，密室里还布满了各种稀奇的药草，属下怀疑，他们在用活人修炼魔功。”
　　襄阳王凌厉的目光看向展昭，先是惊讶他这么快就查到了这座别院的地下密室，再就是怀疑詹玉威刚才说的话，他早就听说詹玉威用活人练功，但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然敢用这座别院里的地下密室。他跑来举报展昭，不会是因为他的秘密被展昭发现了吧？这样一怀疑，倒是把刚才对展昭的怀疑打消了。不确定的问：“你是说他就在这里用活人练魔功？”
　　展昭观察着襄阳王的反应，确定他确实不知道詹玉威的所作所为。回话说：“属下只是怀疑，不能确定。”
　　襄阳王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本王这些？本王早就知道他用活人修练魔功的事。”
　　展昭轻轻摇头，略带失望的说：“这么说是王爷默许的，看来，是展某看错王爷了。”
　　襄阳王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展昭：“王爷是要成就大事的人，自然是不拘小节，可是詹教主此等行为，迟早会给王爷惹来大祸。”
　　襄阳王：“怎么说？”
　　展昭：“展某在投靠王爷之前，正在开封府追查几宗命案，展某可以肯定的说，那些命案都是万灵教所为，开封府迟早会调查到詹玉威头上，只怕到时会连累王爷。”
　　襄阳王跟詹玉威合作以来，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他万事小心，可不想整个大计划坏在詹玉威手上。襄阳王微微点头：“本王要多谢你的关心，实不相瞒，本王对詹玉威用活人练功之事只是怀疑，并不完全知晓，既然你已经发现他确有此事，本王就全权交给你去处理。”
　　展昭问：“不知王爷要展昭怎样处理？”
　　襄阳王老奸巨猾，既想让展昭牵制住詹玉威又不想得罪他，说的话模棱两可：“你看着办吧，不能让他再在本王眼皮底下作案了。”
　　展昭何等聪明，岂会看不出襄阳王的想法，他也不再深问，这样正好给了他更大的空间，跟着包大人混迹官场多年，他学会了一件事，上锋没有明确命令时，按自己的想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