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劫》苍穹独步

10、第 10 章

　　夜凉如水，一弯月挂在遥远的天际，几点寒星闪烁，却距离那弯月那么遥远。
　　包大人站在窗前，看着遥远的天际，身后的桌案上文案堆积，但他却一直看着窗外。展昭两天没回来了，他有点担心。
　　公孙先生在桌案后整理查阅一些卷宗。
　　王朝进来报告：“大人，艾虎回来了。”
　　包大人：“让她进来。”
　　艾虎进入书房，多少带着点疲惫。
　　包大人：“艾虎，你查到什么？”
　　艾虎：“回大人，我打探到一些消息。”她也不拘谨，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包大人也不着急，等她喝完才问：“你打探到什么消息？”
　　艾虎放下茶杯：“我打探到，襄阳王此次进京，除了随身卫队，还带了一些江湖上的高手，让这些人以侍卫的身份陪同入住行馆。据行馆打杂的人描述，这些人中，有一个人非常像展大哥。”
　　包大人略有疑问：“哦？”
　　艾虎：“大人，您说，是不是襄阳王故意弄这么个人去皇宫下的毒，嫁祸给展大哥？”
　　包大人：“这襄阳王与展护卫无怨无仇，故意安排这样一个人嫁祸的可能性不大.......”
　　忽听门外赵虎的声音：“展大人回来了？展大人，展大人？你怎么了？”
　　众人看向门口，展昭走进来，清俊的容颜略显苍白，表情有点冷漠僵硬。
　　艾虎迎上去：“展大哥，你回来了，这两天你去哪了？”
　　展昭一改往日的温润随和，没有理会艾虎，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但也没再往前走，而是一直看着包大人，面色更加苍白，剑眉紧蹙，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握剑的手握的越来越紧，手指上的关节泛着白色。
　　公孙策立刻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红色斑点，问：“展护卫，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展昭没理会他，仿佛也没看到他，只是一直盯着包大人。
　　包大人也看着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在挣扎，在用一种意志强压另一种意志，两种意志在他体内强烈的对抗，让他就这样站着就仿佛打了一场仗。
　　有笛声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若隐若现。当所有人都能听清这种笛声时，展昭已经不再挣扎，他忽然拔出宝剑直接向包大人刺过去。
　　艾虎就站在展昭与包大人之间，从展昭不理她，她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劲，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看到他的剑刺过来，她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反应与临战经验，拎起一把椅子扔过去，挡了一下锋利的剑锋，宝剑并没有停下来，一剑将椅子斩为两段，继续向包大人刺过去，不过椅子也为艾虎争取了时间，她已拔出背后的断刀迎上去，一边招架一边问：“展大哥，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们吗？”
　　展昭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只是一直想刺杀包大人，剑招干净利落，快如闪电，艾虎尽全力招架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也一起过来帮忙，艾虎知道自己绝不是展昭的对手，只能挡一下。艾虎大喊：“大人，快离开这，展大哥中邪了，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王朝立刻到大人身边，想保护他离开书房，马汉、张龙、赵虎和艾虎把展昭团团围住，几个人在书房内打的一团乱，包大人却不肯离开，高声提醒：“你们不要伤害到他。”
　　艾虎大声：“大人，凭我们几个，伤不到他，您还是快离开吧，展大哥现在神智不清，如果他醒过来知道自己伤害了你，他会自责难过的。”
　　包大人被一语点醒，但他还是不放心，公孙策也过来劝：“是的大人，艾虎说的没错，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王朝和公孙策护着包大人准备离开书房，那遥远的笛声忽然停了，展昭立刻不再动手，握着剑站在那里，但眼神并没有离开包大人，黑亮的眸中冷漠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中的一丝无助，无助中又无畏的决绝。他脸上都是汗水，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他不再动手，艾虎等人也不再动手，都看着他，他的呼吸很不平稳，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他忽然单腿跪在地上，像是体力不支，却转看向艾虎，艰难的说：“艾虎，快，把我绑起来......”说话的同时他把宝剑扔掉，扔的尽量离自己远一点。
　　艾虎有点不知所措：“展大哥，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笛声再次飘过来，展昭捂住胸口大喊：“快啊！快把我绑起来！张龙，把剑收走！”
　　公孙策忽然明白了什么，对艾虎说：“艾虎，快，先按他说的做。”
　　马汉立刻找来了绳索，虽然有点不忍心，但还是按展昭说的，把他绑起来了，艾虎帮忙绑着，却忍不住带了哭腔：“展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展昭已经不再说话，他无力回答任何问话，他又在挣扎，开始是强压那种想杀人的冲动，慢慢转变成想要挣脱绳索，绳索没能挣脱，强忍的痛苦让他咬破了薄唇，唇角流出鲜红的血。
　　艾虎想帮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做，只是不停的叫着：“展大哥，展大哥......”
　　没容她多叫几声，展昭晕过去了。艾虎转身看着公孙策：“公孙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展大哥他怎么了？”
　　公孙策问：“你们听到笛声了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确实有笛声，不过很远。公孙策：“他被这笛声控制了，如果我的观察没错，他中了蛊毒。他现在一定忍受着非常大的痛苦。艾虎，你立刻去找这笛声的来源，先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打断，我们再想办法。”
　　艾虎：“是，我立刻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展昭，此时他已经被张龙、赵虎扶起，正靠在赵虎的肩膀上，苍白的俊颜前几缕发丝凌乱，紧蹙的剑眉和唇边的鲜血让人一眼看出，他此刻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艾虎在心里默默承诺：“展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抓来，把他的笛子砸烂！” 她出了开封府大门，判断了一下笛声的方向，向那里飞奔而去。

　　翩翩发现茶水被下了蛊毒之后，在彩蝶轩就待不下去了，她自责自己的疏忽，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大姐的话，毫无防备的就拿她送来的东西去给展昭。她心神不宁的问蝶舞：“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蝶舞在听那个笛声，说：“你听到了吗？短笛的声音，他们已经在控制他了，这个笛子，是大姐的那支，毒应该是她下的。”
　　翩翩在众多莺歌燕舞中捕捉那个笛声：“不错，是大姐的笛子，是她在控制？她会控制他去做什么呢？”
　　蝶舞：“这个不知道，大姐也只不过是个傀儡，主谋的人一定是教主和那位贵客。南侠展昭武功高强，莫非他们要利用他去杀什么人？”
　　翩翩：“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两个人悄悄走出房间，来到黑蝴蝶的房间外，黑蝴蝶没在自己房里，而是在旁边一间更大的房间里，那是个会客厅。襄阳王，诸葛钟元，詹玉威，黑蝴蝶都在里面。黑蝴蝶在吹短笛。
　　詹玉威说：“蝴蝶，你跟上去，不能距离太近，以免被人发现，但笛声一定要让他听到。”
　　黑蝴蝶抱拳“是。属下这就去。”
　　暗处躲着的蝶舞和翩翩看着黑蝴蝶走出去的背影，蝶舞说：“翩翩，跟上她，带上你的箫，她用笛声控制人的心智，我们也可以用琴声或箫声来化解。”
　　翩翩点头，又问：“你呢？要做什么？”
　　蝶舞：“我要查一下他们下的什么蛊毒，看能不能找到解药。虽然展昭注定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不想再错下去，也不想他因为我们而被人害死。”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很冷漠，但翩翩却隐约感觉到，姐姐的心境也许跟自己是一样的
　　翩翩：“姐姐，你小心点。”

　　黑蝴蝶走后，屋里的人都看着襄阳王。襄阳王很自信：“本王这个计策如果成功，就是一箭三雕，展昭除掉包拯，也就没有人能查出皇上中毒的事了，展昭杀了包拯自己也活不了，赵祯不会放过他，甚至他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了，哈哈......赵祯没了他们，本王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诸葛钟元：“王爷，万一展昭不能杀了包拯......”
　　襄阳王：“即使他杀不了包拯，也会把皇上中毒之事转移到他身上，詹教主在宫中被人看到的事也就不用担心了。”
　　詹玉威抱拳：“多谢王爷设想周到。在下上次进宫实在是太过疏忽，才会被人看到，下次行事一定会加倍小心。”
　　襄阳王：“这也要感谢你玉面飞猫跟御猫还真的有几分相像，竟然被那宫女看成是他了。”
　　蝶舞听着他们的计划，不禁有点疑惑，脑海里回忆着展昭苍白清俊的容颜，教主跟展昭有几分像？她仔细在脑海里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像，在她心里，展昭是阳光而温暖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而教主是阴险而邪魅的，随时给人一种如坠冰窖的寒冷，她很难找到这两个人相像的地方。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展昭冒险救自己的瞬间，温暖，安全，似乎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样被人保护的感觉了，忽然也想到自己来中原后做的那些事情，也许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够赎罪，她不能再让一个有恩于自己的好人被这些野心勃勃的人害死，她悄悄进了黑蝴蝶的房间。

　　黑蝴蝶的笛声会停了一下，是因为她看到了翩翩，但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夜色中只看到一袭娇弱的身影闪过，很快就消失了，翩翩不会武功，不可能走那么快，所以她又打消了怀疑，继续吹她的笛子。也就是因为她的怀疑，让展昭短暂的清醒，立刻让艾虎把自己绑起来，阻止自己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做错事，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要承受加倍的折磨。
　　艾虎走后，公孙策让张龙、赵虎把展昭扶回他自己房间，包大人等人都跟了进去，他们担心展昭。
　　展昭被架到床上，他忽然醒了，睁开双眼，两道凌厉的寒光射向包大人，包大人被那样的眼神震了一下，只有在展昭真的被激怒，要杀那些不法之徒时才会是这样的眼神，在他的眼中一直有着对众生的悲悯，所以他隐藏了自己所有的凌厉，傲气，用柔和温润的目光看这个世界，在面对自己时，他黑亮的眸中更是只有真诚与尊敬，包大人不禁有点心疼，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温润如玉的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展昭在继续挣扎，想要摆脱困住他的绳索，他变的力气很大，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人才能把他按在床上，又加了一条绳索，展昭挣扎着，唇角又流出了鲜血，但他一个字没说过，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也一声没叫过，看的众人心疼又无能为力。
　　包大人：“公孙先生，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他会承受不了的。”
　　“是啊，公孙先生，快想想办法吧，展大人他太痛苦了。”四大侍卫异口同声。
　　公孙策：“现在没有好办法，唯一希望艾虎尽快找到那个吹笛子的人，先阻止这笛声被他听到。王朝、马汉，你们按住他，我先替他把把脉。”
　　一阵悠远轻灵的箫声传来，距离很近，似乎就在开封府大门外。展昭不再挣扎了，变的很安静，他静静躺在那里，眼睛似乎在看着屋顶，但眼神中一片空洞，那双黑亮的眸却更加深黑。他的神智在慢慢恢复，呼吸却依然急促，表面的挣扎变成了意志的抗争。
　　众人都听着这神奇的箫声，公孙策：“张龙、赵虎，立刻去看是何人在吹箫，把吹箫之人请进来。”
　　二人领命：“是。”

　　黑蝴蝶还在吹着她的短笛，艾虎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断刀一挥，先磕飞了她手中的笛子，艾虎喝道：“是你？你在控制展大哥？”
　　黑蝴蝶吃了一惊，同时倒退数步：“你是什么人？”
　　艾虎：“要你命的人！”说着再次进攻，她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并没真的想要杀黑蝴蝶，她想活捉她。
　　黑蝴蝶也不示弱，她没带武器，身上的黑纱就是她的武器，她把黑纱舞的软鞭一样，跟艾虎缠斗，十几招之后，黑蝴蝶开始觉得没有武器太吃亏了，她用眼角的余光向周围扫了一眼，左侧有棵大树，她一抬左手，黑纱如同自己会飞一样缠住了那棵树，黑蝴蝶借力，施展轻功飞上了那棵树，又借力飞上了左边的楼，艾虎紧追不舍，等她追到近前，只见黑蝴蝶在腰带的环扣上挥了一下，一把软剑已经在她手中。
　　艾虎飞身上楼，黑蝴蝶软剑相迎，黑蝴蝶的剑招十分诡异，艾虎忽然觉得这剑招她在哪里见过，但她也没时间细想，她一心想抓到黑蝴蝶，手上断刀加紧，招招雷厉风行。黑蝴蝶武功不弱，但跟艾虎比，稍差一点，她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几个狠招之后，抽空逃跑，但她想摆脱艾虎绝不是易事，艾虎飞身追去，忽然迎面飞来一人，一掌打在艾虎胸口，把艾虎从半空打的跌下楼去，那人一把搂住黑蝴蝶的纤腰飞檐走壁离去。
　　艾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又气又恨，那个人身法太快，她竟然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她拖着受了伤的身体往回走，看到了那支被她打到地上的笛子，她拣起来，真想把它砸烂，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真的砸烂不知道会对展昭有什么影响，她只好拿着它先回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