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通道》深水小乌龟

6、幽灵飞机

　　在飞机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殷小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前的我不是一个倒霉体质呀，为什么现在接二连三碰到怪事？上飞机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详的预感，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呢？而且飞机上根本没信号，怎么跟姐姐求救呀？

　　由于昨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今天非常困，一上飞机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还在，座位也在，但是周围的人全都没了。空姐，其他乘客，还有应该坐在旁边的高经理，都不见了。但是飞机还在飞，还能听见嗡嗡的噪音，感觉到轻微的颠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殷小白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幽灵飞机。那是2005年的一架希腊客机，正常起飞后偏离了航线，空军出动两架战斗机前去监视，发现驾驶员已经趴下一动不动，另一个人企图操纵飞机。不久燃油耗尽飞机坠毁，机上无人生还。

　　这架倒霉的希腊客机被称作幽灵飞机也许不恰当，我现在的处境被称作幽灵飞机才是真恰当。起飞的时候我和一群幽灵一起上了飞机，然后我睡了一觉，他们作为幽灵暂时隐去身形，反正没必要给我这个唯一的凡人看了嘛。然后没想到我提前醒，他们也不好意思突然现身了，于是就这样了呗。

　　高经理!池总!你们在哪儿？快出来!我看不见你们!

　　殷小白才不承认自己是害怕呢，但是颤抖声音出卖了他。

　　飞机仍旧往前开着，人的喜怒惊怖对这架有自我意识的幽灵飞机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既然你不管我，小爷自己想办法。

　　殷小白解开安全带，朝前面头等舱走去。池大总裁岂能跟他这小屌丝一样苦哈哈地挤经济舱，当然是做头等舱了。

　　哈哈哈，池大总裁不在，头等舱也是空的。

　　殷小白继续往前，敲了敲驾驶舱的门，自然没有任何声音。

　　殷小白探口气，看来还是自己找解决办法呀。我，空为宇宙第一暴力霸道高冷腹黑女法师的弟弟，一点儿灵力都没有，意念力也是非常薄弱，脑子也是一般般，还有什么办法解决呢？也就是一点点常识吧。

　　首先，不正常的东西就是“鬼”，找到和正常认知的绝对差别就能识破“鬼”。那么这架飞机，殷小白又从头到尾，连每个呼叫灯、安全带都检查一遍，还对了对表看了看窗外的云层和太阳方位，都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和正常认知没有差别，那么，问题就不在飞机，而在人，或者说，自己。

　　自己是什么？什么是自己？构成自己的到底是物质还是意识？

　　这个其实可以试验。给自己一刀，出血并感觉疼痛，好，物质意识是统一的，也就是灵、肉合一，是一个凡人的正常状态。

　　给自己一刀，看到血但是不痛，好，物质世界还在正常运行，但是意识出了点问题。

　　给自己一刀，看不到血也不痛，那么物质意识都未正常运行，一般这种情况出现梦里，也就是□□未动作或受外力作用，意识也在一个非常规运行的状态。

　　飞机上当然没有刀了，殷小白解开皮带，用皮带扣上的小针对着手心狠狠扎进去。

　　殷小白平时是个温和的人，现在孤立无援，难得狠了一次，让小针没入半寸。

　　没看到血，但是很痛。殷小白哭着把小针拔出来：这不是做梦呀，我的意识是正常运行的，但是我的□□却并不在这个“领域”里。也就是说，我的□□应该好好地在飞机上待着，做在高经理旁边，说不定张着大嘴留着口水，睡相很难看，但是我的意识却飞出了身体，来到一个和显示一模一样的封闭的空间里。

　　这叫什么？“离魂”吗？

　　宋朝有个叫姜夔的人写了一首《踏莎行》写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意思说，诗人要出远门了，和媳妇儿非常磨叽非常腻歪非常没处够，妻子临走前给他缝了衣服，走后俩人经常视频语音打字聊天，媳妇儿不能出门，但是恨不得灵魂出窍跟上诗人一起走。

　　难道我现在是一个这个？

　　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昨天地下室那只男鬼，碰我一下子吸走了我的阳气，让我魂魄不稳才变成了这样。这只鬼还想泡我姐姐，不，我三四五六七八年前的姐姐，结果把我还成这样。姐姐，姐夫，你们这对狗男女，对我现今的处境难辞其咎呀。

　　殷小白生气的时候又想到两个问题。一，昨天姐姐借车的时候说，小心把你困在电梯里，这并不是乌鸦嘴，而是真实的记忆。高中时的姐姐有一天和男朋友约会回来，在自制的非法灵力通道里碰见来自未来的，不小心误入通道的弟弟。时隔多年之后可爱的弟弟借车，又想起那件事情，便给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姐姐，你心可真大呀。

　　二，这个高中时代莫名其妙没头没脑阴阳怪气的男朋友肯定长不了，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姐姐就根本没有男朋友！过两天我姐姐就把你甩了，拜拜了您哪。

　　就是不知道，姐姐和这个池总是不是认识，种种蛛丝马迹看来是认识的，不然姐姐怎么知道池大总裁很帅呢？

　　殷小白开始在脑海里细品池大总裁轮廓刚硬的侧脸，浓重的眉毛和雕塑般的嘴唇，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说：你在想我？

　　殷小白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池金霖就站在自己身后。池总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殷小白，最后落到他的腰间，嘴角翘起似笑非笑，调皮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又戏谑似地眨眨眼。

　　怎么了？

　　殷小白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完了完了完了，刚才解开腰带用小针扎手，还没系上呢。哎呀呀呀呀太丢人了！我竟然对着公司总裁解开了裤腰带！我不要活了让我死吧！

　　殷小白赶紧三两下把腰带系好，解释说，池总您听我解释，我刚才有点慌，就闲着没事用皮带扣上的小针扎了自己一下。

　　池大总裁是很有风度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些呢。一点头示意这件事情翻过不提，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殷小白顿时反应过来，池总原来是个高人，当下这种状况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赶紧抱大腿说：池总我可找到您啦！我不小心闯入这里了，求您赶紧救我出去吧！

　　池金霖有点意外，一般二般的庸人见了这种情况，免不了问这问那说一堆废话，但是这个小朋友懂事得很，什么都不问。

　　池金霖故意逗他说，你就不问我这是什么状况？

　　殷小白乖巧地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说，不问不问。您背景深厚运筹帷幄，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是您要的状况，我只要听您安排跟您混就行，不该知道的绝对不知道。

　　池金霖笑笑说，好吧。打个响指，小白觉得空气震颤了一波，然后就回到现实。两人正站在头等舱说话呢，不远处空姐好奇地看着殷小白。

　　殷小白脸一红头一低，说，池总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然后转身就要开溜，正这时出事了。

　　飞机是完好的，但是忽然暗了下来，好像一种力量把机舱里的氧气抽空，窒息的感觉360度无死角地席卷而来。空姐先倒地，四肢像不会游泳的人狗刨一样地挣扎。

　　小白赶紧回头看池总，虽然还勉强站着，但是脸色铁青一看就很不好。

　　小白再回头看一眼经济舱，乘客大多数或站或坐或倒地，各自挣扎。

　　最先倒地的空姐已经完全不动了，殷小白目瞪口呆看着一个近乎透明的白影从她身体里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自己，看看殷小白，然后很快变淡，像烟一样散开了。后面的乘客也开始出现同样的变化。

　　池金霖也完全没料到出事。他虽然比一般人强些，但也是个没有法力凡人，只觉得越来越难受，一种力量把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却马上两者就要分离了。

　　突然一个人给了自己一个熊抱喊道：池总你不能死呀，快咬住自己的舌尖！

　　这个人的外力，加上从舌尖传来的疼痛感，抵消了抽离的力量。池金霖感觉灵魂慢慢回到身体里。

　　后面的事情就有点失控了。砰一声空气里仿佛爆炸了一个微型炸弹，一个穿着再熟悉不过制服的人凭空出现，看看眼前的景象，骂一声册那，掏出一个像手电筒似的东西，向乘客一个一个扫去。可见这手电筒应该是个探测仪什么的。估计扫描检测的结果不怎么好，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拨通手机说：殷法师在吗？民航客机失事，准备时间闪回和防护结界加持。

　　由于他手机开着免提，一个女性鄙视且不耐烦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特么的民航客机失事和你检测中心有半毛钱关系？！时间闪回和结界加持都要监管总局批的，你没有报告没有申请没有立案号你搞个锤子呀你！

　　这人也急了，说：姐姐！真出事了！再不处理这一飞机的人都得死！我就是监测中心，我立案我评估我通过，要求你赶紧使用这两项法术救人行不行？！

　　对方骂道，你特么的根本没听懂，这两项法术的审批权限在总局，你一个监测中心没权限！

　　这人边打电话边往前走，正好手电筒落到殷小白身上，愣了。怎么一飞机都死了，还有两个活人？又仔细看看，咦，这人是······？

　　手电筒先收起来，凑到殷小白面前，吸吸鼻子，像缉毒犬闻毒品似的。一瞬间殷小白还以为自己的肉是唐僧肉，专门吸引妖怪来吃。

　　手电筒放下电话，问：你是不是姓殷？是不是有个姐姐？

　　小白点点头。

　　手电筒又拿起电话，这回不紧不慢地说，哎呦殷大法师，忘了告诉你，你弟弟也在这架飞机上，是唯二的生还者。您是马上过来呢还是马上过来呢？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优雅地挂上电话，手电筒同志放弃了搜救工作，坐到过道对面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打量起小白。

　　砰！空气中爆了第二个炸弹。殷法师穿着同款制服凭空出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特么就知道我不应该来值班！

　　殷法师一边对表看时间，一边打开一个平板电脑似的东西，操作界面貌似是一个地图，一通操作调出一段用一个小点表示飞机的画面。准备停当，殷法师开始环顾四周，要把周围环境收到眼里。虽然不清楚这和施法有什么关系，但是看那熟练的样子应该没问题。

　　突然殷法师把目光停留在弟弟小白身上，小白保持着抱着池金霖的姿势已经很久了。殷法师白他一眼说，行啦，别抱了，抱着很好看呀？

　　小白很烦姐姐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于是怼回去说：乐意！

　　殷法师不理他，闭上双目，屏息凝神，身体对应时钟，肚脐对应圆心，四肢对应表针，在假想的时钟表盘上来了一个逆时针的拨转。小白觉得自己被扔进一台巨大的洗衣机里搅了一搅，定神一看，已经在空无一人的飞机上了。

　　真是，简直了！！

　　姐姐把时间闪回5分钟以前，飞机还没出事，可是我也没离开这个奇怪的幻境呀！而且姐姐下一个操作是给飞机加一个防护结界，对飞机和周围小范围内的现实世界来说，发生了巨大的灵力变化，灵力也是一种能量，场所内发生了巨大的能量变化，大到足够影响场所内事物的发展走向。换句简单的话说，重来一遍，池先生未必还来救我了。

　　而我要死不死地怼了姐姐一句，以她的暴脾气，结界加持好之后，一定先跟值班时间临时把她叫出来的手电筒大吵一架，把打申请写报告之类的破事全都推给手电筒，然后心情稍好，会和下一波赶来的调查员一起研究一下事故的起因。三两句把给事故定下基调以后，就压迫着可怜的调查员现场写报告，自己则好整以暇地抽一根烟，欣赏一下美丽的空姐，再睡上一觉，等飞机落地，从下机通道瞬移回去。心情好的话，瞬移的时候回带上两个可怜的同事。

　　至于愿不愿意看可怜的弟弟一眼，发现他的异常呢？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