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需要勇气》林希曦

6、第五章

　　营业厅永远是熙熙攘攘，嘈杂凌乱，这边林郁刚应付完一个没带身份证要办理灵通卡异地存款的客户，那边大堂经理马莉又和一个客户争执起来。林郁皱皱眉，走出去问，“怎么回事？”

　　和马莉争执的男子转过身来，见到林郁换成惊喜的表情，“嗨，是你！”注意到林郁的制服又恍然，“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怕林郁不记得他，男子抬起手指指腕上手表——林郁也有点意外，这不就是上周在钟表店遇到的那个人？
　　“这么巧，”林郁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什么事？”
　　马莉抢着说，“这位先生的卡被ATM机吃掉了，他要现在就取卡，我正在跟他解释，我也不知道原来那么巧是林主任的朋友……”
　　“我在ATM机上取款，卡被吃掉了，”施立楠解释道，“这位小姐说当天不能取……我今天是路过这里，如果明天还要专程来一次的话就太麻烦了……”
　　林郁一听就明白了。用ATM取款输错密码三次，或者是出卡后三分钟内不取，卡都会被机器吞掉，这种情况客户就得以身份证去银行柜台找当班经理取卡。从规章制度上来说，的确有隔天取卡这一条，不过就像银行大部分死板苛刻的规定一样，除了给客户增加一点麻烦之外没有多大意义：今天不给取，明天不照样给取？非要人多跑一趟。事实上，这种可遵守可不遵守的规定也就是用来对待陌生客户，不了解内情的客户——林郁知道马莉肯定会向客户解释说，我们制度就是这样规定的，这ATM机都是专人管理，我们没有钥匙，想帮你也没办法……
　　实际上钥匙就在马莉手里。
　　林郁问他，“你带身份证了么？”

　　“照规定我们是不能随便打开ATM机的，”马莉有点讪讪地向施立楠解释，刚才她还一口咬定她没钥匙来着，“不过你是林主任的朋友……”

　　施立楠向林郁道谢，“真是多谢你，”他自觉邀请得自然，“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小事而已，上次你也帮了我，这次算是礼尚往来。”林郁随口道，“吃饭就不必了。”
　　“呃，被拒绝了啊……”施立楠毫不掩饰失望，“我可是鼓足了勇气，太受打击了。”
　　林郁朝施立楠看了看，上次在钟表店没怎么注意，原来男孩儿长的挺漂亮的，个子也高，一身T恤牛仔裤穿得随意帅气——林郁微微一笑，“今晚我有事，或者明晚？”
　　施立楠马上说，“那一言为定，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或者韩国菜？日本料理？”
　　“既然是你请客，”林郁说，“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施立楠远远看见林郁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黑色连衣裙款式简单，剪裁合体，显露美好身段，不过和上次钟表店的打扮风格比起来，好像比较成熟严密了一点——施立楠心里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到严密保守的裙子后背上却是直裸到腰际，露着一大片雪白肌肤，在黑色衣裙的映衬下简直耀眼，尤其因前后对比落差太大，施立楠猝不及防，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他觉得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幸而施立楠虽然年轻，也不至于是没有经验的青涩少年，很快镇定下来，为林郁拉椅子，递菜单，点菜……待得服务员拿着写好的菜单走开，两个人静静对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施立楠看着对面的林郁，林郁靠在椅背上，姿态悠闲，眼神中仿佛有一丝笑谑 ，似在说，巴巴的约我出来，又没有话说？
　　施立楠开口，“亨得利那次你一走我就在想，如果再遇到你，一定要约会你。”
　　“如果遇不到呢？”不等施立楠接话林郁已经替他答道，“遇不到自然也就算了。”
　　施立楠一怔，刚想说两句殷勤的俏皮话补救一番，林郁又闲闲地说，“随性随缘，不错啊。”
　　施立楠被林郁这几句话忽抑忽扬的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便微笑道，“这不还是遇到了么。”
　　施立楠做好了继续接招的准备，林郁却只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菜陆续端上来，林郁就着啤酒吃白灼虾，施立楠觉得她吃起东西来几乎是豪气的——呃，女孩子们不是都在减肥么？
　　林郁问他，“难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净瞪着她发呆。
　　施立楠忍不住，“你这么能吃，怎么还能这么瘦？”
　　林郁眨眨眼，“因为我天生丽质。”
　　虽然是这样自恋的说话，可是施立楠为她狡黠的表情吸引，看着她微笑。林郁若无其事地夹一筷子牛肉，“没见过自恋狂？”
　　施立楠骇笑，“你是么？”
　　“我当然不是，”林郁一本正经的说，“我刚才只是用了一下夸张的修辞手法。”
　　施立楠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顿饭直吃了两个多小时，话题也展开得十分顺利，大部分是施立楠说林郁听，从小学说到大学，从大学校园里的“情人湖”说到老家青岛的海滩，从大学修计算机专业说到毕业后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家网络安全公司……林郁点点头，“我去过你们学校，参加联谊舞会来着。”“去过一次青岛，是个美丽的城市，海水特别清澈漂亮。我去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海边拍婚纱照。”……施立楠很高兴，多么合拍多么有缘分啊，呃，都怪自己那时候不爱去舞会，要不然说不定早就遇到了。
　　“那时候就遇到？不，不会的，”林郁笑盈盈的说，“我毕业的时候，你可能还刚进校呢。”
　　施立楠愣住，“怎么可能？你……你多大？”
　　“二十八。”
　　施立楠石化。

　　施立楠一脸震惊，喃喃地说，“我以为你顶多二十五六……你真的，有二十八？”
　　林郁愉快的说，“要不要我也给你看身份证？”她眨眨眼，“别轻易相信女人的外表。”

　　这下这孩子应该打消和她发展的念头了，林郁想。虽然被误认为二十五岁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不过林郁多少也有点遗憾，恩，挺可爱的男孩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种孩子气的天真。

　　施立楠一时的确有点难以接受林郁比他大四岁这件事，可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哪里像比他大的样子？
　　其实施立楠也分不清二十五岁和二十八岁到底有多大差别，于是他这样说，“二十五也好二十八也好，都差不多，无所谓。”

　　差不多？林郁想，差多了好不好，都相差一个年代了。林郁是七十年代末，施立楠就是八十年代生人了。
　　不过林郁笑笑，不再多纠缠年龄问题，再豁达的女人也不想一次再次重申自己有多老。

　　撇开年龄问题其他一切都很顺利，唯一令施立楠有点郁闷的是关于他的职业。林郁对于计算机明显没有太大认识，施立楠向她解释，“我们是专门负责网络安全的公司，网络安全就是针对黑客攻击和未知病毒所做的实时防护。”
　　“就是卖杀毒软件的？”
　　“不是，杀毒软件和防火墙这类软件只能起到特定的保护，一旦超出它的功能范围它就没辙了，就好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防火墙就是那个圈，而我们就是孙悟空。对于大公司来说，一个圈肯定是不够的，必须要由孙悟空来给他们更全面更强大的防护。”
　　林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之你是IT业的就对了吧？”
　　“可以这么算……”施立楠还想以更大的耐心解释得更浅显易懂，林郁又问，“那你肯定会修电脑吧？我的电脑老是出问题，你可以帮我修修么？”
　　……
　　施立楠中学时就获得华东地区电脑编程比赛第一名，十六岁时被A大计算机系破格录取，大三时获得BRE公司举办的亚洲安全防护软件设计大赛的优胜，毕业后得到BRE公司的资金支持创立“深蓝网络安全公司”——施立楠从中学起就被人称是电脑天才，从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要他去修电脑……
　　施立楠有些无语，不过他马上释然了，女孩子嘛，不懂计算机也是正常的，要不然计算机系也不会这样满目绿叶不见花，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男生。修电脑也很好啊，是加深感情的好机会，而且修电脑当然要上门去修……
　　想到这里施立楠几乎是热切的说，“可以啊可以啊，随时都可以。”
　　“那太好了，”林郁说，“等下次电脑坏的时候我就找你。”
　　原来现在没坏啊，施立楠有些失望的想。

　　林郁隔着计程车的玻璃窗向施立楠挥手，“拜拜，谢谢你的晚餐。”
　　施立楠看着林郁走进大楼，身影完全消失，才让计程车司机调头离去。

　　施立楠还沉浸在约会的兴奋中，一路上回味着晚餐时林郁的一言一行，越想越觉得又魅惑又可爱，忽然想到晚上聊了那么多，好像大部分都是在聊与自己相关的话题，呃，自己怎么就没有多问一些她的事呢。不过至少有两件重要的事是已经了解到了，第一就是她没有男朋友，第二就是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施立楠往椅背上一靠，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只要有这两条，其他的就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