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微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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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区有一所赌馆，每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在大门外高高挂着“招霞赌馆”四字，迎风飘扬。里面一个肥膘膘的汉子嘶哑着声音道：“快来下注、快来下注，买定离手！”“压大压大……”“开小开小……”声音混杂难辨。这是三教九流之人汇聚之地。龙蛇混杂，斗殴打架都是寻常之事。
“一百两！我买大！”众人惊讶看着我扔出一张一百两银子银票。奇怪？一百两很多吗？师父不是说进招霞赌馆没有百两就没法进。他经常一百两、一百两压。再看四周桌上，我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师父骗了！最高也不超过二十两。
“看什么看？还不快开？”心痛归心痛，都已经这样了。我只好板起脸，装作不耐烦斥责庄家。
“是是是！小人这就开。”他嘿嘿一笑，将骰盅从桌上一划过，桌上三个骰子已经被收入骰盅中。手中骰盅不停抖动，几个漂亮来回轻巧落在桌上。“开啦……”他准备将骰盅揭开。
“等下。”我按住银票，满眼舍不得。众人都鄙夷看着我，临阵退缩是赌场大忌。我叹了口气，手放开了桌子。
“开！”他大喊一声，将骰盅揭开。五、六、六，大的不能再大！有人垂头丧气，嘴里骂着离开赌馆。有人高兴，准备再来一把。我也不客气，笑呵呵，将桌上银两一收。
“这？这怎么会？明明……”那人满脸大汗和不可置信，小声道。突然瞪了我一眼，“是你这个混蛋小子搞鬼？”
“阿长住口！”这时一个精瘦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嘿嘿”古怪笑了声。 “我家主人有请！请尊驾移步楼上。”
“有劳先生了。”我微笑跟着那小老头后面，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小老头身怀不凡武功。看来师父有些话还是可信的。转过一山水画屏风，眼前是一道长的水晶帘。帘子后还有一道蓝色纱帐。纱帐浮动间，一个男子的身影躺在一张睡塌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主人，客人来了。”小老头深怕打扰了眼前那人，低声道。
“咳咳，知道了！谭叔先下去吧。”那个人似乎刚醒，声音带着疲倦。但不能否认这个声音非常吸引人，十分妖娆和有些狐媚。呵，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妖娆”和“狐媚”来形容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禁想看看后面那人模样，但这念头一闪克制住了。
“主人……这……”谭叔似乎顾忌什么，但那人轻说了声，“谭叔！”这次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谭叔瞥了我一眼，带着警告。“是，属下告退！”然后转身离开。
“请姑娘不要介意。谭叔为人虽然苛刻点，但对人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喘了口气，语气带着感叹和惆怅。
我微微错愕，“你如何知道我是女子？”如果在一月前认出我不稀奇，但这么多天我一直潜心研究如何化妆更像。喉结、声音、肤色，我哪点不够仔细？而且他还隔着一道帘子和一道纱帐。
“除了感觉，还有形态……你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有武功吧？否则你刚才就不会用内力将阿长的骰子翻了个面。再说你刚才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独有的自信和风华。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是个美貌女子。咳咳……”他话里带着调笑。我脸一烫，的确自己使诈。但那也是你们使诈在前。
现在才发现他不断咳嗽着。本来很恼他，但看他有病倒也不好如何。“你生病了？为何不看病？”
“不用你管！”他突然非常怒火。但语气一转，慢悠悠道：“能医不自医。抱歉！刚才失态了。另外我那些手下的确要教训教训了。居然敢违抗店规。不过这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至于你，你来在下这里，搅了在下的场子想必不会这么简单吧？”
我这才想起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来是拜托你们一件事情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画着火焰的令牌，扔了过去。
他伸手一接，语态骤然一冷，“铁血令？”铁血令？原来这块死沉的令牌叫铁血令。师父别的没给我，就给了上次丢了的玉佩、这块令牌以及家里那些书。
“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这块铁血令会给你？”他说话跟刚才截然不同，带着愤怒和冰凉。
师父，你不会欠他钱吧？不要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他是我师父。关于这令牌，他说暂时寄存在我这里。如果我有什么要求，可以跟这里的主人讲。另外令牌就当交易条件。”我这才明白，这里的主人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他说这里钱大势大，还有眼线广多。
“交易条件？他一辈子还是没明白……”他将令牌嫌弃般扔在了一边，似乎再也不想看一眼。“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话……”
“请你帮我查找这个人的下落。只此而已，别无其他条件。”我摊开一张画卷，上面画着是那个宫女南珠。我开始怀疑，连四皇子都查不到的人，他能查到？
“如此？三天之内听消息吧。”他声音黯淡下去，似乎要睡了。我筹措了半天，才明白他是赶人。冷哼了下，好奇看向帐内朦胧的脸蛋。好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算了，看他那样子一定有武功。先解决了眼前那个宫女南珠再说。
我走出招霞赌馆，一人茫然走在偌大街上。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想要去吃点东西。这才看见四周景物陌生，并不是我熟悉的。几个吵闹的小孩，玩着官兵和小偷游戏。几个农妇在河边洗着衣服。看来是个小村庄。
“快来人……我家孩子落到水里面去了……”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农妇突然尖声叫道。边上几个农妇都慌张无助的样子。有两个准备拿树枝去够那个小男孩。
我回神间，几个飞步，凭着助力，划过河面，向那孩子飘荡过去。眼看伸手就可以救到那个小男孩，谁知那小男孩已经没有力气再划动水面，沉了下去。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将昏迷的小孩拉出水面，拖到岸边。不停挤压孩子腹中积水，却不见反应。不要，我第一次救人就这样？老天看在我面上，一定要让他醒来。“呕……”终于他吐了一口水，睁开了害怕的双眼。
“谢谢……谢谢……”那个农妇看着醒来的孩子，就想跪下来道谢。
我扶起她，脸一红，“这没什么！你快起来吧！”我抹了抹头上水珠，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安顿好农妇，却发现一旁有辆普通的马车停留在我边上。那个老车夫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好奇。
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低下头。做了好事就要到处受这种眼光崇拜啊！
“果然是笨蛋到了极点的。经历了那么多次都学不乖！”马车里面发出了一个嘲弄的声音。这声音我不陌生，就是那个冷冰冰的四皇子。
……不要以为上次救了我就可以一次一次把我的尊严踏在脚下。
我出声反驳，话还没出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欠！”我尴尬揉了揉鼻子，十月底啊！以为仗着内力好没事。但这天还是很冷，何况浑身湿透加上上次中了人家一掌。
“我们走吧。”四皇子阴冷而又无情的话从车里传来，吩咐车夫道。
“是，殿下！”老车夫无奈看了看我，带着些怜悯。踩上马车，扬起了马鞭。
“等等。”我一咬牙，拦着马车去路。“我……我浑身湿透，希望殿下……”他应该不会这么无情吧？
一张修长的手拉开了车帘，四皇子如玉脸上带着雍容和冷笑，“本来在下车子再小，挤挤也就挤挤了。更何况还是个难得一见的侠女。可惜……司徒姑娘现在样子……有瓜田李下之嫌，恕在下不能和姑娘挤一辆马车。”说着放下了车帘。
我低头一看，自己浑身上下湿透。身段一下子看清是女子。如果走在路上，简直不能想象。马车咕噜咕噜始动，我伸手拉住车边，红着脸，急切道：“四殿下……”
“阿福快走！”车子里传来四皇子冷淡的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皇子是一个多么冷血的人。本来你走你的路，如果不带我，我也不会怎么样。偏偏你还这么讽刺我？我心一横，本姑娘反正现在被赶出家门，没人理会我。你一个皇子谅你也不会到处说。
“咻——”一声，钻进了马车。看见四皇子眼睛里闪过的惊讶，我差点笑出声来。哼，你这张死人脸原来还会有吃惊的时候。我一屁股坐下，“抱歉，四殿下。如果看差不多地方，我会自己跳下去的。”
他皱了皱眉，闭起眼睛，似乎连看都不想看到我。而我已经习惯他的作风了。你睡你的觉，我看我的风景。十月底，红枫已经红到凄楚的地步。视线落啊落，落到了四皇子身上。我蓦然一个窒息，啊？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比女人还美？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看他样子。阳关照在他美玉的脸上，衬着他半透明肤色。眉头紧蹙，这时的他，带着一丝平时不轻易流露的伤感。浑身笼罩在夕阳下，宛如天神带着对人世的无限悲悯。
我感觉自己脸烧红，心跳得很快。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回窗外，心中越想越无法平心静气。呜呜呜呜……早知道我宁可等到天黑再回去。也不要在这里感觉吸口气都急促。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默念：我是名门淑女，我讨厌四皇子，他也讨厌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微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