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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雪月战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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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2017年雪月,荷普国向奈特国宣战。仅凭一月突破护国法阵,攻下边境十几座城市,史称“雪月战争”。这场战争的结尾,同样被冠以雪月之名,称雪月战役。
奈特国国力本就弱于荷普国,自然挡不住三家联合。水火圣殿的法师们趁着天时,完美地抢占了先机。
水与冰相通,能控制水便能控制冰。正值雪月漫天飞雪,片片雪花都成了夺命之刃。法师们清楚,在这种战斗中不必控制得太精细,对面的靶子多的是。奈特国的援军还来不及赶到,荷普国一方无论是人力还是魔力都占绝对优势。魔力不足就撤回去歇息,有余裕的甚至可以在后方安全地凝冰成锥,让自己的法术在锻炼中更加纯熟。
“小心!”
少女挥出一道火墙替少年挡下冰刺。她丝毫没察觉自己背后扎入一枚尖锥,顷刻间全身被冻结。她体内爆发出几朵血液凝成的冰花。冰锥的冲力让她向前扑去,落入她保护的少年怀中。不知为何,她的微笑保留了下来。
“援军呢!还没来吗!”少女的父亲回身大吼。无人回应。连未成年的孩子都被迫上了战场,援军再不来,这里怕是会全灭——
对面已经加紧了攻势。这是次突袭,当然越快越好。不像荷普国那样广设传送阵,奈特国这边需要反复辗转,打好时间差就能在援军到来前获得尽量多的成果。
“可恶……明明我也有力量的!”怀抱少女的少年举起一只手臂,向他切割来的雪片忽地静止,而后飞速向相反的方向劈去。
白色被染红了。那红色出自人的喉管。少年看着对面有人倒下,手微微颤抖又飞快紧握成拳,雪花散成冰晶,炸裂!
同时控制这么多雪花,又要尽量让它们一击致命,少年已经是在透支自己的精神了。他和那些法师们不同,必须节约每一点魔力,必须尽可能造成杀伤。援军还不知道会不会来,但他不想再等。他只是一往无前地攻击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对面不断涌来新的敌人,好像潮水。
他以只身对抗大潮。
——眼前全是血红。看不清了。
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并不致命,但和之前一样的冰锥终于在一个空隙,扎中了他的手臂。在整个人被冻结之前,少年硬生生将整条手臂斩了下来。冰覆盖在伤口止住了血,手则被他丢入敌阵,连血带肉一起炸开,壮丽又惨烈。
“从我家里……”
他含糊不清地低声说着。不管有没有人听到,有没有人能记住,有没有人能传颂。他眼里的冰雪成了另一片景象。
雪天。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们,小时候都珍惜雪月,最爱的就是玩雪。她每次堆起雪人又会用火融掉,再来求自己指挥冰雪。她会帮冻着的人暖手暖身,从没吝惜过自己的魔力。她和她的能力太过相似,有时他会有种错觉:她就是那温暖的火焰本身。
而现在,她熄灭了。
村里的大家虽然不是亲人,祖先却是在多年前一起迁徙来的挚友,经过这么多代,不是亲人也成为了家人。每逢节日聚集起来举办庆典的村民们,比起一家一户更像整个的家族。
而现在,家毁坏了。
“——滚出去啊!!”
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随着这声怒吼,暴雪纷飞。
然而,大军并不为他所慑。他有天赋,也有能力,可他还太年轻,远远不能像先辈们那样,造出寒冰的牢笼或唤起冰雪凝成生物的形态自主攻击,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被当作国之重器培养,或许就能成为战场上的主力。但现在,他只是一个人,抵抗不了太久就会被人潮所吞噬。
他们不会放过有这种天赋的人,不会让他有成为威胁的机会。
“真的吗?就一个人了还要我用魔导炮……”操纵炮台的少女有点不满,“一发炮弹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陛下让我们速攻,有责任我来抗,去吧。”军官打扮的青年揉了揉她的头发,“别闹脾气了。”
她是平民出身,凭出众的魔法天赋从军队里一路爬上来,才堪堪与身为贵族的青年并肩。发脾气、撒娇这些刻意的行为,只是让他更在意自己的手段。现在得到了一点亲密的反馈,她也就乖乖听话了。
“好啦我知道了……”少女向前走了两步,看见对面单臂的少年已经是摇摇晃晃强撑着的状态回头问道:“这样还要我去补一炮?他撑不了多久了。”
“抓紧时间好了,回来就把礼物给你。”青年的语气相当温和。现在谁赢已经没有悬念了,他尚有几分闲心哄哄恋人。
得到了允诺的少女飞身而去,扬起炮身便是一击。这是荷普国最新的魔法武器,小而轻,孩子都可以使用。这一炮将少年轰成一滩血水,而少女转过身来,笑着张开手,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异变突生。在那少年死去的瞬间,自地底冒出无数冰刺,洞穿了在场的所有人。少女那只张开的左手与身体被迫分开。
她想,来不及了。
被血模糊了的视野里,有什么闪闪亮亮的东西。不是冰折射反射的光。
——是礼物啊。
青年口袋里的小盒子也被洞穿,生长的冰刺恰巧顶开了盒盖,将一枚戒指穿在顶端。
少女想去够,才发现自己没有戴戒指的手了。残存的一点意识也在慢慢消失。她拼尽全力睁着双眼,却还是坠入了不可视的黑暗之中。
她眼里倒映着冰天雪地,而霜林雾霭间,一枚戒指闪耀如阳光。血液如实体的憎恨般流淌蔓延,在寒风中凝结成不化的坚冰。
“怎么可能?”
一个议员拍案而起。荷普国的兵力竟然全灭,而他最为自豪的儿子也在其中。
“冷静点。”坐在中间的男人十指交握似在思忖,“已经中了埋伏。”
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会做好一切准备,备下任何情况的应急预案。只要他在,他们就不需担心。
荷普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长,或称……首相。君主立宪制的这个国家中,他才是事实上的帝王。
默里·莱昂内尔(Murrey·Lionel)。
哪会有人小看他呢——这个人的心里和姓氏里一样,藏着狮子呀。
那些冰柱成了最坚固的屏障,一瞬之内冰封千里,十余座城再无生机,之前的“速攻”成了无用功。这点人数的损失他还不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奈特国那两位当权者在想些什么,一开始就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还是说,这正合他们的意?
“陛下英明。”
率援军在边境转了一圈又回到王城的总帅单膝跪地。明明半月间辗转数个大小传送阵长途跋涉,还要安抚“没赶上”去救人的士兵们,面上却不见疲惫之色。
“是吧?朕也觉得不可思议的顺利——不过是在边境设了个陷阱,那群笨蛋就全上钩了。”薇奥莱特相当骄傲。那冰阵的发动条件是足够的血与死亡,会将范围内的生命全部夺去。
“薇奥拉这样真少见呢。”阿利斯泰尔露出有点不适应的神情。
“我都给阿利斯留了什么印象啊……!”好容易有点孩子气看上去却弄巧成拙的她不开心地背过身去。
“其实……也有很可爱的印象哦?”阿利斯泰尔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一步之处,没发出任何声响。
“……什么时候?”薇奥莱特回头,撞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惊得后退一步差点失去平衡,阿利斯泰尔适时地搂住她的腰让她稳住。
“现在这时候就很可爱啊。”
女王陛下甚少听到这种甜言蜜语,脸颊绯红地低下头去,柔顺的长发垂下来,掩盖了她全部的表情。
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这世上大概只有他一人。
他则是能听到她心声似的开口问道:“我是该感到荣幸吧?”
“知道就好——”薇奥莱特抬起头,猝然失声。他虔诚地吻了她的额头,以守护的姿态。
“我绝不辜负你的信任。”以及感情。
他为她安抚反对派,送边境那些拒绝暴力且不支持女王的人去死,设下绝杀的冰阵。借荷普国人之手杀光他们,用他们拖延荷普国军队,既不会让王背上暴君的名声,又能将这群愚民与敌军一起除掉。冰阵不分敌我,就算在荷普国强攻下有几个幸存者,也不会留下任何反抗的火种。
雪月战役,雪月战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