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羽》叶弥斯

60、第 60 章

　　警卫用车把雨儿送到办公区就离开了，除了涟爷爷、姥姥和佑司，没人知道她是来找涟骛的，推开办公室的门，雨儿在屋里转了一圈，地上有很多空酒瓶和烟灰，看来洵落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她打开机关钻进涟骛上次带她走的密道，走了好一会儿身上都出了虚汗，才看到前面地上躺着一个人，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材此刻蜷缩着，走到近前，雨儿就闻到了浓重挥发的烟酒味，“涟骛……”她想叫醒他，这里这么凉会睡出病的“涟骛……涟骛？”见他没动静，雨儿又试探性的唤了几声。“嗯……”直唤了两分钟，涟骛才慢慢醒转过来，看到眼前人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差点动手，毕竟这里光线很暗，而且雨儿又被佑司用厚外套裹的严严实实，能看的出来是个人全是仗着眼神好了。
　　“雨儿……？”涟骛迟疑的听声辨人。“嗯……你怎么在这里睡呢？会生病的……”雨儿伸手想拉他，涟骛舒了一口气，让过她的手不让她弯腰，揉了揉额角自己扶着墙壁站起身“你刚生完孩子怎么就跑出来了？”他感到有些眩晕稳了稳脚步。“你突然不见踪影，整个矜虹都找不到人，爷爷急坏了才来找我的。”雨儿见他脚步虚晃，伸出手想去扶，涟鹜却摇了摇手示意不用“爷爷让我今天开始接管特区事务，我还没休息够，想偷懒……”他的语气故作轻松，但和雨儿曾经认识的那个涎皮赖脸的涟鹜却有本质上的不同。把脸上的围巾和口罩拉下来一点，雨儿的手伸到涟鹜的额角，想帮他捋一下凌乱的发丝，结果手套太厚完全不听使唤，越弄越乱“回去吧~这里冷，我还在月子里呢~”涟鹜看到一个让他无比怀念往昔的笑容，见雨儿有些无奈的想摘手套，他赶紧按住，自己胡乱的理了理头发，又把她脸上的口罩和围巾一层一层的拉高遮好“回去吧……”他终究舍不得雨儿陪他在这里受折磨。
　　“等会儿跟我去医院看看云光吧~他现在一天一个样儿，越来越可爱了，不过刚出生的那天皮肤红红皱皱的，像个小老头儿~但你得先收拾好自己啊~这么糙的样子当心吓到我儿子……”雨儿在前面慢慢的走絮絮的说，突然被涟鹜拉住衣袖从身后环抱住，然后就听到了耳旁的哭声，这让她想起以前佑司也曾这般哭过，雨儿心中很难过，既心疼涟鹜又为洵落哀惋，可惜他们错过的缘分，也更加想珍惜自己和佑司之间。
　　因为雨儿穿的多，涟鹜觉得自己仿佛抱了一个柔软的娃娃，娃娃身上慢慢透出的温暖让他觉得心里无比踏实，虽然他对雨儿早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但心爱的人总是能带来一种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这也是涟鹜一直不能接受洵落的原因，不是不感动，只是感动不是爱。“雨儿，你会怎样想起秋池？”哽咽的声音渐渐停止，他这一场恸哭也只有在她的面前、在这四下无人的昏暗环境里才敢。涟鹜问了这样一句，让雨儿心头一颤“秋大哥……”说起这三个字，她不觉红了眼眶感觉鼻头发酸“我……”话一出口眼泪就不受控制了，涟鹜听到她的抽泣声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走到面前去安慰“对不起！你别哭！我说错了，别哭~你现在不能哭，坐月子流眼泪会伤眼睛的。”涟鹜赶紧抬起衣袖想给她把眼泪擦掉，却发觉军装的衣料太硬，擦了一下雨儿的皮肤就泛红了，赶紧在口袋里翻找，还好他平时有带手帕的习惯，赶紧拿出来轻轻沾掉她脸上的泪珠。
　　雨儿想接过手帕，可是手套很不方便，而且越想停住眼泪就越停不下来，哭的涟鹜都有些慌了“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说错了话，听话~不要哭了。”雨儿一边点头一边眼泪往下掉，涟鹜抚额原地转了半圈之后一拍脑门儿“你再哭我也哭了啊~我现在正伤心，哭起来可就停不住了啊~”然后见雨儿还是扑簌簌的掉泪珠，就扯开嗓子作势要哭嚎，就差坐地上拍大腿了……一番折腾，总算让雨儿停住了泪破涕为笑，涟鹜把残留的泪痕擦干，抱住她戴着帽子的脑袋，声音里带了十分的动容“他们为我们而死，我们得为他们好好活着……”雨儿默默点头，涟鹜的军装上又多了两点暗沉。
　　“云光~今天怎么样？吃饱饱了么？开不开心？爸爸今天有点小郁闷呢……嗯？为什么郁闷吖？还不是因为你涟骛叔叔嘛~爸爸偷偷告诉你，可你要保密哦~不然他们该以为我小气了~” 佑司去看儿子，在保温箱旁开始“告状”，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其实说起来呢~你涟骛叔叔也挺好的，是爸爸和妈妈的媒人呢~不过他对你妈妈有点…好的过分~虽然知道他没别的想法，而且现在正在伤心，不过让雨儿单独去安慰他，还去了这么久，我就是有些吃醋嘛~儿子，等下他来看你，你给爸爸出气好不好？”没正形的新手老爸、著名的花滑选手千成佑司，挥舞着小拳头给自家还在保温箱里的宝贝上人生第一堂传统美德、孝顺礼仪课……这也直接导致了云光离开保温箱之后，第一次被涟骛抱就给他洗了个澡~
　　“佑司~你在跟儿子说什么？”雨儿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千成佑司哪都好，就是孩子气起来似乎没比云光大多少，佑司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只好嘿嘿的傻笑，雨儿走到近前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当心儿子笑话你~”佑司吐了吐舌头“从你给我发信息说找到他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想你嘛……”做亏心事被抓包只好嘴甜点儿了~“你吖~还好涟骛去看爷爷和姥姥，我先过来了，不然被他听到多尴尬~”雨儿眉眼带着笑意去看儿子，小家伙儿再过两天就可以离开保温箱了，现在两颗乌溜溜的眼珠正盯在雨儿和佑司身上不哭也不闹。“好想抱抱他吖~”雨儿满眼母爱泛滥，佑司则突然担忧起来“雨儿，以后……你不会以后都抱着他睡不管我了吧？”满满的危机感让千成佑司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不安。
　　“云光当然是要跟我一起睡吖~晚上要喂奶的，你的伤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所以等回去了，你就先自己睡吧~”雨儿看着云光对佑司说，保温箱里的小可爱咯咯的乐起来，仿佛是在气他那个爱吃醋的爸爸，笑得格外开心。佑司还没机会分辨，涟骛就过来看孩子了，小天使一样的云光让他想起洵落说她怀孕的事，涟骛感到心里无比酸涩，他的确是一直都很“注意”，但洵落在那个关头突然拿出根验孕棒，也让他对自己的“注意”产生出些许怀疑，现在他倒很希望这个意外会是真的，这样至少洵落在天上还有孩子陪着，不会太孤单。佑司看涟骛眼中泛着泪光，知道他触景伤情，相处至今两人之间也有了些默契，他的手搭上涟骛的肩什么也没说的捏了两下，然后带雨儿离开“或者他会想一个人和云光待会儿吧~”佑司心想，孩子是有治愈能力的，希望云光能带给涟骛一些不寻常的力量。
　　当夜，佑司和雨儿的针都打过药也吃过了，护士长关了灯把门带上，佑司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走远便偷偷下了床跑来和雨儿挤，特区医院没有那么多病人，也没有太细致的分科，所以这间病房就住了他们两个人，雨儿今天去找涟骛又说出院之后要带云光睡，让他自己一个人，所以佑司心里满满的危机感，这会儿一定要抱着她找些安慰。雨儿被他闹的无奈，又不敢动作太大碰到佑司的伤处，所以只好依着他，乖乖靠在他怀中亲昵的说些悄悄话。
　　“纤语……”佑司突然叫了她的本名，让雨儿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挺回避这个名字的，因为一旦把自己和原风纤语联系在一起，她便觉得身上仿佛带了一种背叛，一种多年来心中只有东国而愧对虹国与原风家的背叛，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似乎这种奇怪的家族感是被刻在基因里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她把头埋在佑司胸前轻轻“嗯”了声，病床狭窄，两人紧贴在一起，雨儿能清楚听到佑司一下一下越发深刻的心跳。“那时姥姥跟我说你是原风家的女儿，我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奇迹，小时候的偶遇，长大后的再见，如今你是我的妻子，又是我孩子的母亲……”他抱紧雨儿，感到心中无比满足“有你真好……”世界那么大，很多人走遍海角天涯也未必能寻得知己，幸运的是他们彼此遇到、相爱，不幸的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