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羽》叶弥斯

48、第 48 章

　　其实虹族人从特区出去，佑司并不是第一个，总有些各种各样的原因要让个别人到其他地方，乃至其他国家办些事情，所以人员和安保流程都已有标准，佑司的所有手续办完，就由洵落带着特区的几名特工级警卫和上级派来的四个人一起护卫监管出了矜虹，雨儿作为翻译和妻子跟着他一起去，而金风蓝绵他们四人则有另外的人员接送，所以几人约定好赛场见，便在冰场暂别。
　　一路破开道道闸门，转出特区的山角，佑司和雨儿看着眼前开阔的平原，花草芳菲一望如川，心中除了欢喜，还有说不尽的酸涩，人生应该快意恩仇一场才不辜负来世间的这一遭寒霜，只是他们都没有那样的资格了，因为身在牢笼却有了牵绊有了爱，有了要为之好好活下去的人……佑司牵着雨儿的手一路走，想着未来也许可以再多些机会出来看看，现在作为选手，以后可以作为教练，若是他们的宝宝也继承了他在冰上的天赋，或许将来一家人会有更多这样的机会，如此期待着，心中便觉安慰，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伊城是距离矜虹最近的一座沿海城市，大片的江水冲积平原，肥沃的土壤盛产着许多作物，还有面积广袤的森林，总之这里是东国的资源大省，一切都富富有余。佑司很喜欢这样开阔的地方，尤其是站在江边看着远方的船帆桥梁，仿佛那是天边归来的沙鸥，带着他所向往的自由，雨儿的手在他的掌心里被紧紧握住，像背后随时会生出双翼，要带她御风而飞一般。吹了会儿江风，夏季里难得的清透舒爽，佑司给雨儿披上自己的外套，又帮她理了理被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两人抵着额头嘴角露出微笑，都觉得今天是这半年多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什么执着都暂且放下，什么担忧都先不去管它，环境带来的心境是开阔而释然的，也给生活带来了渺远无尽的希望。
　　傍晚终于到了住处，吃过晚餐短暂休息，佑司马不停蹄的要去适应冰场，一路出去顺便看了看伊城的夜景，虽然不是多么繁华的街道，但是有不同的行人穿梭在路上，那种感觉和特区里总是看到警卫队巡逻是完全不一样的，佑司和雨儿心中都觉得新鲜，像深山老林里待久了的一对猫儿，对什么都充满新奇感，始终说说笑笑的走着，连身旁跟着那四个碍眼的人都直接被无视了。路过一个老奶奶摆的小摊，雨儿还看上了一件手工拼布的小肚兜给未来宝宝“我们这有个说法，老人家手工做的东西给新生儿是会带来福气的~”雨儿摆弄着那件小小的肚兜，虽然手工不算多精巧，配色也稍显土气，但是却很有朴实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知足踏实，满满的生活气息。
　　佑司看雨儿喜欢，又把旁边那双可爱的虎头鞋拿起来递到她手上，“这个也不错~要是下面能加一对冰刀就更好了~”雨儿笑着捧在手里看，后面跟着的人过来付了钱把东西先收好，他们在外面买的东西需要先带回去检查，没问题之后才会被允许带回矜虹。雨儿恋恋不舍的看着东西被收走，心里有些不快，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今天能出来已经是及其难得了，不过这之后便再没什么心情继续看其他，所以两人目不斜视的径直往冰场走，佑司的训练才是头等大事。
　　徜行在不同的冰面上，佑司心里很爽快，矜虹的冰面他已经太过熟悉了，要参赛就必须要适应各种质感的冰面来提升敏感度，所以他无比珍惜每一次上冰的机会去找感觉。雨儿则穿的暖暖的，坐在冰场边看着佑司在冰上起舞飞扬，突然有点感谢肚子里的宝宝，若不是这个孩子，佑司在花滑上的惊才绝艳也许就要永远埋没在矜虹了，所以这算不算另一种因祸得福呢~或许他们不应该再拘泥于国度，艺术领域的超然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因为任何原因而被埋没雪藏都是暴殄天物，不管是政治还是规则，利益或者私欲。
　　佑司两个小时的练习结束，去了更衣室换衣服，收拾完毕又去了一趟卫生间，谁知洗手的时候在洗手台旁的绿植叶片上看到了“少主”两个字，这让他心头一动，来参赛的虹族少主就只有他一个，难道有千成家的人在这里出现过？而且还是刚刚不久？不然怎么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来卫生间呢~佑司不动声色的继续洗手，偷偷观察着那盆无比普通绿萝，叶子上的字是水的印记，这盆花似乎很久都没有被清理过了，所以叶片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那字就像是用湿的手指写下的，佑司想再找些线索，但观察来观察去，却再也没有其他的蛛丝马迹，他甩甩湿漉漉的手，又顺势一抹叶片，上面的字就不见了，门口还有警卫在，不能耽搁太久，只好在心里存了疑惑，开始处处留心周围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佑司？”雨儿看他眼神有点飘忽轻声示意的问到，“嗯？哦……我在想刚才的冰面需不需要进入跳跃前减一些速度……”佑司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想骗她，但现在实在不方便说，雨儿会意没有再问下去。
　　回到住处打开浴室的水龙头，佑司轻声耳语把事情和他的猜想都告诉了雨儿，但他也不敢确定真的是千成家的族人来找自己，只是联系之前矜虹新来的那个原风家族人叫自己少主的事，让他觉得似乎身边有些什么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雨儿的心因为这些事整个儿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千成家的族人来寻佑司，那一定不简单，如果他们有能力救佑司离开，自己和孩子要怎么办？还有姥姥……她毕竟是东国人，如果佑司回千成家继续做少主，难道她又要面对他再娶一个主母不成？而且以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千成少主，只怕到时自己和孩子都不会好过……可如果不跟他走，能不能舍得不说，只怕到时自己和孩子就是威胁他的筹码……
　　佑司之所以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这么早就把这些告诉雨儿，心里也想赌一下的，如果千成家真的有人能救自己出去，那雨儿和孩子他势必要带走的，可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还牵挂着姥姥留在矜虹，如果到时她不肯那就麻烦了，所以才在一切事情都没确定之前就试探雨儿的态度。
　　话说到末了，他问雨儿“如果真是千成家的人来救我，你会跟我走么？”雨儿沉默不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佑司看她犯难的神色，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只好抱她入怀，在耳边轻声说“如果有机会我想带你和孩子去看这个世界，自由自在，任何地方都好，而不是只能被关在矜虹里……好么雨儿？”雨儿不敢点头也不想摇头，她抓着佑司衣襟上的扣子，心中的天平不断的左右摇摆，“自由自在，任何地方……只是再不能回东国……”她心里暗暗的想，佑司这样用自由的美好来引诱她，真的太犯规了，一家人的自由幸福和自己的国家亲人必须要选择一方来背叛，怎么能够轻易决断呢……她现在十分明白佑司当初为她放弃千成家信仰的时候有多艰难……所以，现在该到她做选择了是么？他为她曾经放弃过，那自己是不是也不该犹豫？可是虹国不再，千成家也不复曾经，但东国和姥姥却还是磐石般伫立，这可以相提并论么？雨儿心里像玩起了跷跷板，不知道哪边该上哪边该下……
　　第二日公示训练，佑司按要求带着面具上场，上级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隐瞒了佑司的参赛信息，让他在登上领奖台之前都不得露脸，名字也只用数字编号代替，所以这场比赛的自由滑就选了他的歌剧魅影。但之前已经传出了他将为东国出赛的消息，这么做其实是欲盖弥彰的，不管是身形技巧，佑司的水准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上级要做这种无聊的决定，但也没人能质疑，只得遵守。
　　训练开始，佑司穿着训练服上场，眼睛周围带着同色的半脸面罩，柔软的面料和贴合度完全不影响他的视线，还增加了些神秘感，只是把佑司俊秀的面容遮住了大半。不过场下依旧尖叫声连连，随着他的几个跳跃和旋转，潇洒的步法和风姿都彰显着王者典范。评委席坐的都是些国内的老学究裁判，平日里都是一张扑克脸，但是看到佑司，一个个刻板如雕塑的脸上都露出了冰山融化般的温暖，还有个别的激动到老泪纵横，直说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这样的技术和风采实在不枉此生，实在是有够夸张的。雨儿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佑司，八个警卫在冰场四周巡视，她的身边也专门留了一个在侧，为了配合佑司的面具，雨儿穿着宽大的外套遮住孕肚，又戴上口罩，佑司偶尔看向她这边时，只能从眼眸中知道她在对着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