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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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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开江,六月水美,云岭的夏季来的晚,也过的急,冰湖的荷叶还小,粉嫩的花苞依旧被绿叶完整缠绕,矜虹的初夏缺了些草长莺飞的味道,只有山间的风吹起凉爽的雨后清新,凛冽的泥土芳香沁人心脾,雨儿午睡的时候越来越贪凉不喜欢盖毯子,只把肚子和腿放在阳光铺撒的床边,暖洋洋的像只等待新生命降临的母猫,佑司每次都等她睡着才把毯子轻柔的给她盖上,然后待她睡醒再去冰场继续下午的训练。
上次矜虹闯入了特工之后,不知是因为加强了守卫安保,还是对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总之这些日子很安宁,风波渐渐淡下去,特区的八卦热情也开始往消夏活动上转移。东国一片和乐,虹省则百废待兴,除了战争,近来一场海啸把南边的大片岛屿都“清洗”了一遍,而东国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反应极其迅速,第一时间派了专业人员带着隔离设施去了那早已被疫病变为死城的地方。
作为曾经的反抗分子老巢,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少之又少,有的绝望自杀,有的倒戈投降,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疫病,尸骨就地焚烧掩埋,还有一些不知道真伪的人质都被海浪刷洗的干干净净。这海水来的快退的也不慢,潮湿的海岸线附近被圈围起大片进行“垃圾”处理,总之一切都像当日因破了防线而毫无抵御能力的虹国一样,匆忙的成为了一段过往。至此,虹省内全部肃清,再也没有不和谐的声音了,东国的援建物资也开始一批批的运往虹省。
对经历过战争的普通民众来说,能有一口安乐茶饭吃就已经很幸福了,虽然民族气节让他们不能轻易忘记祖训,但东国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们抛去那些,只是一边控制物资和经济,一边全民普及了东语,然后又用各种文娱和商业手段推广历史和文化,原本的生活没变,而是更丰富了视野,这让疼痛中急待麻木感知的人们觉得似乎还不错。
不得不说人类的基因里是有奴性的,有领导者供其仰望就能安于苦难的人生,等待不知未来多远的曙光,所以这两年下来越来越多的虹族人选择不再怨天尤人,而是回归生活。如今南端最后一块逆鳞也被剔除,大片荒无人烟的地方需要重建,东国确认疫病病毒已经全部清除之后,又提供了有利的政策和条件,让一些还有心性的虹族人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为他们自己,为生命的波澜壮阔。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路不平坦,仍需要谨慎前行,到不管东国用了怎样的手段,这终结与开始已经算是及其温柔的了。
此时与虹省北部一海之隔的佳城每年一度的东国花滑选拔赛就要开始了,涟骛接到上级命令,要千成佑司和金兰兄弟一同参赛。“什么?!”冰场听到这个消息的六人都震惊的下巴差点砸到冰面上,“教练!我们可以一起去参赛了!你可以出特区了!”金风第一个兴奋起来,后面两人也跟着附和,蓝绵却面色有些凝重的偷偷拉了拉金风的衣角示意他冷静,“佑司……”雨儿的眼神从震惊到欢喜再到担忧的看着千成佑司,当事人却最为冷静,只是对涟骛点了点头,然后就招呼那四人继续练习,但由于心不在焉一连摔了几个跳跃,看的雨儿心惊肉跳,偏他不服气,最后硬是用3A跳了一个圈才停下来大口喘息。“佑司!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些不舒服……”雨儿第一次阻止佑司练习,他的状态让她实在太过担忧。佑司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下才点头答应,那边四人依次滑向出口离开,蓝绵走过雨儿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姐姐别急,教练应该只是还没缓过神来。”雨儿点点头,觉得蓝绵的心思真的是超过年龄的细腻与成熟。
天色渐暗,咖啡屋里雨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佑司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桌上精致的酒杯,不知道他是因为突然可以出矜虹而百感交集还是马上要面对自己身份的转变而恐惧,屋子里很安静,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声音,小七他们三人很识趣的离开了,宸苍扉凉觉得佑司现在不是想不通,只是事出突然让他心里那道没长好的伤口仿佛突然被撕掉了结痂,比刚受创时更难受,可这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既然做了选择这些迟早都要面对,自己和允瑟都是经历过的,所以这会儿除了给他一杯酒也没有别的可以做。
佑司就这么坐了许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雨儿也一直安静的像一朵夜晚的花,半合着花瓣像在浅眠,突然门扉撞响了铜铃,两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到蓝绵走了进来,佑司只瞧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盯酒杯,“你怎么来了?”雨儿起身迎上两步,想推他出去,声音压得很低“让他安静一会儿吧!”可是蓝绵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雨儿的话,他走到佑司跟前拿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蓝绵!”雨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佑司这句话让屋里的两人都有些绷不住表情,蓝绵一边笑一边咳嗽,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忧郁的千成教练关注点居然是在这儿,“咳咳……姐姐你先出去,我想跟教练…咳…说两句话。”蓝绵用眼神示意雨儿安心。雨儿虽然很担心佑司,但也知道这会儿自己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关上门的一刻听到蓝绵说“一杯酒而已,并不难下咽,就像教练教过我们跳跃的时机,心里想好了一,二,三,起跳,就可以了……咳……”
雨儿心中忐忑的走到花坛转角,就看到涟鹜倚在廊下正抽着一支雪茄,见她走过来,忙把烟熄灭了。“你怎么也来了?”雨儿站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涟鹜在月色下看着她眼神里的担忧和隆起的小腹,心中说不出作何感想,有酸涩也有无力感“我带蓝绵来的,不然他不能随意在特区里走动。”然后两人就都不说话的倚着回廊看将晚的泼墨天空。
“累么?去坐一会儿吧!”涟鹜的声音原本浑厚,这会儿却有些空灵,雨儿没有动,过了几秒钟才突然问到“我是不是做错了?因为我,他才会这么难受……”涟鹜转脸看向她,很深很认真的看了许久“是我错放了你,因为我一再的错,你才会这么难受…还能给我机会重来么?”雨儿眨了眨眼看着他“涟鹜,选了就是选了,没什么能够重…来……”她突然会心一笑,是啊~没什么能够重来,她在纠结什么呢!怎么自己也变成了反复跌倒的小孩子……涟鹜见她明白了,宽慰的笑笑,果然他爱上的女子,即便陷在感情里也并不是俗气执拗的妇人。
蓝绵是被佑司架出来的,这孩子从没喝过酒,这会儿已经完全晕了,涟鹜和佑司一边一个把他送回了住处,走过雨儿身旁时,佑司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雨儿轻舒了一口气,看来蓝绵这杯酒没白喝。她跟着一起到了冰场边的宿舍,让金风去拿温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又喂点梨汁给他解酒,蓝绵含糊的只说了一句“姐姐,你要相信教练……”就睡的不省人事。嘱咐了金风好好照顾他,雨儿和佑司就回去了,路上佑司牵着雨儿的手,感觉指尖有些凉便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用掌心包裹住“雨儿,我不是还在迟疑想不通,只是有点不知所措,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雨儿弯起唇角轻轻摇头“我明白。”她的脸上带着清晰的神色“也从来都相信你。”佑司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认真点头“雨儿,我最近可能还是会对这些事有些许不快,没有后悔的意思,也不是想逃避,所以如果我情绪不好,你不要在意,不理我就可以了,好不好?”雨儿刮了下他的鼻尖顺势靠进怀中“傻瓜……”佑司笑笑抱着她的肩感到心中柔暖。
“唉……好好的一杯酒被蓝绵那小子给喝了,明天我得罚他什么呢?”佑司换了语气转了话题,雨儿的心一下就落了地“一百圈躬身转吧~”这句玩笑刚好戳在了佑司的笑点上,他一边笑一边轻拍着雨儿发“你吖~真是个小魔鬼,他醉成那样,明天要是真的转一百圈,非把胆汁吐出来不可!亏人家孩子口口声声叫你姐姐,还处处为你着想~嗯…我都有点吃醋了!”雨儿抬起无奈的笑颜“跟个孩子吃醋~千成教练可真出息~依我看你是被抢了酒记仇~不过还好你没喝,不然今晚就自己睡吧~之前在店里闻到酒味,宝宝就在肚子里闹腾。”佑司赶紧蹲下身紧张兮兮的把耳朵贴在雨儿的肚子上,也不知道父子俩在心电感应些什么,总之佑司脸上的幸福感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