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羽》叶弥斯

12、第 12 章

　　“今天的事应该是涟鹜安排的”宸苍扉凉告诉佑司“他让秋池去救人的时候被小七听到了，而且原田也说冼雨儿衣服上的图腾纹代表她是涟鹜送的花。” “花？”佑司眼神凛冽“果然是他！”在他心里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儿，雨儿的衣服明明说是翻译部的服装，却没见别人穿过类似的，特别是那个图腾纹，总觉得有点奇怪。“花是涟鹜用来笼络人心的专职服务人员，有他在外面找来的，也有翻译，你来的时间还短所以不知道这规矩。”佑司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从来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赶出门去，所以完全不知道图腾纹的意思。
　　“涟鹜……”佑司恨得银牙咬碎，偏偏这个人居然不识相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佑司冲上去就是一拳，涟鹜一个趔趄勉强站直身体，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若不是被拉住，他恨不得打烂那副嘴脸！“千成佑司，你有什么资格打我？雨儿是你的翻译，她为了你喜欢的东西不惜以身犯险才出了事，你保护不了她就只会这样发泄吗？哈~真是可怜！”涟鹜擦着嘴角，眼神里满满都是嘲讽，“若不是你设局，雨儿怎么会被原田他们盯上？你故意暗示她是被送去的花，让她受到这么多伤害，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佑司说着还要往上冲，却被扉凉和允瑟紧紧拉住。
　　“两位少主，你们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站在什么立场怪我！”涟鹜拉过椅子坐下，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千成佑司，冼雨儿被卷进这件事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跑到她家又挟持她，我根本就不会让她进入特区！”涟鹜抬头看着佑司震惊的表情，看来自己说到了他的心里，“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专业受过训的翻译，还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怀疑她，你的聪明哪去了？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当少主的？”佑司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情绪似乎也在剧烈的碰撞，“今天的事是我安排的，但是我问你，如果你早同意上冰，我还需要做这种事么？还会把她牵扯进来么？”涟鹜的指责让佑司心里更加难过，原来真的是自己害了雨儿。
　　“想让我上冰，投降东国，你不如杀了我！”再怎么懊恼，这个原则的问题，佑司也不肯妥协，“杀了你？杀你轮不到我动手！不过在杀你之前雨儿定会先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你以为我不动手她就能安全么？从她成为你的翻译那天起，就再也不能全身而退。千成佑司，除非你够强大，否则别说保护她，你会害得她比现在惨十倍百倍。原田他们不过仗着有些小贡献，我就得给几分颜面，若是下一个打雨儿主意的是更厉害的人呢？没有东国的庇护，你拿什么保护她？你曾经的虹国么？还是你千成家的名号？可笑！今天连虹族人都当你这个少主是个笑话！千成佑司，你醒醒吧！别再做春秋大梦了！”涟鹜的每一句话都像在佑司心里捅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刀。
　　“涟鹜，你放她走吧！我求你！放她走吧！”佑司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求他放雨儿走，离开这里她可以活的安全自由，不用经受这么多的伤害和算计，至少能成全她的人生，“你把特区想成自己家了么？进来的人想出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现在我若是放她走，为了保密立马会有人把她带到更黑暗的地方囚禁。千成佑司，你我都不是神，想保护她就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你懂了么？”涟鹜站起身，“两位少主，麻烦你们劝劝他，这事你们二人最有发言权了。”说着他走过佑司身边要去看雨儿“想打架随时奉陪，不过我现在要先去看她。”
　　“涟鹜，你有什么资格去看她？！你怎么狡辩也不能洗脱你是幕后黑手的事实！”佑司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如冰。“我没打算洗脱，随她要怎么报复我，我都等着，但我是特区长，是东国的军人，是她的上司，我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国家荣誉并不是错的！她既然进了特区的门就该有这种觉悟。”他眼神中毫无一点畏惧，“而且，原田他们虽然变态却是我能找到最安全的人，若换做其他急色的虹族人，你以为她还有清白和命在么？千成佑司，收起你的天真！别再以为可以让她置身事外了，我在这，至多让她吃些苦来刺激你，不会真的伤害她。如果特区换了人来执掌，你依旧这么油盐不进，以为她不会被送给第二个原田么！”涟鹜甩开佑司的手不再看他，过去敲了门，得到允许才走了进去，留下佑司颓然的坐在地上。
　　“齐依，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她说。”涟鹜站在门边，等齐依关上门才靠近了两步，“我和千成佑司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军用匕首，打开放到雨儿面前，“恨我么？给你机会报仇！”他把匕首塞进她的手里。雨儿抬起手看着刀尖上的冷光，伸手抚上他的胸膛，眼中透出彻骨的悲凉“人为什么喜欢看别人害怕呢？”她突然开口说这种话让涟鹜有些惊诧，“……因为别人害怕，自己就不用怕了。”他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一个雨儿从未见过的正经的微笑，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表露真心的温柔，雨儿觉得很讽刺，在自己被他当成个物品一般随意丢弃折磨，用来当做一枚棋子完全没有生命和尊严的时候，他居然对她这样笑……雨儿听到脑中有个声音在喊“杀了他！”
　　这一刀扎下去，雨儿的手忍不住颤抖，刀锋刺进皮肉的真实感让她心生恐惧，“这里不是要害，别害怕……拔出来再扎一次……”涟鹜轻轻喘息，嘴角的弧度却更加温柔，“我哥哥涟鹄是特种飞行员，四百七十一天以前，他因为对虹国一个孩子的仁慈而落得被折磨致死没有全尸的下场，那些花有哪个身上没有背负着对虹国人的恨呢……战争没有谁对谁错，所以雨儿，对敌人绝对不能手软！……来，心脏在这里，把刀锋横过来可以更顺利的穿过肋骨的间隙。”涟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说起哥哥的事，这一刀仿佛刺破了他那个看似保护，实则封闭的外壳，露出里面鲜血淋漓柔软稚嫩的幼体。见雨儿有些瑟缩，他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抽出了刀，瞬间血溅到了雨儿脸上，那温热腥红的液体让她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涟鹜带着她转而把刀尖抵在自己胸口上，双手搭上她的肩，“来，靠过来……”他的声音有温暖的语调，“别那么小气，让我抱着你死好不好？”
　　感受到肩上的手在用力的拉着她，雨儿拼命的摇头，眼泪打在涟鹜手背上，却仿佛顺着他的伤口钻进了深深的心里，像浓酸一样灼得他整颗心四分五裂的疼，他用指腹擦掉雨儿泪水，“对不起！这是涟鹜对雨儿的歉意，但是特区长不能觉得愧对小翻译。”雨儿愣住，满眼晶莹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果断伤害了她，却又似乎和自己一样疼的男人，她终于把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扑到涟鹜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还在他的背上不断的捶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她崩溃的哭喊，涟鹜不顾肩上的鲜血汩汩流淌，使劲儿抱住她，等她打累了，喊累了，在她耳旁轻而无奈的说了一句“因为千成佑司，他喜欢你。”其实还有一句，只是他不敢说。
　　佑司听到屋里雨儿的哭声，觉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之后扔进了腐蚀液体，正在一点点的被溶掉，是啊！如果不是他，雨儿怎么会被牵连进来，自己害她受伤受辱，却怯懦的连心里真实的想法都不敢面对，只能做个吻了她又跑掉的胆小鬼。虹国已经不在，千成家也已经衰败，如今还要抱着残破的家国旧梦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么？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是能够被珍惜的？抛弃了花滑，少主这一名号也不过只是空壳，为什么不能好好守住那唯一重要的人？难道还要再失去才回过头来后悔么!他抓着头发，癫狂的苦笑，和涟鹜的这场较量他终究是败了，不是败在心智和手段，而是败在了他不自觉的将雨儿装进了心里最深处，直到今天看她那副样子趴在冰冷的地上，她迷蒙时唤自己带她回家，佑司终于不得不面对心里那面镜子，发现在自己一直刻意忽略的倒影里，清晰如她，早已笑容温和的站在了自己身边。
　　不过涟鹜似乎也并没有赢的快乐，他的心已经被那只小猫抓伤了吧！他要做好特区长，雨儿便只能是颗好用的棋子，可是偏偏他本人对这颗棋子心怀喜欢，又因此生出了心疼和愧疚。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亲手给雨儿的那把刀才只是个开始，没有扎进心脏的那一刀，以后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穿过皮肤肌肉和骨骼，一寸一寸的让他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
　　那边的喧嚣和秋池的冷清仿佛是这世界的两极，爱恨情仇围着雨儿深情演绎，而夜冷星稀完全把秋池笼罩，他已经想明白了今天这事的前因后果，可是想起看到雨儿的那一刻，仿佛她的身体和衣服融为了一体被割的支离破碎，脖子上鲜红的血和她眼中深深的绝望，让他只想杀光全世界有可能伤害她的人，她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从来了这里就各种受伤，不说身体如何，心里恐怕已经烙下了深深的阴影，可恨涟鹜这般利用她又折磨她，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生活？她明明不属于这里。秋池手中攥着自己的臂章想，如果当初他能坚持不理她的眼泪，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再坚持一点呢？如果说涟鹜是罪魁祸首，那他就是帮凶，是伤害雨儿的同谋！不……不是的，是涟鹜故意安排的，都是他的错！自己根本没的选择……秋池的手攥的很紧，指节泛白，他在心里对自己承诺今后一定要保护雨儿，不惜一切代价。